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今天的食堂不安宁，到处都在窃窃私语，原本李蒂努他们三人还没有多在意，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被频繁提起。
“呀，你们知道吗？a班的那位林逾静被训了。”
“对对对，我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啧啧，到底做了什么要被拉到走廊上骂，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也看到了，真惨……”
隔壁桌七嘴八舌议论的声音有点大，三人竖起耳朵暗暗听了一会儿，面色越来越凝重。
倏地，一道人影猛然起身，凳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响声。
“你去哪？”李蒂努疑惑抬头。
罗渽明对他撂下筷子就走的行为颇不赞同，蹙起眉心，好心劝道：“这种时候人家未必想见到你。”
可李冬赫依旧恍若未闻，固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食堂门口。
自己彻底被无视的事实激到了罗渽明，他气极反笑，冲着对面的李蒂努没好气吐槽：“这小子是pabo啊pabo。”
与此同时，林逾静正在三楼走廊独自承受着煎熬。
“你多大本事啊，居然无故旷课。”朴老师冷笑一声，眉梢扬起不屑的弧度，“是不是觉得自己快要进其他舞蹈班了就飘了啊。”
“对不起老师，这次我是真的有原因的。”林逾静把头埋得很低，只能不停鞠躬道歉。
“呵，就赵恩雅说的那个原因？”朴老师双手抱臂，换了个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说，人呢，就要多反省一下自己，别一出事就往其他人身上推卸责任。”
“你以为你是谁啊，每个人都想害你。”
再多恶毒的话都已经听过了，林逾静垂头看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破天荒的，心里居然无甚波澜。
莫名的，她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李泰绒那天的身影。
同样的走廊，同样各怀心思的打量，而她能做的只有乖乖道歉，解释是没有用的，只会引来更加严苛的训斥。
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无力感，浓重得快要把她淹没。
林逾静这副只知道歉，其余时间全都一声不吭的闷葫芦样子，把朴老师气得够呛，胡乱发泄一通就走了。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林逾静没走，留在原地小幅度扭动发麻的双脚。
一下又一下，颊边短发也随着动作轻微摇晃，脸色苍白得能和背后的墙壁融为一体。
不多时，前方传来异响，她心有所感循着声音望去，崔美林逆着光一步步向她踱步而来。
高挑身形缓缓逼近，她恨这周遭的寂静，让细微心跳声都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对方挎包拉链相撞发出的响声。
脚步停在面前，林逾静掀起低垂的眼皮，毫无意外看到一个讥嘲的笑容。
似笑似讽的视线威压下，她不卑不亢地回视，看起来没有表情，拳头却悄然握紧，指甲陷进掌心，生疼。
恶心，这有恃无恐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李冬赫是在储物柜那里找到林逾静的，出于某种心理，他不敢靠近，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
彼时，她正站在那不比她矮多少的柜门前跟一件衣服较劲。
瘦小的手臂不断拉扯着，卡在拉链里的卫衣绳子，手法一反常态的粗暴，越扯越不耐烦，最后干脆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柜子。
赌气片刻后，还不忘掏出纸巾擦干净自己的脚印。
他顿了顿，抬脚走近，伸手取过她的包，手指拉着绳子扭扯几下，很快便和拉链分离开来，
“没事了。”他把卫衣仔细装进包里，递给她。
林逾静微微低头，沉默接过，情绪浮在眼里，被额前碎发遮挡了些，像是在刻意避着他。
他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看着她将卫衣抖开，穿上，黑色的布料衬得她的脸色更加惨白。
尽管她动作极快，但李冬赫依旧在她的脸从衣服领子钻出的瞬间，捕捉到她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他盯着她纠缠凌乱的头发。
李冬赫的声线太过特别，以至于抱歉都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她忽然背过身，砰的一声关上柜门，声音微微颤抖：“冬赫呐，没必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什么都没错的人，为什么要道歉。
凭什么道歉。
下午，林逾静敲开了尹主任办公室的门。
“等一下。”他抬眼瞥了一下林逾静，示意她等在原地，接着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通话，“对对对我听着呢，您继续……”
