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诱敌
沧州城依水而建，其中最大的一处湖泊刚好就在城中心位置。平日里当地人都爱在湖上打鱼玩耍，不过因为近日沧州城的命案，百姓们人人自危，尤其是年轻女子，连门都不敢出，又哪里还顾得上游湖。
于是硕大的湖泊里只孤零零地飘着一艘船。船夫一边划桨，一边忍不住不断回头看坐着的两女一男。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三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尤其是那两个姑娘。一个长得俏丽，一个长得…一言难尽。
此时坐在船上的正是尹慕尘三人。
为了扮成了歌姬，尹慕尘一身长裙，钗环首饰，胭脂水粉，一样不落。不仅如此，他还很损地逼着秦朗打扮成小丫鬟的模样。
秦朗这里抓抓，那里挠挠，反正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哪哪都不舒服。他指着尹慕尘抱怨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打扮成女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要穿成这副鬼样子？”
尹慕尘除了刚开始的排斥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结果，不紧不慢地晃动着手里的团扇，倒还真有一副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做戏要做全套嘛！怎么说我也是禹州花魁，身边不能连一个伺候丫鬟都没有吧？既然这个点子是秦小公子自己想出来，丫鬟一角当然是你当仁不让咯。”
秦朗吃瘪。原本他是打算戏弄尹慕尘一番的，谁知道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再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白望，一副贵公子打扮，心里更是来气：“那为何白望不需要穿女装？”
尹慕尘嫌弃地‘啧’了一声：“一看你就是个不讨姑娘喜欢的傻大个。佳人若是无人相约，吃饱饭了一个人来游湖？美人配金主，那才顺理成章。”
秦朗恼羞成怒，故意戳人痛处：“咱们可不比尹花魁，经验丰富！”
说完，白望立刻横了他一眼。秦朗自知有些过分了，立刻委屈巴巴地收了嘴。
不过尹慕尘倒是不甚在意，以前更难听的话他都能当做作是放屁，更何况是小孩子家家不痛不痒的几句。
秦朗赶忙扯开了话题：“禹州花魁亲临沧州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咱们为何还要这里游湖？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尹慕尘嘴角一歪，再加上这身衣服的加持，显得整个人颇为邪魅。
白望一脸平静：“尹公子是想要引起凶手的注意？”
“还是白望聪明。”尹慕尘赞许，又拿扇子戳了戳一旁秦朗的肩膀，“你跟人家学学！”
秦朗哼道：“切，他那么好，那下次让他做你丫鬟！”
尹慕尘反击：“哟！你还想有下次？”
秦朗：“…”
见二人唇枪舌剑，白望忍不住低笑：“不过说实话，这身打扮还真挺适合尹公子的。”
尹慕尘：“……”
白望你变了！
经过一个月的好吃好喝，尹慕尘已不似清水镇时面黄肌瘦，甚至看起来还颇为水灵。尹凡的五官本来就长得女相，再摸上些胭脂，唇红齿白，除了眉眼间少了几分柔情外，还真有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三人又吵吵闹闹了一会儿功夫（其实主要是尹慕尘和秦朗二人），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湖面因为没有树荫遮挡，阳光直接照射在水面上升腾起滚滚热意，把整个船舫包裹得跟蒸笼似的。
秦朗热得满头大汗，一边扇动着裙摆，一边抱怨道：“咱们都游了三圈了，什么时候能走啊？我人都快热化了，女孩子的衣服怎么一层一层那么多呢。”
“应该差不多了。”尹慕尘探头朝外头张望几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要不…我去外面船头唱首曲吧？”
“什么？！”一听到这话，原本还热得发蔫的两个小伙子恍若瞬间被人浇了两桶冰水，一下子来了个透性凉，皆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尹慕尘。
尹慕尘没想到两人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不由奇怪：“怎么了？我是禹州歌姬啊！不唱一嗓子难以让人信服。”
说着，尹慕尘已经拿起了手里的团扇遮住半张脸，裙摆一掀就要往外走。
二人立马跳了起来，齐力将他拉住，秦朗更是恨不得半个身子扒在尹慕尘腿上。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去！”
你唱了那才叫难以让人信服呢！
