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Chapter105
他发觉自己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就为了这两句话，隐隐作痛起来。
公认的穷姑娘林逾静，早些年在他心里只烙了个可怜兮兮的形象，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惹人怜爱。
区别在于，小女孩还有生病的妈妈和死去的奶奶当作寒夜里的心灵慰藉，林逾静没有，她只有自己。
那个时候他于不知不觉中将视线投向她时，总会下意识逃避内心，将这归因于他那多年未动的同情心泛滥溃堤了，殊不知那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动。
李冬赫捏了一下眉心，看向视频里眉眼干干净净，长发潮湿的林逾静，“当初你借钱干什么，为什么不找我，千万别说是怕我不肯借给你。”说到最后半句，就差没举起拳头咬牙威胁了。
老实说林逾静会借钱这种事给人的冲击感已经足够强了，她在没出道前，省吃俭用的习惯都刻进骨子里，她这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会主动麻烦别人的性子，就算手头实在拮据，怕也是会咬咬牙硬着头皮撑下去。
“那个……”林逾静居然支支吾吾起来，“就是……”
李冬赫危险地眯起眼睛，“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
“当然不是！”
“等等。”刚刚是因为只顾着逗金廷佑和吃烤肉，金道音压根没把心思放到李冬赫身上，现在他瞅着李冬赫捧着手机的样子，越看越感觉不对劲，“你……在和逾静视频？”
“是啊。”李冬赫高举手机将屏幕对准他们。
金廷佑惊恐万分地抬头，咬在嘴里的半块肉差点被抖掉，他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再看看李冬赫手机里的林逾静，恨不得立刻逃遁到房间里去。
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林逾静，顿时读懂金廷佑的内心戏，于是放声大喊：“廷佑哥你就别挣扎了，刚刚我都听到了！”
“我说什么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们说是不是……”金廷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剩下的几人，决定装傻充愣到最后一秒。
林逾静扬声催促，兴奋不加掩饰，“冬赫，快快快，把我挪近点，我倒要看看廷佑哥这回怎么演。”
“……”李冬赫一时无语，但也是唯命是从，不情不愿趿拉着拖鞋挪步过去，任劳任怨当她的手机支架。
等到林逾静的脸清晰分明地摆在他们眼前，金廷佑霎时不知要说些，或者狡辩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面面相觑了近十秒，最后她眨巴眨巴眼，率先打破了僵局，“好啦好啦，等我回去立马就请哥吃饭，省得你惦念这么久。”
“你耳朵怎么那么尖……”
“那可不，我连你唱歌哪里跑调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靓仔无语。
“那我呢？哪有只请一个人的道理。”中本悠泰歪了脑袋入画，笑得张扬肆意又痞坏痞坏的。
“啊哈哈悠泰哥好久不见啊，许久不见你又变帅了！”林逾静咧着嘴打哈哈，雨露均沾跟每个人都挨个打了招呼。
李冬赫的手机被抢走了。
几个人吃饭聊天一个不落，七嘴八舌围聚到一起，寒暄客套完后听说林逾静正在外边散步，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围观她附近的景色，连房间里的李马克李泰绒都惊动出来了，之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小小的饭厅里好不热闹。
短短十几分钟，李冬赫起码听到林逾静喊了九十九遍欧巴，欧巴长欧巴短的，让人听了糟心。
如坐针毡听了一会，他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挤进去夺回手机，昂起脑袋气急败坏地嚷嚷，“哥你们是不是忘了她是我女朋友，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我还说个屁啊！”
“走开走开，我要回去了。”李冬赫伸手扒拉开人群，急匆匆往门口走的背影仿佛弥漫着不耐烦的黑气，但语气听上去还是无一例外的像撒娇。
“嘘！你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小声点……”林逾静又恼又臊的声音突的传出来。
余下的人默默对视一眼，紧接着满室哄堂大笑。
李冬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回五楼，电梯都不想等了，直接飞奔着下楼梯。