饮水机旁有椅子，林逾静没坐，就这么直愣愣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尹主任又说了一通客套话后，终于放下手机。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沉吟一声：“这……你的事我听说了，朴老师说的话是有些苛责，确实不太妥当，这个公司会进行处理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至于你要申请查监控这件事，我看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件小事大费周章的，况且，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的课表被换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排除是负责课表打印的职员不小心弄错了……”
“回去好好练习吧。”
尹主任面容和煦地看着面前缄默的身影，吐出的话却轻轻的、暗带威胁：“别想那么多。”也别管那么多。
地下舞蹈练习室，赵恩雅一见林逾静进门就忙把她拉到一旁，悄声问道：“怎么样，主任同意了吗？”
林逾静很平静地摇头：“没有。”
“啊……”赵恩雅遗憾极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要不，你就别查了，要是让崔美林知道你想调监控，她肯定会报复你的。”
“不，我要查。”她脱下外套开始压腿，脚背绷得笔直，卷翘睫毛下的眸子目光清澈，藏匿着赵恩雅看不懂的倔强执拗。
“这条路行不通就找别的路，总会有办法的。”
翌日一大早，林逾静头一回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喂。”她坐在公园长椅上，眼前是雾气蒸腾的湖面，薄纱一般的白雾，跟她的语气一样轻飘飘的，仿佛一下刻就能蒸发殆尽。
“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当金道音急匆匆赶到时，一入眼便是林逾静蹲在墙根的身影，小小身板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臂膀里不知在做什么。
他心下担心，伸手轻轻拍了拍：“你没事吧？”
林逾静如梦初醒，眼中弥漫着浓重的睡意：“没事，就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没睡好，不会是小小年纪就失眠了吧？”金道音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开始唠叨，“昨晚没熬夜吧？我跟你说，熬夜可不好，小心以后长不高……”
中途还不忘损一句：”特别是像李冬赫那种熬夜积极分子，以后注定长不了多高。”
“嗯嗯嗯。”林逾静毫无灵魂地应和。
见絮叨得差不多了，她使劲揉搓几下脸颊，眨巴眨巴眼睛，眼底重归清醒：“我们进去吧。”
“待会你只需交待完原委，其余的话我去说的行了，别太担心。”金道音正下脸色。
她颔首，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敲门。
两年多没见，姜室长还是那般不苟言笑，威严仍存，她下意识放缓呼吸。
“姜室长nim，好久不见。”金道音熟练地扬起商业微笑，嘴角弯出完美弧度。
一向严肃的姜室长难得露出些许笑意，这越发让她觉得求助于金道音是正确的，自己这个小小练习生没存在感，但准出道的道音哥可不一样。
姜室长寒暄完后，才装作刚看到林逾静的样子：“这是……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这次无需金道音使眼色，林逾静很是上道地主动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么说来，你怀疑是崔美林私自换了你的课表。”姜室长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对。”林逾静诚恳点头。
话音落下，是好久的沉默。
室内只剩姜室长的五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响声，金道音回头看她，目带担忧，而她心里也在暗暗打鼓。
她承认，这次确实是有赌的成分。
事实上，不只她在纠结，姜室长也在纠结。
近来，网上已经有不少sm女练习生内部霸凌传闻，尽管负责舆论监控的部门已经采取了不少措施，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仍在发帖。
其中披露的很多欺凌事件，估计都有崔美林的手脚。
要是放在以前，公司可能拿崔美林没办法，可如今出了那件事……再说，她年纪也不小了，继续放任她留在公司几乎是有弊无利。
终于，姜室长开口了：“可以调监控，你去找负责a班事务的staff，就说是我批准的，叫她陪你一起去监控室。”
说到这，他短暂停顿了一下，最后补了句：“如果证实是崔美林做的，叫那位staff通知她来我这一趟。”
“好的，谢谢室长nim！”金道音反应迅速，带着她一齐鞠躬道谢。
出了门，他们马不停蹄找到负责人，一起到了监控室。
“果然是她。”林逾静死死盯着监控画面，哑然开口。
