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反戈相向
他摇了摇头：”我确定不是。”
这种毫无道理的笃定让蒙闽束手无策，只好暂时放过，沉声道：”不管是不是苦肉计，她这么做一个最直接的后果令呈平部与呈夕部自相残杀。”
蒙杉猛然抬头盯着他。
蒙闽解释说：”安国公潜逃呈平部，如果我们不做反应，势必成为天下笑柄，可如果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呈平部，其他几部难免会心生疑虑，毕竟呈平部与呈夕部历代皆是盟友，如今却要反戈相向，如何能让人心中偃服？”
蒙杉冷笑：”只怕你想错了。”
蒙闽一愣：”怎么？”
“她把阿历和蒙辰弄到呈平部去，就是为了阻止我们攻打呈平部。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阿历才是我的致命弱点所在“他冷笑了一声：”把儿子弄就可以制住老子，这就是她的想法。”
“那蒙辰呢？为什么要把他也带走？”
蒙杉来回踱了两步，终于蹦出两个字来：”复位。”
蒙闽一惊“什么？”
蒙杉冷笑：”一个废帝最大的用处无非是提醒人家他以前是皇帝。如果他要振旗称帝，又有呈平部举族支持，只怕愿意归附他的人还是不少的。”
蒙闽变色，思路立即跟了上来：”呈平部共有五十万人，光金都草原就有将近二十万人，其中随时可以上马打仗的男丁有八万多人，如果他真的称帝，就不是鹤明一万私兵的问题了。”他深重地叹息：”我一直希望私兵对私兵，不要将事态扩大成朝廷的公然讨伐，如果真如阿兄所说，这种情况看来是难以避免了。”
蒙杉思量了许久，咬牙说：”不能避免也要避免。正是即将用兵之时，各处外军都在向西边集结，这个节骨眼上我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跟呈平部打一场打仗。”他有些懊恼：”原本的计划，就是用呈夕私兵去打呈平私兵，私兵对私兵，不伤及朝廷对诸部的慑服。她这么一搞，却是明摆着要把事情搞大了。是我太过疏忽大意，没想到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野心。”
“这不是阿兄的错，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下手这么狠。”蒙闽一边安慰蒙杉，一边出谋划策：”禁军还有十万人。”
“禁军要护卫京畿，这是根本中的根本，不能动。再说，只要他们一天不称帝，我们就一天不能动用朝廷的军队，否则无法向其余诸部交代。”
蒙闽知道他说的没错。当初为了要诸部放弃兵权，太武帝与诸部大人相约各部只保留五万私兵，其余军队或者并入太宰府由朝廷改编节制，或者解甲归家，从此不事甲兵。而朝廷则保证除非有祸国叛乱，否则不得以太宰府的军队对付诸部。后来经过几代皇帝的挤压，各部私兵减少到了一万人，诸部大人虽然心中不满，却因为有当初太武帝的承诺才能隐忍下来。如果如今贸然动用禁军攻打呈平部，引发的会是诸部的集体反抗。所以人只能从禁军之外去找。
他低头算计了会儿，说：”呈夕部在云城附近的子弟还有八千人，与呈夕卫一起，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勇武精锐之兵，堪当重用。”
蒙杉点头：”自从太武帝改革军制后，各部除了私兵不能再蓄养任何军队，他们要募集人马也需要时间……”他说到这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快。在他们宣布复位称帝召集族中控弦之士前，私兵对私兵，解决麻烦。否则若是他们大势已成，就来不及了。”
蒙闽：”我这就回去，呈夕子弟机警勇武，你放心，三天时间就能召集起来。”
“三天来不及。”蒙杉一反以往对蒙闽的温和态度，神色严厉：”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蒙闽一愣，随即点头：”好。”他拍拍手，叫来自家抬步辇的少年，一刻不停地赶回去安排布置。
蒙杉心头仍旧不能安心，待齐信左問回来之后，见左問身上伤处已经上了药包裹好，情绪也已经大稳，这才将适才与蒙闽商议的结果与他们二人说了一遍。左問听说要打呈平私兵，正是报仇的良机，顿时跃跃欲试，不顾身上的伤跳起来说：”将军请让属下领兵！这次定然不会再让将军失望。”
蒙杉却说：”你先别急，眼下还有个紧急的要务。溪晋国使者已经过了淮河，还有两三日便到云城。我们要赶在他到之前出兵，否则当着他的面这些事情不好去做。你先休息一下，现在就出发，去迎上溪晋国使者，尽可能拖延行程。你记住，你多拖延一天，咱们在呈平部那边的胜算就大一分。”
左問点了点头站起来说：”我这就出发。”
齐信尚想拦住他，左問竟然步伐飞快，半分不肯停留。
