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
林逾静最终还是没有去旅游，她想自己还是没有信心承受独自旅行的孤独和冷清。
承载了无数练习生太多汗水和艰辛的练习室，竟成了她最放不下的一方小天地。
刻苦的训练让她尝到了甜头，长出了翅膀，脑中的焦虑仿佛是罪魁祸首，令她在练习虫的路上一去不返。
努力成瘾是不是一种病态心理，林逾静不知道，但她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困在这个怪圈里，不断死循环，一时半会跳不出来。
大年初五，林逾静全副武装，穿好保暖的羽绒服和加绒运动裤，外加针织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戴上口罩简直是粉丝都认不出的地步。
其实二月的首尔已经渐渐转暖，可林逾静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怕冷星人，无论怎样都习惯不了首尔冬天的温度，即使家乡冷起来不遑多让。
公司职员已经恢复上班，预约的练习室也被彻底打扫了一遍，林逾静推门进去，闻到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味道。
刚做了套拉伸动作，门突然打开了，钟晨乐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过来，卫衣口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有什么。
“难得可以回家，你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林逾静有点惊讶，完全想不到今天能在公司见到他。
钟晨乐耸了耸肩，应得不在心，“想来就来了呗。”
说着他的手开始从口袋里抽出来，林逾静瞥到一抹红色，眼疾手快拦住，“别啊，使不得。”
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拒绝，钟晨乐的手一个蛇形走位，硬生生把红包塞进她的口袋，“你就拿着吧，反正也没多少，大过年的讨个好彩头。”
她可不确定晨会长口中的没多少，是不是真的没多少。
“哪有你给我红包的道理，我是真的不能要。”林逾静当机立断掏出红包想还回去。
“这可是我妈给你的。”钟晨乐搬出杀手锏。
看到林逾静成功地顿住，他心里坏笑，再接再厉，“你真不收的话，她会伤心的，我也不好跟她交待。”
“真没多少？”她面色迟疑。
“我骗你干嘛，里面就几百块，不信你自己打开来看。”
哪有当面拆别人红包的道理，林逾静小时候虽然缺乏大人管教，但这种基本礼仪还是懂的。
钟晨乐妈妈之前只和她见过几面，一起吃过一顿饭，没想到还会记起给她包红包，被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人挂念，她心里泛起一丝无法言说的暖意。
“那我收下了。”林逾静没再推脱，“记得转告你妈妈，说我很谢谢她。”
顿了一下，她又开口说了两句吉祥话，“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她知道钟晨乐在期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林逾静就看到他笑得像只餍足的猫。
钟晨乐往她的胳膊上一拍，叫唤道：“好啦，红包你也收了，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去哪？”林逾静干净的瞳孔里闪着疑惑。
“当然是去给智晟过生日了，他生日那天没收到你的祝福还郁闷了好久。”大年初一就在kakao上念叨，害得自己都不能安心拜年，光顾着回他信息都够了。
“除夕那晚睡得迟，起来后也不记得初一是他生日了。”林逾静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但我后来有及时跟他说生日快乐。”虽然是在零点前五分钟。
“你等会自己跟他解释去。”钟晨乐撂下话就要走。
他朝前走了几步，见没人跟上来，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练习虫林逾静已经打开音响，敷衍地摆手，“你先走吧，我跳会舞再走。”
……
钟晨乐彻底无语了。
反抗无效，林逾静还是被钟晨乐一把拽上车了。
开车的不是经纪人，是公司的艺人司机，之前接送过她几次，是个熟面孔。
林逾静坐进副驾驶，得体地向他问好，系安全带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吐槽，“现在才中午，你这么急干什么？”
照往常的惯例，生日派对起码要到傍晚才开始。
“没办法，黄仁珺在家等着我们过去接，还有个在医院复健的也要搭顺风车，要不然你以为我想专门来公司一趟吗？”
“医院？”
林逾静一愣，但很快又明白了什么，没再说话。
黄仁珺家有点远，大家决定先去医院。
冬日午间的阳光薄薄一层，李阿姨推着李冬赫等在医院门口的大路旁，交错的影子落在地面。