干这种缺德事都如此光明正大，不做任何遮掩，不愧是背靠大山有恃无恐。
可惜了，河东转河西，人生总是风水轮流转。
说来实在嘲讽，崔美林自以为能在资本的庇护下无往不利，一帆风顺。
殊不知，也正是在资本的权衡利弊下，她即将被踢出sm练习生队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又皆为利往。
“这……这么容易就找到证据了？”金道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兔子眼瞪得溜圆，“我还以为她会拐个弯指使别人去换，结果……”
这种人还能安然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不公。
反复看了好几遍监控后，林逾静别开眼，决定放弃自我折磨。
旁边的staff正在拷贝录像，她静默两秒，走近，趁机提出了埋藏在心的请求：“姐姐，现在还能不能换宿舍？”
一切都解决完毕后，时间已经到晌午，他们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说实话。”金道音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姜室长会答应。”
林逾静淡定点头，没等他开口，又猝不及防扔出个爆炸性消息。
“崔美林家破产了。”
“莫！？”金道音陡然顿下脚步。
他捂着嘴，表情惊讶，缓了一会儿，又感到非常神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点人脉。”她挑起眉梢，五官鲜活明艳。
“哦吼吼。”金道音夸张地鼓了两下掌，面露揶揄，“这句话有点厉害哦。”
林逾静双手插兜：“过奖过奖，哥才厉害，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帮我。”
看来她做人还不算太失败，不仅有周茜给她千里送情报，还有道音哥帮忙撑腰。
此番致谢很是真挚，但是nct拒绝感动，他佯装无情回道：“光是口头上说说可不行，你不得请我吃顿饭啊？”
“有道理。”她一本正经点头，“要不，哥你放假就别回家了吧，去琨哥宿舍一起吃饭，就当我请的。”
金道音：……
这娃果然学坏了。
公司的处置速度比林逾静想象中的快，没两天，就听说了崔美林被劝退的消息。
赵恩雅知道后十分激动，还掺杂着几分不可置信。
“不会是假消息吧，上面怎么敢开掉她，她家不是挺有势力的吗？”她特意到林逾静面前求证。
“是真的。”林逾静口气无比坚定。
不知为何，赵恩雅总是对林逾静迷之信任，闻言，她的心总算落到肚子里了。
“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赵恩雅幸灾乐祸。
也许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了，林逾静对此心无波澜，依旧每天两点一线，埋头苦练。
林逾静不是没料想过会遭到报复，只是低估了对方作妖的本事，完全没想到她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手。
“你这个贱人！”崔美林拨开人群直冲而来。
食堂霎时骚动起来，林逾静丝毫不慌，将筷子一放，顺带还没忘提醒身畔的hina躲远点。
崔美林气势汹汹，一来到她面前就作势要扇巴掌。
周围响起惊呼，她不甘示弱，迎面一个伸手，牢牢钳住对方的手腕。
“你干什么，放手！”崔美林吃痛，歇斯底里地尖叫。
声音实在是刺耳，林逾静不耐皱眉，非但对她的话不为所动，反而用力把手一扭。
“啊！”崔美林惨叫一声，举起另一只手，“西八我跟你拼了！”
林逾静反应极快，出手禁锢住另一只手腕，这下她双手都没了自由，只能用脚疯狂乱踢。
而她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地避着，手却不松半毫。
很快，崔美林渐渐没了气力，但嘴仍在不停骂着。
“收手吧。”林逾静凑近她的耳朵，用她们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最后一天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如此难堪。”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哪里刺痛到她的神经，她突然又爆发起来，举止愈加失控。
围观人群仿佛现在才回过神，纷纷过来连忙拦住，恰巧保安和工作人员也收到举报抵达现场。
人多力量大，崔美林很快被架离了现场。
姜室长也来了，跟在队伍尾端，经过她时还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十分复杂。
林逾静甩着用力过猛而发颤的双手，对他淡淡一笑。
闹剧落幕，食堂重归平静，以她为核心，方圆十米以内无人敢大声说话，估计是被她方才的壮举震慑住了。
“大发，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力气这么大！”hina目瞪口呆。
“过奖过奖。”她拾起筷子挑了一根青菜叶，淡定开口——
“江湖人称，林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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