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次日，因为有行程，车玟提前起床收拾东西准备，洗漱完后也没见林逾静的身影。
她一向自律，一般需要早起的时候，总会按时，甚至提前起床。
现在距出发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属于她的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很不寻常。
车玟压下疑虑，推开房门，看到床上被子鼓起一团，像个小山包般，裹得严严实实。
她看起来睡得正香。
当即皱了眉，眉间隐有不悦，车玟快步走近，没多想地掀开被子，刚想出口赶人起床，声音却立刻拽回喉咙里。
窗帘一如既往的紧闭，屋里一片昏暗，可车玟还是一眼看出她通红的脸颊，眉心微微蹙着，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车玟心下一惊，赶紧盖回被子，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烫得像个火炉。
她的手有些凉，林逾静被激得往后一缩，意识渐渐转醒，眼皮掀起一道缝。
“快醒醒，你发烧了，要赶紧吃药。”车玟轻拍她的脸，低声提醒。
这可如何是好，偏偏在这时候生了病，今天可是有演出的啊。
这下林逾静清醒了一半，挣扎着试图摆脱混沌的思维，从床上爬起。
四肢无力，她的身形晃荡，车玟眼疾手快扶住。
“多少点了？泰俊哥快到了吧。”她的声线暗哑疲惫。
“你先别管他。”车玟把她按到床边坐好，着急忙慌地走出客厅找体温计，“现在最要紧的是量体温吃药，争取晚上演出的时候能退烧。”
385c，算是高烧。
梦想演唱会后台人来人往，林逾静倚靠在待机室的墙上，眼皮子如有千斤垂吊。
红毯快开始了，她身上穿着礼服，直到走完红毯才能坐下，以免赞助商昂贵的裙子起了褶皱，不美观不说，还容易影响品牌形象。
她裹紧车玟命令套上的摇粒绒外衣，手里还捧了杯热腾腾的冲剂，五月春末夏初之际，硬生生把自己弄成像活在北极的异类。
林逾静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脑袋昏沉，嗓子干得冒烟，咽口水都感到艰难，一定是昨天吃火锅惹的祸。
前段时间忙着打歌，天天早出晚归，睡眠严重不足，抵抗力直线下降，加上昨天非要吃辣冒出一身大汗，包厢空调一吹，发烧了也是她活该。
幸亏昨晚喝了包板蓝根，要不今早起不起得来都是问题。
金泰俊回来了，她想迎上去，可站久了实在没力气动。
“怎么样？协商好了吗？”车玟帮她问出心中所想。
林逾静微直身体，期待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然而他摇了摇头。
“他们的意思是，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尽量开麦。”金泰俊走近，目带关切，“你可以吗，如果不行，我帮你去回绝，千万不要勉强。”
“他们”一定是指公司，她听出来了。
之前和演唱会主办方说好了要开麦，如今她因为病了临时改变主意，不得已选择“假唱”。
仅仅是换条音轨的事，主办方没必要拒绝，毕竟参加活动的这么多团，能真正开麦的没几个。
如今的情况，要求真唱的只有sm。
自出道以来，公司就在营销她的实力派歌手人设，每场打歌都在实打实的开麦，由于有实力保证，连用于对口型的预录都没准备。
现在是她出道后的第一个大型舞台，如果这次不开麦，就和人设背道而驰。
除了实在不能唱，今后的舞台估计都要开麦，这样才能将人设立住，拉拢更多的潜在路人受众，等着一炮而红。
听起来很残酷，却是必须要做的，为了红。
话音落下，车玟急了：“这种情况怎么能唱，要不哥你再和他们商量商量。”
金泰俊没接话，转头看向林逾静，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上台唱歌的又不是他们，最主要是看她怎么想。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给出了答案。
“可以唱。”
她抬头，目光坚定，声音却沙哑暗涩：“我能唱的。”
不知为何，她做出这个决定，金泰俊一点也不意外。
车玟还想劝阻，他抢白道：“好，我这就跟他们说。”说着便掏出手机，往门外走去。
“你呀你。”车玟点点她的额头，“干嘛非要在这时候逞强。”
其实她心里有数，长这么大，还不至于傻乎乎地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旁边还充斥着不停的念叨，她笑了笑，没再开口解释。
走红毯的礼服是一件酒红色的一字领高腰短裙，腰身收紧，盈盈一握的蛮腰线条显露无疑，丝绒质地的面料，让周身气质变得高贵优雅，配上披散的大波浪卷发、干净靓丽的妆面和大红唇，又增添了几丝复古美。