待到人走得不见了，齐信回头略带埋怨：”他浑身是伤，连眼都没合一下，将军这就又把他支使出去了。”
蒙杉无奈摇头：”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把他遣开，定然要带头冲锋在最前面，他这一身伤哪里扛得住。你放心，陪着溪晋国使者，他便是想不休息也不成。给他的任务就是慢嘛。”
齐信想想也是，这才宽慰地笑了笑：”还是将军想得周到。”
蒙杉招手：”你过来，咱们研究一下雪狼隘口怎么打。”
齐信摊开地图，与蒙杉细细商议。阿陁带人送来饭菜，见两人商议得全神贯注，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吃饭，索性又让人带回去热着，随时备用。
他刚要出门，突然见左問跌跌撞撞地又回来了。
左問顾不上跟阿陁细说，推开他直奔内室，惊动了里面商议正密的蒙杉跟齐信。
齐信赶紧迎上来扶住他，蒙杉问：”怎么回事儿？”
刚才跑得急了，左問身上各处伤处对突突地跳痛，他吸了口气压住疼痛，沉声说：”溪晋国的使者已经到城外了！”
溪晋国使者突然出现在云城的永昌门外，虽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好在连日来鸿胪寺一直在接待各国来的使者，并非全无准备。
自四十多年前太武帝沙林汗平定西羌，打通了通往西域的南路之后，与西域各国便通商往来频繁，十年前蒙杉平定渤海国，辽东和北边高车乌桓等国虽然仍未平服，但彼此之间兵戎暂息，也有不少互市贸易，因此北莽新帝登基，几乎长江以北以及西域诸国都有使者前来。这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溪晋国来的使者。
鸿胪寺当然不敢怠慢，一面使人飞速前往永昌门设彩棚仪仗，请溪晋国使者略为休息片刻，一面请示杉王蒙杉和西文王蒙闽，由他们商议敲定下了迎接规格。蒙闽本已经离开杉王府去召集呈夕部子弟，刚出了门没多久，又被蒙杉叫回去，那边大鸿胪和礼部尚书都已经到了，几人火速议论了一下，都觉得溪晋国使者到的时机太过蹊跷，决定蒙杉和蒙闽先不出面，探探对方虚实，改由汝阳王平宁牵头，礼部尚书贺娄元光，大鸿胪李钊，太常柳贺，以及云城几位新晋有为的年轻宗室，并众人属官亲往永昌门迎接远道而来的溪晋国使者。
这边商议定了，由蒙杉亲自拟定接待名单，那边一边飞快地去召集诸人，一边也有人将这份名单给龙西钦送去一份。
龙西钦看罢这份名单向王越冷笑道：”你们杉王和西文王架子真大，我千里迢迢从凤都到这儿来，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
王越登时额角冒汗，连忙安抚道：”尊使误会了，杉王和西文王一直都在期待与尊使会面。只是大典前夕，他们二位事务繁杂，不能亲自前来迎接，特特委托汝阳王接待尊使。汝阳王是当今陛下的亲生父亲，云城宗室莫不以他为尊，即便杉王和西文王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龙西钦却只是一味冷笑，拍着王越的肩膀说：”我也知道，派这么个头衔虚高的王爷敷衍我也不是你王兄的本意。我这人王兄也知道，最是嘻哈随便，若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谁来都好说。只是我身为溪晋国使者，身后有凤都举朝文武百官看着，贵国这不是不给我面子，是不给凤都面子，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趁着还没进云城，打道回府还来得及。”
他说着便起身向彩棚外走。王越明知他不过是在作态，却也不好不去拦着，连忙过去拉住他跺脚道：”尊使脾气也真是急躁，这不过是个暂定的提议，尊使有不满，卑职代为转达，哪里有扭头就走的道理？”
龙西钦冷笑：”他们忙，我就不忙？我从凤都到云城，三千里路都走过了，他们走到这永昌门来能费多大力气？我知道，客随主便，我也不为难你们，但我既然带着凤都满朝的诚心来，你们好歹也得有点诚意吧？”
王越连连称是，将他安抚下来，转身跟鸿胪寺的来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速速向杉王禀报。
听了鸿胪寺的汇报，蒙杉和蒙闽两人相顾苦笑。蒙杉问：”这个使者是什么来头？倒是难伺候的很。”
近些日子，蒙杉专注军队的调防补给，将日常事务一律交给蒙闽处理，到此时才觉得事有蹊跷。蒙闽倒是知道得十分清楚“是龙西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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