以林逾静的视角来看，只见到镜头一阵剧烈的晃动，看久了未免头晕想吐，不过以这种俯视的角度顺着往上看，恰好能发现他弧度圆润的下巴上淡淡泛青的胡渣，还有那近在咫尺，时不时隐约滚动的喉结。
看来他今天没有行程，小懒熊连胡子都懒得刮，林逾静如此想着，起了玩心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喉结，当然，最终她指腹上只能触到坚硬泛凉的屏幕。
夜里起了风，林逾静裹紧身上的针织外套，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双腿也曲起搁在椅子上，她的脸枕着膝盖，合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耐心等他。
李冬赫气喘吁吁在房间的床边坐下，低头看到视频里的林逾静歪着脑袋，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前方不知名的东西盯得很认真，脸颊肉被挤压着，凸出来小小一坨。
仅在李冬赫面前才会显露出来的，限定版的天真烂漫又讨人喜爱。
不知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好可爱后，李冬赫有些不由自主地凑近，扯开嗓子故意要吓她，“嘿，在看什么呢？”
谁知林逾静摆正脑袋看着他，漾开笑容，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看树啊。”
李冬赫笑呵呵，先前在十楼不便说出口的肉麻话这会悉数倒出，“我就在你面前看什么树啊，阿渔，想我不？”
林逾静从始至终不是特别外向的性格，学不来他那不要脸的劲头，笑着皱了鼻头，“你想我我就想你，你不想我就不想。”
李冬赫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嘴，这才几天不见，这丫头就学精了。
他蜷起手指往她脑门的位置轻弹了下，毫无挑逗唯有亲昵，“长大了，不好忽悠了。”
“好吧，那我说我想你，你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表示表示……”李冬赫还是如以往一样喜好索求爱意，只不过这回他说完后并没有侧着耳朵，眸中满怀期冀，而是在桌上放好手机然后站了起来，开始……
脱衣服。
老实孩子林逾静目瞪口呆，脑袋迅速往后一仰，不假思索地闭了眼睛才说话，“你干嘛！？”
而后不消片刻又恍然反应过来，不对，她闭什么眼啊，有必要吗？
他这脱衣服都像搞突袭的坏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李冬赫被她音量不自觉拔高的质问吓一跳，惊讶睁大双眼，待看到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后，哑然失笑，“想什么呢，刚吃烤肉衣服上全是油烟味，我就换件衣服而已。”
说着他还拎起脱下的卫衣在镜头前晃了晃，短袖就在手边也不急着穿上了，甚至还刻意往手机那靠了靠，直勾勾看着她，神色欠扁。
屋里只点了盏台灯，昏昏暗暗只能照清他与周遭小小一圈的细节，林逾静于心神不定间看到他皮肤偏棕的小臂，底下有青筋分明可见地凸起，在她的想象中，一下一下轻微迸动，低调地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荷尔蒙。
只要稍稍往右偏一寸，视线就能触及他平坦光滑的腹部，林逾静眸光微微浮动，临时踩了刹车没敢看，亦没抬眼看他的脸，害怕在其中看到某些露骨的情绪。
他挨得太近，姿势又引人遐思，她不由得想起之前他说的，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画面越想越危险，林逾静突然使劲摇了摇脑袋，勒令自己立刻摒弃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李冬赫直接坐在地上，佯装欲言又止，“看你这表情……不会是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吧。”
他的眼神实在太容易让人多想，还非要光着膀子在她面前晃。
“没有！”她振振有声。
他看到林逾静的脖子几乎红透了，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看他，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好调戏。
她的羞恼尴尬并没有让李冬赫收敛，他看似十分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微微噘嘴的表情泛着他独有的小嘚瑟，“嗯，知道你很想我了，但有些事要等你回来再做哦。”
林逾静顷刻间面红耳赤，非常痛苦地抱头控诉，“救命，你快别说话了！”
李冬赫从始至终注视着她，在他灼灼目光的逼压下，她顶着一头揉乱的长发四处乱瞟，汗都快渗出来了。
他们之间有三小时的时差，夜幕已经笼罩了新西兰良久，凉风忽而萧萧，可她只感觉脑袋快要热到无法思考。