时间临近傍晚，下了一整天的雨依旧没停，林逾静脚踩镶满银色碎钻的高跟鞋，款款走上红毯。
空气被雨水浸润得潮冷，没了外套遮挡，她裸露的皮肤霎时冒出鸡皮疙瘩。
在场的媒体惊艳不已，纷纷按下快门，镜头和灯光一刹那聚焦过来，她咬牙强撑起精神，露出完美无瑕的营业微笑。
闪光灯高频扫射过来，直把人眼睛都要亮瞎，可林逾静眼皮都不眨一下，表情管理全程在线。
面对闪光灯不眨眼，算是南韩爱豆的基本素养。
事后林逾静回忆起来，那天主持人问了什么，她答了什么，脑子里半点印象都没有。
头晕乎乎的，像被灌满了糨糊，人生第一个红毯，就这么浑浑噩噩混过去了。
回到待机室，造型师姐姐立刻围了上来，她是新人，表演顺序靠前，要抓紧时间换装改妆容，她想趁机睡一觉的意愿毫无疑问被打得灰飞烟灭。
上妆的时候实在无聊，林逾静怕自己控制不住睡着后醒不来，只好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
她点开网站，实时搜索梦想演唱会红毯，网页跳出一大堆照片，第一张便是nct的红毯照。
全员18个人，整整齐齐站满整个红毯舞台，连两位主持人都差点被挤出镜头之外，这种场面在爱豆史上实在罕见。
评论下面要么惊叹于他们的人数之多，要么称赞sm花田的美貌。
也对，在全世界各地拐来将近20个的帅小伙，还把他们放在一个团出道，并且以后还会不断加人。
这种一旦有点闪失就会赔钱的操作，也就只有sm能做到。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是金泰俊在和以前共事的nct经纪人在讨论些什么，隐约能听地滑、摔倒等字眼。
cody正在帮她扎马尾，扯得头皮一阵刺痛，她吃痛皱眉，朝车玟问道：“泰俊哥他们在说什么啊？”
“nct那边想跟主办方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把《blackonblack》砍掉，舞蹈动作太激烈，下雨天地滑容易摔倒很危险，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好像不同意。”车玟遗憾地叹了口气。
房里没有窗户，看不出外面的雨势，她舔舔干燥的嘴唇，随口应了声没再说话。
车玟倒是站了起来，从她的腋下取出体温计，仔细观察一眼，忧愁立刻爬满脸颊：“38c，还是没退烧，待会上台可怎么办？”
演唱会在车玟的满脸愁容下准时开始了，粉丝们纷纷套上雨衣，撑起雨伞，扛好相机，不管多大雨都阻挡不了他们那颗期望看到爱豆的热切之心。
待机室没有实时转播电视，林逾静看不到现场的状况，只能恹恹地窝在凳子上，一口接一口地灌热水。
吃退烧药容易打瞌睡，会影响到上台表演的状态，因此无论车玟如何劝说，她依然固执地选择表演过后再服药。
整个房间安静得惊人，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打扰，给她留出短暂的休息时间。
即将上台前，林逾静及时清醒过来，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戴好耳麦，一切都准备就绪，而她却意外听闻一件不好的事情。
“智晟滑倒了，摔倒了胳膊，据说伤势还挺严重的。”
金泰俊说完，见她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跳舞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幅度小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摔倒。”
初闻此事，林逾静恍惚良久，只觉周遭噪音都慢慢远去。
脑袋持续受着高温煎熬，她的思维有些迟钝，像被钉在原地的木偶，毫无情绪。
最终，在金泰俊越发焦急的嘱托下，她缓缓地点点头。
直到踏上舞台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最喜爱的弟弟摔倒了，担忧如雨后春笋般在心底冒出，但表演在即，她连担心的时间都没有。
关于开麦，最后的协商结果是允许开比较大的垫音，相当于半开麦。
这次舞台难度最大的不在于唱，而在于跳。
公司给她编了intro，把出道曲的伴奏进行了改编，配合难度系数较高的舞蹈，给这首翻来覆去唱了无数次的《code》添了不少层次感和新鲜度，以免观众看腻了提不起兴致。
等到林逾静完全暴露在舞台中央，她才体会到雨究竟下得有多大，原以为只是蒙蒙细雨，可现实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台下一眼望去，全是颜色各异的雨具。
五彩缤纷，和这阴沉雨天仿佛两个极端。
雨滴啪啦啪啦砸着地，在舞台上蓄成一滩滩积水，穿着雨衣的工作人员，携着大型拖把飞奔上来推开积水，可是徒劳无益，没多久，地面又恢复了原样。