这个年纪的男生好像都不怕冷，他身上还是那件平时常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白杠运动裤，带着渔夫帽和口罩，遮挡得很严实，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车子缓缓停下，林逾静解开安全带下车，和钟晨乐一起帮李阿姨扶他上车，顺便把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谢谢你们了。”李阿姨拍拍她的肩，“这小子死活都要去，说是在家待久了无聊。”
隔着半开的车窗嘱咐李冬赫几句，李阿姨歪着头靠近她，小声说：“你帮忙看着他点，别让他乱吃东西。”
“放心吧阿姨。”
朴智晟这次的生日party地点就在宿舍，他们接上黄仁珺抵达宿舍的时候还不到三点。
因为是补办生日，朴智晟没打算订蛋糕，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一通，最后还是罗渽明的点外卖的提议获得压倒性支持。
李冬赫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肘屈起，短袖下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紧实，正握着手柄在打游戏。
跟他一起的李蒂努，笑着喊她，“要不要一起打。”
“不用了。”林逾静摇摇头，唇角带着笑，“我没带眼镜，看不清。”
李蒂努哦了一声，了然点头，近视眼的痛苦他懂。
游戏里传来ko的声音，李冬赫暗骂一声，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林逾静坐在不远处低头玩手机，头顶的灯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黑色高领针织衫把她映衬得更白。
李冬赫发现她总是穿黑白灰的衣服，随身挎着帆布包，头发披散或扎起，习惯素面朝天。
每次在公司看到她匆匆走过的纤瘦身影，他总会有种她只是个平凡的学生，并不是活在闪光灯下、满身星光熠熠的艺人的错觉。
她好像一直如此，无限鲜活，待人接物充盈着细枝末节的温柔。
接近六点，李马克姗姗来迟，钟晨乐举着高脚杯嚷嚷，“马克哥你来迟了，快点自罚一杯。”
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发出起哄的声音。
李马克单手插着裤袋，手掌摩挲一下戴着鸭舌帽的脑袋，错愕开口：“你们居然喝酒？！”
“是……”黄仁珺刚想忽悠，结果被抢了先。
“没有，里面盛的是汽水。”全场唯一的老实人朴智晟十分诚实。
计划好的恶作剧就此泡汤，大家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朴智晟。
“我去，真没劲。”李冬赫嘟嘟囔囔抱怨。
跟往常一样，大家光顾着吃，没人搭理他，李马克识相地自己找了个椅子在桌边坐下。
李蒂努问：“哥你刚才在哪，打电话不听，发消息也不回。”
“在练习啊。”李马克满脸真挚，以及理所当然。
正吃着糖醋肉的林逾静险些被呛，“巧了，我今天也想练习来着，结果被晨乐硬生生拉上车了。”
两人对上眼神，默契地击了一掌。
罚酒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兴致，气氛好到冒泡，大家吵吵闹闹吃过饭后，遵循黄仁珺的建议玩起了游戏。
玩了两局狼人杀，两次都自爆身份的李马克玩不下去了，商量着换个游戏玩。
只是这语气听得林逾静直摇头。
马克哥，你也不必太卑微。
满脑子坏主意的李冬赫故意使绊子，提议换游戏的条件是撒娇，而李马克居然破天荒地做了，大家哑口无言，不情不愿换了游戏。
这次的游戏很简单——真心话大冒险，矿泉水瓶转到谁，谁就要接受另一个人的惩罚。
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二选一。
这局游戏玩得比狼人杀还嗨，大家从朴智晟嘴里撬出了的他初恋名字，当然，是单恋，可怜他们的寿星小朋友脸红得像个熟了的水蜜桃。
罗渽明输了得在李马克耳边深情款款地唱情歌，但这对于爱神罗渽明来说不是惩罚，真正受罚的是李马克，身体扭曲似蚯蚓，感觉下一刻就要从椅子弹射出去。
林逾静左手托腮，和其他人一样笑得东倒西歪，脸颊红扑扑的，眼尾都要笑出泪来。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她正开心着，水瓶突然就指向了她。
“快快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黄仁珺一脸兴奋。
林逾静思索一下，选了真心话。
周遭安静一霎，大家都在等罗渽明开口，也在心底好奇他到底会提什么问题。
“你最近有喜欢的人吗？”罗渽明握着水瓶，会说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罗渽明说完这句话，全场开始起哄尖叫，哦来哦起，声调此起彼伏。
除了李冬赫。
他死死望着对面的林逾静，心跳呼吸都紧绷着。
林逾静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实在不明白经过那件事后，罗渽明再提起这种暧昧的感情问题是何用意。
所以目光都定格在林逾静身上，灯光在她斜后方，她垂着头，半张侧脸陷在阴影当中。
沉默片刻。
“没有。”
“真的没有？稍微有点好感的都没有？”黄仁珺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林逾静某些方面很叛逆，某些方面又乖巧温顺到不像话，在男女方面感情内敛，看不透真实想法，也没听说过喜欢谁。