她何曾没发现他眼中如海水涨潮般汹涌的笑意，只是一直放任着没计较。
最后，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是一通始料未及的电话。
林逾静如释重负，“有电话打过来了。”
“谁的？”
她滞了一下，如实交代，“多勋哥的，可……可以接么？”
李冬赫浅笑，“你可以试试看。”
她眨了一下眼睛，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解释道：“他可能是找我来拿歌词的，前段时间我答应了帮他的自作曲作词……”
李冬赫嘴角上挑的弧度不变，“要么你接电话，要么我挂视频，二选一。”
“……”她求生欲顷刻间拉满，当即挂断电话，“不接了，他哪有你重要，”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选在今天跟这个祖宗视频，真是造孽！
时间倒退回去年年底，当众人将主打曲的决定权交予李绣满后，他个人给出的意见并非十分笃定，只说先看看最后编舞的呈现效果再做抉择。
大佬一发话，林逾静与编舞团队立刻调整状态快马加鞭工作，日日加班加练，因为单单拍下练习室的编舞及动线完全不能领略到舞台正式展现出来的美感，他们甚至特意为这两首歌拍了模拟正式表演的舞台live视频。
仅供李绣满参考的编舞确认视频呈上他桌前的那天，林逾静和制作团队也有幸在场，看到李绣满代表将视频投影到幕布上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简直快要跳出来。
大家仔细看了一会，心中大致有了判断，这是两首与众不同的歌，实际上它们在专辑列表里的顺序是一前一后紧紧相连着的，风格却截然不同。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二十岁少女写出来的歌，光听音源便足以达到视觉听觉兼具的奇妙效果，如今再欣赏到舞台，仿佛将幻想中的那些遐思和辉煌落到了实处。
可如若非要看编舞，那《reckless》的特性使得它注定会是更出彩更引人瞩目的那个，激烈的节拍，中毒性的旋律，驶进高潮前一秒极为精妙的留白停顿……
编舞师更是才思泉涌，副歌动作设计得非常出彩到位，本就强烈的编排添上同样优秀丝滑的运镜，整场表演就如教科书级般的完美。
林逾静自然意识到这一点，等到lily放到一半，她没忍住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主位，李绣满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表情，神秘莫测让人猜不透内心的真实想法。
全部看完后，李绣满没有立即下定论，而是先询问其余人有何见解。
“毫无疑问两首歌的悦耳性都不分上下，但考虑到专辑的整体风格，我认为相对温和的lily会是更好的选择。”全多勋遵守了帮她说话的诺言。
“同意。”视觉团队的领头人稍稍举手示意，“我们已经决定找新的摄影工作室合作，以他们以往的作品风格来看，可能不太适合拍《reckless》这样的曲子，当然，我们也可以另找熟悉的团队来负责，这很保险，但没有新意。”
底下有人意见相左，“从编舞和副歌的洗脑性来看，《reckless》明显更易于传播，我没有全盘否认另一首的意思，只是它……太不同了。”
众人又短暂地讨论了一会儿，无论如何意见总是统一不到一块去，林逾静撑着下巴全程旁听，心里乱极了，但更多的是疑惑。
sm作为圈里的领军人，在外人看来，好像始终把坚持做自己的音乐，绝不向市场妥协的宗旨刻进骨子里，实验性的音乐从来都没少做，一直走高概念路线的nct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怎么到她这就犹犹豫豫开始打保守牌了？其实脱去滤镜来听，两首歌都很大众化，属于任谁听了都不能说它难听的类型。
“站在女性的角度来看，我更偏向于把票投给lily，而且我想应该不会有哪个女生可以拒绝这首歌，她们肯定可以听懂，毕竟专辑的主题关乎青春，关乎少女时代的一场美梦。”
随着金妍正的发言结束，李绣满最后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吧，选lily，我记得逾静出道也快三年了吧。”
他转头看着林逾静，嘴角的微笑平和，莫名给她浇灌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三年可不短，是时候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希望你能明白。”金妍正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本身就与众不同，这次是在做你自己。”
林逾静的鼻腔于毫无准备下泛起酸涩。
三，对她而言，似乎是个很特殊的数字。
从十三到十八，再从十八到二十一。整整八年，她将儿时未及的美梦，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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