第18章 如狼似虎

　　大boss姓胡，十年前就已轻松拿下师尹市人民医院口腔科主任的头衔，这在当时的师尹口腔届可谓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大boss这一年正式迈入不惑之龄。

　　如今的他早已退出幕后做了甩手掌柜，不到危急时刻不出手，出手则必是大手笔。

　　换句话说，大boss不上临床已经有几年了。没错，年轻，就是任性。

　　不上临床后，日子就大把大把的空了出来。不甘寂寞的大boss另辟蹊径，年纪轻轻就踏上了公园里爷爷辈们的路。

　　成日里没别的事，就爱背着手在科室里转悠，闲庭漫步的样子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还是花团锦簇那种。

　　没办法，人家就是有本事悠闲，眼红不服？不服来战啊，正好解解闷儿。

　　别看大boss神态悠闲，却仿佛自带低气压光环，所经之处无不摧枯拉朽，寸草不生。

　　不过，这架势对高年资的医生们作用有限，人家该干嘛还干嘛，反正又没犯法。

　　可作为刚来没两年道行比前辈们浅得多的小医生，高高大大的东北汉子郁江南深受其害。

　　光是看到自家板着脸的主子就忍不住要颤抖，更别提这主子每日还不定时来场巡视，大有“你们不要搞小动作，机智的我早已看穿”之势。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最糟糕的是自家主子那视万物为空气却偏偏万物都在我胸中的飘渺眼神儿。

　　大胖子郁江南忍不住在心里嘶吼，这眼神儿尼玛，简直跟小时候给他带来过硕大阴影的央视晚七点的男主播如出一辙。

　　那时候太小，误以为男主播不管看哪里都是在看自己，无论他往哪个角落躲，那刀子般的眼神都能如影随形。

　　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写个作业都不敢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生怕一个不如意，男主播从电视机里走出来跟爸妈打个小报告，那他就可以直接兜着走了。

　　后来长大些当然知道这个梗是主持人面对观众朋友们特有的梗，就算他把房顶给掀了，男主播都不可能从电视里走出来给他双小鞋穿。

　　可这个阴影年代久远，且面积硕大，以至于在看到自家主子同样放空一切的眼神时，郁江南还是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

　　真后悔平时没能管住嘴少吃两口喔，这尼玛和自家主子要命的眼神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大了，谁让自个儿占地面积够可观呢TAT

　　然而，对于大boss的巡查，病人们却甘之若饴。

　　这个小声说：“瞧，胡主任又来体恤民情了。”

　　那个很快附和道：“对呀，这下总算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有他这尊大佛在，再难拔的牙，那都不是事儿！”

　　甚至还有人站起来激动的跟大boss打招呼：“嗨，您在呀！”

　　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传说中胡主任轻易不出手，可这也掩盖不了人家一出手就分分钟解决难题的事实啊。

　　听说他可是二十六岁就读完了华西博士的厉害主啊，创下了师尹医学博士年轻化的新纪录。

　　换句话说，他就是颗定心丸，能堵上病人们所有的担心和忧虑。

　　作为研究生毕业不过两年，芳龄超过二十六的小医生，他又能说什么好呢？

　　也许是茶喝的太多，又或者是最近的新闻头条千篇一律不够吸引眼球的缘故，这两天，郁江南明显感觉到，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悠闲时光已经快要束缚不住大boss的洪荒之力了。

　　对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医生来说，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口说无凭，有事实为证。

　　据不完全统计，以往俩小时一趟的巡视频率，这会儿直接变成一小时俩趟，这尼玛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大boss的眼神杀伤力直接晋级了。

　　这也太反常了，大胖子郁江南想。

　　要知道，因为洗手间在科室走廊尽头的缘故，去洗手间必须要先穿过候诊大厅一众病人们如狼似虎的探究目光。

　　说如狼似虎这个形容词一点也不过分，一提起这个郁江南就来气。大清朝都亡了多少年，男女早就平等了，上个厕所居然还要被迫接受一场注目礼。

　　总有人用眼神毫不掩饰的追随他们一路而去，那目光赤～裸～裸的写满了“哦，原来他们医生也不是神仙，也有我等凡人内急的困扰呀”。

　　无论何时，无论去往洗手间的脚步多不引人注意，总有个别无聊的人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个游戏，且永远不知疲倦。

