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是了，段景瑞，段家和洪家的中心。
更重要的是，他的确关心我。一定是他让段景芳找的纪天择。在他心里，他认定了我会听纪天择的话。那就先遂了他的意。
上海滩社交场上又有了爆炸性传闻：从不近女色的纪府大少爷纪天择金屋藏娇，和爱丽丝俱乐部台柱子黛姑娘出双入对。没几日，我和天择的照片便上了报纸的娱乐新闻。
没有想到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竞尧。
他清瘦成熟了不少，阳光少年的味道已经退去，添了些儒雅的气度。但是性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当着众人，就把我和纪天择急匆匆拉走。
开口就说道：“我不信报纸上说的，我要你们亲口告诉我！”仿佛从来没有分别过，连重逢的客套都没有。我的心里一阵酸涩，他是我亏欠最多的人。
纪师兄说道：“竞尧，我的确和初雪在一起了。”
竞尧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忽然抓住我的手说道：“初雪，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挣脱了他，狠心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他安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对我说道：“我一直告诉自己，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给你，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把盒子塞到了我手里，转身走了，背影像老了十岁。
我的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打开盒子，是那条钻石手链。纪师兄在身后紧紧扶住我。轻声问我：“你会后悔么？”
我并不知道我还要失去什么，我以为我早已失去了一切。曾经，我想强大起来，靠自己的力量重建家园。虽然梁公馆没有了，但是宜兰还在、太太还在、老爷还在，还有如姨宝川。可是后来……就算家园可以重建起来，可是已经没有家人了。
我会后悔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报仇，我要替宜兰替太太替老爷报仇。
我坐在公寓窗前，触摸着戴在手腕上的钻石手链，仿佛为我定制的一般，眼前又浮现出竞尧的脸，阳光无邪。我把手链摘了下来，锁进了抽屉。
我在家整整睡了三天，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段景瑞终于出现了，甚至比我预料得还要早一些。显然是喝了酒，不过没有醉，我让他进了屋。
他坐下盯着我看了一会，我也神色自若盯着他看，他说道：“你这次是有备而来。”我不置可否。
他又说道：“纪天择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纪天择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我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讽刺道：“纪天择说他要娶我。”
他眼神闪了一下，哈哈大笑道：“纪天择娶不了你，他抛不下他那伪君子腐朽的报国之心。”
我惊诧于他洞察人心的敏锐。
接下来他说的让我更是大吃一惊，我听到他清楚说道：“但是我可以娶你，就算你想要我的命！”
说完，他就翘起二郎腿看着我，眼里带着嘲弄和戏谑。我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个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剧本，我模拟了很多种可能，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他似乎很满意，起身说道：“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到纪天择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关门离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屋里坐了多久。这么久以来，我都在为接近段景瑞做准备，筹划着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如何打消他的戒备，如何迷惑他的心智，可是他居然就这样轻易让我去到他身边，我一下子由主动变被动，完全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我放弃，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我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不知道失去了复仇的目标，我的人生该如何过下去。
丽姐一见到我就把我拉到了她房里，关上门，问道：“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居然把段家魔王都给绑住了？！”
我有点惊讶她的消息灵通，刚要问，她就兴奋说道：“昨天段魔王让人封了好大的礼金来，说是赎了你的合同。这半年，丽姐也没把你当外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个段魔王虽然花名在外，但也没见他如此郑重给过礼金，哪次不都是说一声就带走的行事。这可是给了你大大的面子，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原来如此。如果她知道段景瑞要娶我，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了。
我笃定段景瑞说的不是玩笑，所以我才没了主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育婴堂，如姨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给我煮了一碗甜羹，坐在身边看着我喝，我边喝边掉眼泪。
如姨说：“阿雪，娘知道，你一直都后悔把宜兰小姐从苏州接回来。你一直都在怪自己。可是娘觉得，人有时候啊，就是命，那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
这些年，你受的罪已经够多了，宜兰小姐和老爷太太都知道你的心，他们一定也不愿意看你现在这样过日子。听娘一句劝，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我抱着如姨，就只留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我刚回公寓，就看见黎叔站在我的公寓门口。见我回来，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少爷让我来接小姐，请小姐收拾一下，以后不会再回这里。”这像是段景瑞的做派。
我进屋，收拾了金银首饰，就只小小一盒。另装了一箱旗袍、玻璃半球音乐盒、手链。还有那一套粉紫色的小洋装。车子开向了熟悉的半山别墅，却恍如隔世。
别墅还是乳白色的连体西式建筑，与几年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前两次来都是匆匆一瞥，今日才仔细打量了一下。
院子里的水池喷着一人高的水柱，几个工人在草坪上修剪浇水，几个人正在上面搭一个藤木编织的拱门。进入大厅，穿着相似工作服的男男女女在搬运物品，许多新的盒子箱子被打开，里面有椅子有花瓶有酒杯。
黎叔直接带我上了三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挑空的带着拱形阳台的厅，有个小型的壁炉，壁炉前放着两把高背沙发椅，壁炉上原本应该挂着一幅画，现在已经被摘下来放在了壁炉的旁边，是段景瑞的一张自画像。厅的左侧应该是主人房，右侧是一个小一点的房间。
黎叔带我进了右侧的房间，是一个卧房，房间不大，明显是新布置过的，很是雅致，还带着一个小小的书房。
黎叔说：“小姐，请先在这里休息，少爷晚上回来。”又对已经站在门口的一位中年女子说道：“吴妈，见过小姐。”那妇人走过来欠身对我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是吴妈，以后就由她伺候小姐，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她。”吴妈把我的行李接了过去，黎叔说完就离开了。
我对吴妈说道：“吴妈，你先不用动行李，我自己还要再整理下。”吴妈说好，就把行李放到了一边柜子里，站着听我吩咐。
我在床尾的贵妃椅上坐了下来，问道：“我刚刚看见楼下在搬运物品，似乎是新添了许多东西，你家少爷要在这里长住么？”
吴妈有点疑惑地答道：“小姐不知道么？少爷和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呀！”
我假装知情，说道：“我一下子记混了，以前这里好像是度假用的。”
吴妈马上介绍道：“是的，小姐。以前这里是段公馆的度假别墅，少爷一直很喜欢这里，说是风景好又清净，离市里也不算很远，所以常常来这里住。上周少爷就吩咐我们把别墅里里外外都规整了一遍，添了好些生活物件，说是以后这里就是少爷的新房了。这里原先物品人员就齐备，虽然有点急，但小姐放心，耽误不了你们的吉时。”
我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这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没有想到段景瑞会搬出段公馆，和我单独居住于此。
虽然男子成家以后分家是常事，但那是正妻才有的待遇。我原本以为他说娶我，最多也就是登报公告一下，段家是万万不可能让我登堂入室，我也乐得清静。可是如果他要随我在此处长住，那段家不知道会闹得怎样天翻地覆，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女子占了段家唯一一个儿子正室的位子的。
我又问道：“你说的我有些听不明白，这里是举行婚礼的新房，还是以后要长住的新房？”
吴妈笑着说道：“小姐，当然是长住的新房。少爷还吩咐人在旁边院子造了个中式的游廊，说您以前住家里有这些，怕您想念。少爷对小姐那可是没得说。”
我试探问道：“老爷也同意少爷搬出来么？”
吴妈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人一直是在这里伺候的，段老爷府上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应该是段景瑞有心隔了消息。他这样做，一下子又把我的心搅乱了，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样的狂风骤雨。
(https://www.uuubqg.cc/87795_87795078/3963368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