但哪个少女不怀春，他就不信她没遇到过心动的人。
林逾静衔起吸管，将易拉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声音低缓，听不出情绪，“真的没有。”
自始至终，她都没抬过头。
夜色已深，派对散场。
黄仁珺留在宿舍不打算回去了，钟晨乐有家里人过来接，而林逾静和剩下的李马克李冬赫坐上了车玟的车。
车子停到李冬赫家小区门口，外来车辆不让进。
车玟正想让李冬赫打电话给他妈妈，就听到他突然开口：“让阿渔推我进去就行了。”
闻言大家俱是一愣，林逾静抿了下唇角，缓声答应：“好。”
没待车玟再说些什么，林逾静迅速下车，敲敲窗户，让她打开后备箱。
李冬赫单脚跳下车，坐进轮椅，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无尽黑夜里。
冬夜里的风凛冽刺骨，林逾静耸耸鼻子，把外套拉链提到头，顺便帮李冬赫将兜帽戴上。
月色静谧，楼房里星星点点的光亮，为这寂寥夜晚平添了几抹烟火气。
他们无言走过许久，只有轮椅轧过水泥路面的滚轮声。
走进电梯那一刻，李冬赫打破了沉默，“你知道吗，李绣满代表选了我跟你一起组小分队。”
林逾静稍微愣了下，露出点笑容，“那可真是件好事，恭喜你。”
电梯的反光镜里，李冬赫盯着她。
林逾静抬头看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看起来很入神，一动不动。
几秒后，他扭头正面看着她，讷讷道：“马克哥也在。”
“嗯？”林逾静没反应过来，疑惑地低头看他。
“小分队也有马克哥。”李冬赫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楼层到了，电梯门缓慢滑开。
林逾静再度推动轮椅，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忍住。
他们一步一步接近门口，这几秒过得有些漫长，让一向无所畏惧的李冬赫没了底气，手心沁出薄薄一层汗。
李冬赫家到了，林逾静迈步上前想要摁门铃。
“阿渔。”他倏地叫住她。
林逾静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李冬赫的眼神微微闪了下，喉结小幅度的上下滑动，愣是半个字都没说出口。
林逾静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平静的表情就此收敛。
半晌，李冬赫牵住她的手，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眼也不眨，“我喜欢你。”
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抖了一下，指尖一片濡湿温热。
两人忽地陷入沉默，林逾静咬了咬舌尖，一下子回过神来，偏头躲避他的灼热视线。
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嗓音艰涩，“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这次我就当没听见。”
李冬赫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几乎是一瞬间，追问脱口而出，“为什么？为什么要当做没听见？你就算不喜欢我也要说清楚的，阿渔。”
这样含糊其词，会让他自以为是地在心底埋下一线希望，直到下一次，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南墙，就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
李冬赫毫不怀疑自己会这么做。
太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变成疯子，不顾一切地去钻牛角尖。
“对。”林逾静控制不住蔓延心底的情绪，声音都在颤抖，“我不喜欢你。”
李冬赫脸色一白，心里泛起一阵无法言说的酸涩，“骗人。”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执拗，“你在骗人。”
静默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林逾静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翻腾得难受，无力感铺天盖地席卷她。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连随便找借口搪塞过去都做不到。
李冬赫得不到回应，不肯罢休，手掌放在轮椅的两边的横杆上，靠近她。
他来到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小腹上。
两人贴得紧，他手臂紧紧环在她的后背，用力呼吸，声音小到听不清，“相信我好不好，不要怕。”
林逾静呼吸一窒，差点忍不住一刹那涌上来的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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