　　耿直boy郁江南都快烦透了，好想忍不住大吼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小爷上洗手间？不要欺负俺们胖子脚步放不轻！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医患纠纷，郁江南心知自己除了忍着别无他法，好歹他一大老爷们，就算被个别无聊的人眼神跟踪了，除了心里有些膈应外，也少不了半块儿肉，总好过女同事们面对赤～裸～裸探寻目光的大写脸尴尬吧。

　　大boss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决定着手去解决。

　　怎奈在向上头数次提出给科室增加医护专用隐秘洗手间的提议均被院领导以“不要搞阶级分化，当今病患是一家”的理由驳回后，大家终于默默接受了这场逃不过的目光洗礼。

　　其实以大boss的权利范畴，在办公室里给自己添个洗手间神马的应当还是个小case吧。

　　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坚持和他们同仇敌忾。也许是胖子天生就比较敏感的缘故，这一点无来由的让郁江南很是感动。

　　说起来，大boss平日里严肃是严肃了些，但对他们这些下属却不算赖，这也是郁江南对大boss膜拜的原因之一。

　　基于目光洗礼的存在，大boss一贯恨不能牺牲掉自己的膀胱直接省去上洗手间这个凡人必备步骤，以免弱化自己的神级光环。

　　就算实在顶不住，也一向是速战速决，绝不拖泥带水，多给人半分可趁之机。

　　像这两天一样边走边若有所思的往诊室里边瞅，还真是屈指可数。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回，还真让郁江南给猜对了。

　　也许是天儿太热，又或者是暑假高峰期还没到，这阵子病人不多心里烦躁的缘故。总之，这几天大boss眼皮直跳，老想捣腾点新花样。

　　虽然早就读完了国内口腔第一家的博士，但学无止境，高处不胜寒，反正谁也不知道自家大boss心里在想些什么。

　　尤其是这两天，不对劲又升级了。

　　大boss总瞅着病人少的空档，神神秘秘挨个儿把他们这些年轻医生叫进办公室里。

　　也不知到底说了啥，只知道一个个不管是忐忑的还是期待着进去，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面如菜色。

　　关键是事后问当事人，各个都一副“进去了你就懂”的高深莫测样，打死都不肯多说一句，一点都没有身为同事就该互相扶持的自觉。

　　切，这帮孙贼！

　　想必绝不是什么好事。那就暗暗祈祷自己这两天病人满堂，让大boss没有下手的机会吧。

　　拜托，他还年轻，女朋友都木有，还想多玩儿几年呢，郁江南在心底哀嚎。

　　所以，当远远看到某个疑似08口腔班傻小子一脸正气的站在大boss办公室前“咚咚咚”敲门的时候，郁江南莫名替那傻小子捏了把冷汗。

　　还没等他飘过去来个友情提醒，那小子已经自顾自推门进去了。

　　天呐小兄弟，门内大凶，自祈多福吧就。待会儿出来哭兮兮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倒是想提醒来着，你也得给我个机会不是？

　　听说你从小练武，是口腔班里出了名的练家子，不然平白无故的，和老乡小学妹闲聊时怎么也聊不到你。

　　怪不得行如风！这尼玛，拦都拦不住！出门不看黄历的吗，大boss的门也敢随便敲？知道里面是什么嘛，就敢随便进？

　　虽然资历不够的他只能偶尔去口腔班的实验课上客串下替补人员，但你以为俺们大boss真是开学典礼上那么和蔼可亲，课堂上如此平易近人的弥勒佛吗？

　　simple！年轻人，只能说你还太嫩了！

　　彼时，大boss正捧着茶杯兀自发呆，最近闲来无趣，忍不住接了个历时漫长的课题研究。

　　闲了太久，本想着大展一番宏图，毕竟儿童氟化物防龋这块土地还是块没怎么被开垦过的贫瘠之地。

　　是块肥肉，做好了保不准发篇SCI，做不好就当练练手呗。

　　不当大哥好些年，这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

　　谁料他都已经信誓旦旦从大老板那接下课题，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一腔热血却在紧要关头被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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