耳边激起观众震耳欲聋的尖叫，整个脑门都是嗡嗡嗡的，她有些怔忪，抬手使劲一拧腰上的软肉，努力打起精神。
她今天的舞台服装是露腰紧身长袖，外套了件类似防弹夹的装饰，黑色工装裤塞进靴子里，顶着双马尾，脸上戴了透明护目镜，一看就是走的特工风格。
音乐响起，林逾静迅速进入状态，随着节拍奋力舞动，设计好的动作琐碎繁杂，她又如踩在云端般虚浮无力，只能拼命憋出一股劲，推往四肢，艰难地完成每一个动作。
观众席上的粉丝呐喊起来，神情狂热，丝毫察觉不出lynne正发着烧。
“啊啊啊啊，我们lynne帅爆了！”
一分钟的intro，在林逾静心里，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不容易完成舞蹈，还没喘口气，《code》前奏紧接着响起。
湿了水的地板实在是太滑了，穿着皮靴在上面跳舞，和在溜冰场里一般无二，她不敢放开了跳，况且还要开麦，动作幅度肉眼可见地缩小了。
下雨天戴护目镜真是个错误的选择，雨水撇上镜片，没一会就铺满一层水雾。
见状，她趁机将碍事的眼镜往上一推，卡到额头上方，就这一瞬间，注意力一下子从双脚脱离。
突然，靴底朝后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左膝和手肘传来剧痛，她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
旁边的伴舞姐姐吓了一跳，想过来扶，但现在舞台还在进行中，擅自离队不妥。
表演者是摔倒了，但伴奏和垫音没停。
林逾静脑袋空白一秒，身体行动先于想法，扶了一下撞歪的耳麦，还没爬起来，就下意识接上下一句歌词。
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忍着剧痛和发昏的脑袋，眼前是朦胧雨幕，时刻提防着脚下，以免再次摔倒。
不会死在台上吧，她想。
接下来，她全凭肌肉记忆完成了剩下的表演，走下台时，腿都在打颤。
舞台只有两旁的阶梯可以下台，林逾静丢了魂似的拾级而下，早早等在楼梯口的车玟急吼吼扑上来，忙把雨伞往她头上遮。
通道栅栏后的粉丝歇斯底里大喊：“lynne，不要紧吧？疼不疼？”
后来，她都不晓得是怎么回到待机室的，上台不到五分钟，头发衣服湿了一半。
一股脑吃完车玟递过来的药，她倒在椅子上彻底昏睡过去。
连期间李马克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这个待机室没有沙发，她就睡在几个凳子临时搭好的“床”上，额头敷着退烧贴，身上盖了好几件衣服。
面色潮红，嘴唇紧抿，一看就知道睡得不安稳。
李冬赫蹲下来，无视车玟锐利的眼神，拿手背去探她的脸颊。
火一般滚烫，似乎每一寸肌肤都是烫的。
“怎么生病了都不告诉我们……”李蒂努不解地嘟囔。
“发着烧都要坚持开麦的人，你说她可能会说出来让你担心吗？”黄仁珺淡淡开口。
“什么！？”李马克惊呼一声，被罗渽明瞥了一眼后，音量立马收敛，“……她居然还敢开麦。”
不过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别的不说，对自己是真够狠。
室内温度高，林逾静捂出一身薄汗，脸上传来轻轻的触感，她费力睁眼，眼帘掀起一道缝。
灯光刺眼，她迷茫了一会，靠那双圆润惑人的眼睛，认出了近在咫尺的身影是李冬赫。
迷迷糊糊间，她恍然感觉自己穿越回了五年前，一样高烧不退的自己，仰头望着车窗外的灯光下的李冬赫。
记忆从没有如此清晰过，她甚至还记得落在他肩上的那片雪花。
她在他面前，好像总是这样狼狈。
“pabo啊。”他声音又低又轻，如同梦呓。
躺在椅子上的人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困意袭来，她闭上了眼睛。
演唱会结束前，所有艺人都要重返舞台，对观众进行问候。
感觉才睡了不久，林逾静就被车玟强行扯了起来，手忙脚乱补妆，检查发型妆容。
这场雨似乎没有尽头，恼人地下个不停，她夹在乌泱泱一大群爱豆中间，头重脚轻，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体温肯定又高了，一丝丝风掠过，全身都在打冷战。
从头到脚，每个细胞似乎全在叫嚣着不舒坦，她真的要撑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难捱的返场仪式，终于接近尾声。
还是那个阶梯，林逾静踏下去的那一刻，脚猝然发软，没站稳，一头栽了下去。
旁边观众失声尖叫，她滚下楼梯，眼前天地翻卷，疼痛淹没了仅存的意识。
她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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