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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四年后,宁谧的校园里。

  昨夜熬太晚,一早起来赵晚晴就蔫蔫的,英语早读都没好好上,一个大觉睡过去了。

  是日是礼拜六,不过对他们这些要跳大学龙门的高三生而言,是没礼拜六、礼拜日之分的,反正都要上课。

  早上第一节课是母亲的数学课,赵晚晴本不想睡的,奈何太困了,无法,只得对睡神缴械投降。

  “赵晚晴。”母亲愠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又来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老师那样,对她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呢?老这么找她麻烦,她不腻,她还烦呢。

  实在想装没听见继续睡的,可残存的理智让她慢慢地直起腰,打个呵欠,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方巧芝用力地敲敲黑板,指指上面的几何图形,严厉地问:“这道题,辅助线怎么加?”

  晚上打游戏,白天睡大觉,都高三了,连一向心宽的老公都因她的前程夜夜失眠时,她倒好,好吃、好睡、好玩的,真不明白,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她比阿斗还扶不起呢。

  赵晚晴揉揉眼睛,装模作样地看了会题,就在全班同学竖起耳朵,静待她的回答时,只听她懒洋洋的声音道:“又不是我出的题,我如何知道怎么加?”

  说完,大大地打个呵欠。

  方巧芝的火气登时上来了,“你不知道怎么加还敢上课睡觉?”

  赵晚晴道:“老师,听课是我的权利,讲课是你的义务,义务必须履行,权利却可以放弃。请问我放弃自己的权利,有什么不对?”

  读书笨得要死,歪理忒多。方巧芝懒得跟她啰嗦,直接道:“拿着你的书,站到后面去。”

  赵晚晴静静地站在座位上,不动。

  方巧芝冷笑,“你不去是不是?”押上全班同学的宝贵时间威胁女儿道:“今天你不去我就不讲了,我看你好意思耽搁大家时间。”

  赵晚晴确实不好意思耽搁同学时间,瞪着讲台上胜券在握的母亲,磨牙,须臾,踢开凳子,径直走向门口,干脆不上了。

  她竟敢如此挑战自己的权威,方巧芝大为生气,顺手捞起讲桌上的东西砸过去。

  赵晚晴被砸个正着。

  其他同学见状,惊呼。

  赵晚晴瞪着砸在她背上,又滚落在地的水杯,冷了脸,回头寒道:“我现在是你的学生,不是你的女儿,请不要站在讲台上,尽做一些让学生反感的事。”

  方巧芝错愕。

  赵晚晴不管她,转身走了。

  赵晚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明明就不喜欢母亲,真当众给了她难堪,没有所谓的解气和大快人心,只觉得难受和抑郁。

  兴许这就叫血缘吧,用血串联的缘分,流淌在她的血管中,不论她多么恨她,多么气她,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地伤害她。

  “晚晴,怎么坐这呢?怎么不去上课?”

  就在她坐在学校广场的旗座下发呆时,一道温柔的女音打断她的遐想。回过神来望过去,却是她别的课程的任课老师,赵晚晴垂首沉默。

  那老师想了想,关心地问:“前两节是你妈的课,不会是又跟你妈闹别扭了吧?”

  这对母女势同水火已是举校皆知的事。老实说,她也纳闷得很,她跟方巧芝同事多年,印象中,方巧芝待人总是温和有礼的。唯独在处理女儿的事上,似乎特别偏执。

  有时连她都觉得她是在找罪受,明明就不待见这个孩子,还非把她安排在自己的重点班里,整天在彼此的眼皮子底下晃荡,她难受,孩子也难受,何苦来哉?

  赵晚晴不爱跟一些不相干的人谈论自己的家事,尽管对眼前的老师印象不错,仍是不自觉地疏离搪塞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觉得闷,出来散散心。”

  那老师笑道:“不关她的事就好,”也是好心欲化解一些她们母女的心结,说道:“其实跟你妈共事这么多年,老师觉得你妈为人处事没的说的。”

  赵晚晴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噢?”

  那老师问:“她教了你两年多,敬业可是真的?”

  赵晚晴想了想,点头。

  那老师又问:“你觉得她教得好不好?”

  母亲是省级名师,专业素养还是有的。赵晚晴再次点头。

  那老师笑道:“不光你这么认为,很多同学都这么想。每年学校都有不少学生,向校领导申请你妈做他们的代课老师,这可不是每个老师都有此殊荣的。想想你妈是不是很值得人骄傲?”

  赵晚晴赧然地点头。

  观她面色有所松软,那老师拍拍她的头,兴慰道:“你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尤其偏爱肯上进的孩子。她对你的要求可能高了些,但只要你肯努力,老师想,一定能讨她欢心的。”

  “是么?”

  赵晚晴心里泛涩。

  外人都以为母亲不喜欢她是因她不上进的缘故,事实呢?事实是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更主要的问题出在她的思想上。她重男轻女不说,还嫌丑爱美。她总认为她没遗传到她和父亲的好基因,给她丢了脸。

  不管怎么说,她这辈子是没办法跟赵临盎比了,她喜欢赵临盎不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只是,大家似乎都喜欢把她和母亲的矛盾症结归到她身上。

  她不懂事、不体贴、不听话、不上进,所以她活该不讨她的喜,活该受到她的特别针对。她还能说什么呢?

  送走那老师,赵晚晴又出神了,因为众叛亲离,不为世俗所理解的孤立感,出神得更厉害。

  赵临盎下课找到她,问道:“你一定要那么对她?”

  明明都是些极小的事,稍忍一下就过去了,她偏要跟母亲硬碰硬。身为儿子,赵临盎不能说自己的母亲。作为兄长,他倒是可以说说她这个做妹妹的。是以,问得颇没好气。

  又来一个兴师问罪的,她究竟犯了哪颗灾星,摊上这么一个家庭?

  赵晚晴怒道:“你很闲是不是?如果你真闲着没事,与其在这儿没事找事,我倒更建议你找你的纪雪莹去培养感情。”

  又关雪莹什么事?赵临盎皱起好看的眉头,“你胡说什么?你明知道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赵晚晴桀骜不驯地道:“笑话,我跟你又不熟,怎么知道你们有什么没什么?再说,就算你们有什么没什么,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天二十四小时,两人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一起,她居然还是连“不熟”都搬出来了,赵临盎真是想不佩服她都难。

  “你的嘴一定要这么硬?”

  赵晚晴冷笑,“我不光嘴硬,我的心更硬。你最好不要惹我,我可没有怜花惜草的心肠。”

  说着话,抬眼瞧见那个转校生找赵临盎来了,赵晚晴起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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