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淡淡说道：“对。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她的字写得极好，蝇头小楷，我没见过更好的了。”
我忽然不想说话了，心口像被堵住了一般。他又侧头看了我一会，也没有再说话。
回到家中，宜兰正在等我，见我这一身装扮，有点惊讶。我刚刚思绪散乱，居然忘了想好说辞。我在段景瑞处工作的事瞒着所有人，毕竟段家和梁家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
对我来说，这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对他们而言，我相信宁可饿死，他们也不愿意我和段家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是这种关系。
我假装醉酒难受，只说是替人应酬一回。幸好宜兰担心我多过怀疑我，也没有过多追问，让我赶紧好好休息。宜兰走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也许是酒劲，也许是心事。
第二日起来洗漱，我的脸色明显不好，看来以后坚决不能再喝酒了。
到公司的时候，段景瑞已经在批阅文件，我泡好了咖啡端进去。他头也没抬说道：“昨晚没睡好么？”
我没好气地说道：“以后请不要让我晚上加班。”
他抬头盯了我一眼，说道：“你刚刚的口气不像老板助理，倒像老板娘。”
我心情不好，懒得与他计较。
中午吃饭的时候，证券行的几个八卦大仙异常兴奋：
“你们发现没？老板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
“你也发现了？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的感觉！”
“这也太明显了吧。我们组昨天报的方案今天就批出来了，而且还没有被压预算，这么顺利过关，简直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对对对，我今天早上去汇报，破天荒第一次没有被骂！”
是啊，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老板昨晚见了他的女神。我的心不知道为何更加烦躁起来。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就草草扒拉了几口，出去闲逛。
正没头没脑地走着，“初雪？”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看，居然是纪天择！
“纪师兄！”我惊呼出来，真是太久没见！
他依然是那么俊朗，还是那淡淡的清冷，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沧桑。是啊，他再见我，应该也会觉得我的脸上有了沧桑吧。
我心里的烦躁被重逢的喜悦替代，这个时候遇到旧友真的有千言万语。
我们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馆，可是真正坐下后，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你是在这里附近工作么？”他见我一身职业打扮。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我瞒住了所有人，可是我不想瞒他。所有人都需要我去保护，只有他，从来就是能保护我的人。
我粗粗说了大概，虽然略去了很多细节，但是并没有隐瞒目前我和段景瑞在工作上的瓜葛。
他默默听着，并没有插话。等我说完以后，他还是沉默了一会。然后他淡淡说道：“据我当时了解，梁家的事的确和他关系不大。”
他顿了一会，似乎在斟酌什么。
许久，他说道：“初雪，这些年，我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可能未来，也还是一样。很多时候，我身不由己，自己想做的往往却不能做。梁家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帮上什么……”
我连忙说道：“纪师兄，你之前已经帮了好几次大忙了，千万不要这么说。梁家的事，大家都是无能为力的。”
“初雪，离开段景瑞那里吧。现在我回来了，我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工作。”他忽然说道。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告诉他实情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
其实我应该料到的，就像我不敢和竞尧说一样，他们都不希望我和段景瑞扯上任何关系。
我不想再欠竞尧的情，同样也不想再欠纪师兄的情。就像段景瑞说的一样，永远缩在龟壳里，或者等待英雄救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重建我的家园。
我刚想拒绝他，就看见段景瑞正向我们走来。
远远的，我就看到他脸色不佳，我有点心虚，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出来这么久，应该早就过了午休时间。
但是没来由的今天我看见他就很不高兴，尤其听到同事们说他心情好的样子。所以就假装没看见，低头搅拌我的咖啡。
他很快就到了我们跟前，纪天择也看见了他，应该是看到他带着怒气了，就站了起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一把推开了他，冲我喊道：“工作时间，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想干了么？”
我从来没见他对我发这么大火，周围的顾客都看着我们。忽然觉得很丢脸也很委屈，我站起来就想离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纪天择推开了他，又把我挡回到身后说道：
“她从今天开始不干了。段老板，请回吧！”
段景瑞应该没想到，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一字一句说道：
“你自己说！”
我看到了他眼里闪烁不定的神色，有愤怒有受伤有……我捉摸不透也不想琢磨，连忙躲开了他的眼神。低声说道：“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每次遇到段景瑞和纪天择，事情就不由我控制。
宜兰见我异样，也不敢多问，我跟她说昨晚没睡好，请假回来多睡一会，她就回房了。
我呆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绪一片混乱。想了一会，头就疼起来。
我是没有脸再回去收拾物品，虽然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物品。可是这是我唯一可以回去的借口。
我竟然还想回去。是的，我竟然还想回去，至少和他告个别。可是一想到他最后的眼神，我害怕。
那是一种决绝的失望，似乎是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即使我害他损失了几十万，都没有这么失望过。
忽然，这半年的点点滴滴涌上来。
是啊，他从来没有冲我发过那样大的火，即使所有证券行的人几乎天天都要被他骂个遍，他也从来没有骂过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样回答了。我明明是要拒绝纪师兄的。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吧，我终究是要离开的。我也不再需要担惊受怕，害怕被宜兰他们发现。纪师兄一定会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经济也不会成问题。
只是，只是我的心，好像很痛。
我又在家里恍惚了几日，纪师兄来过一次，把替我新找的工作告诉我，下周便可以去上班。我感谢了一番。
他见我心情不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叮嘱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离开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上门来，好像根本再没有其他人记得我。
心里实在堵得慌，我就出门闲逛去了。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证券行楼下，日日上班，这条路已经成了习惯。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上了楼。大家都在各自忙着，也并没有注意到我，很正常地打招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的东西都还在，我竟不知道要不要收拾。
我终于鼓足勇气敲了他办公室的门，通常我敲两声就可以自己推进去。今天我等了会，又敲了几声，听到里面说进来，我才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不仅有段景瑞，还有许楚楚，他们正对面坐着聊天。段景瑞见是我，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和许楚楚聊天。许楚楚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忽然觉得一阵无趣，迅速关上门，退了出来，离开了证券行。
下楼的时候走得急，竟然崴了脚，我坐在路边的阶梯上揉脚。等疼痛缓解了一会，我正准备叫黄包车，“初雪小姐！请等等。”
我回头一看，是许楚楚。
我并不太想看到她，尤其是这种时候。所以继续假装揉脚。
她走过来：“脚崴了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谢谢许小姐了。”
她没有再勉强，说道：“初雪小姐，我说几句话就走。”
“我今天是来和景瑞师兄告别的。我就要去英国留学了。”
我没有出声，静静听着。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父亲最得意的弟子。我的父亲一直很欣赏他。可是他拒绝了我父亲的美意。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道：
“我父亲想把我许配给他。”我吃了一惊。
“说来惭愧，我原本还是有点把握的，毕竟景瑞师兄一直对我与旁人不同。我以为他一定是愿意的，没想到……”
“他对我父亲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只是把我当成妹妹。我问过他，他笑着说是一个让他中了毒的女人。
那晚，他把你带来了……可是，今天……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是初雪小姐，景瑞师兄很尊重我的父亲，他不会对他说谎的，他也不会对我说谎的。”
后来她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也许我真的错了，可是似乎一切都晚了。
我了解了他眼里的失望，可是，如果是这样，这是无法避免的失望呀。
我终究是要离开的。段家的人，我怎么能够不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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