尹慕尘一脸茫然：“为什么？”
“这是因为…”秦朗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拼命朝对面的白望使眼色。
白望反应倒是快，赶忙道：“因为你是花魁啊，一嗓子抵千金，哪能随意在外头露脸，岂不委屈了身份？”
秦朗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你放心吧，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凶手肯定已经知道了，不会怀疑的！”
尹慕尘狐疑地看着二人：“你们确定？”
二人目光坚定。
“真不用唱？”
二人点头如捣蒜。
尹慕尘略显失望：“好吧，可惜了。我还练了一上午呢，只能说是你们俩没耳福。”
“是啊是啊，当真是可惜。”两个小辈嘴里这么说着，脸上都是一副‘还好留我一条小命’的表情。
既然曲子唱不了，尹慕尘也就没了继续游湖的心思，便吩咐船家靠岸。
见尹慕尘终于放弃，二人才捏了把冷汗。这位祖宗要是真开了口，都不用等凶手来，只怕周围的百姓就纷纷拿着扫把铁铲来追杀他们了吧。
下了船后，三人便直接去了已经准备好的客栈，等待着夜色的降临。
一回到客栈，秦朗就立马迫不及待地脱了女装。重新换上皓辰派校服的一刻，他只觉得浑身舒畅，连郁闷了一天的心情也由阴转晴起来。换完衣服他就直接去了尹慕尘的屋子，一推开门，只见白望也已经换好衣服坐在了尹慕尘对面。
白望一脸正色，仔细与对方核对晚上的计划：“尹公子你放心，屋子四周已经布了机关，只要有人闯人我们就会收到指令。”
尹慕尘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呷着杯中的热茶，问道：“可若闯进来的不是人呢？”
白望似乎对于这个猜测并不意外，早已有所准备：“安灵阵也已布下。”
尹慕尘单手支着脑袋，半不经心地听着，另外一只手沾了点儿茶水在桌上随意涂画，跟小孩子恶作剧似的。
忽然，面前出现一张黄色符篆。尹慕尘顺着捏着符纸的手一路往上看，只看到秦朗一张别别扭扭的脸。
尹慕尘又低头看了看对方手里的东西，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符篆啊，这你都看不出来？”
“我知道是符篆，我是问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秦朗不自在地抬了抬手，冷冷道：“只要你身上带着此符，邪物便近不了你的身。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尹慕尘心里暗笑，心道秦朗这小子还挺会关心人。虽然平日里嘴是臭了些，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好苗子。
只不过若是他拿了这符，岂不是把好不容易引来的东西给吓跑了？
但面上他也不会点明，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接过符篆道了谢。
安顿好一切后，白望和秦朗便退了出去，只留尹慕尘一人在屋内。
夜色悄然临近，只余星星烛火明暗跳动。尹慕尘坐得腰酸背痛，忍不住起来伸了个懒腰，朝着一窗之隔的隔壁房间轻声喊道：“白望？秦朗？”
很快隔壁就给出了反应：“都在呢。怎么了？是你那里有什么情况吗？”
回答的是秦朗，声音里带着些许紧张。
尹慕尘笑道：“没事，就是无聊了叫叫你们。看看你们睡着了没？”
“有病！”
尹慕尘光听声音都能猜到对方肯定给他翻了个白眼。
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转了几圈后，尹慕尘又重新坐了回去，脑袋枕着手臂发起呆来，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后尹慕尘是给冻醒的。
他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抬头看了眼屋外的月色，心道大概已是后半夜了。此时屋里的烛火已燃了过半，周遭宁静如常。
他走到窗边，朝着隔壁方向喊道：“白望？秦朗？”因为刚睡醒，尹慕尘嗓音略微带着沙哑。
“在呢！又怎么了？”
回复他的还是是秦朗不冷不热的声音。
“没事，就是叫叫。”尹慕尘道，一边顺手将半敞的窗户关上。
知道两个小辈没事，尹慕尘心里既是安心，又有些急躁。
难道凶手不来了？他们白白等了一晚上？
是戏码没做足，没能成功骗取凶手？
想到这里，尹慕尘不由捶胸顿足：我就说下午在船上的时候应该唱一曲的！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尹慕尘实在困得厉害，心想要不干脆别等了，直接去床上睡。
正在他纠结时，一阵微风从窗外透了进来，将面前的烛火忽地吹熄。
突如其来的黑暗一下便带走了睡意。尹慕尘也没急着去点蜡烛，只静静坐在原地，仔细观察周遭的一切。
可屋子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尹慕尘摇头低笑，起身就要去拿火折子，一边又喊了声：“我说隔壁的二位！”
“在呢！又怎么了？”
尹慕尘将火折子对准烛芯，火光重燃的一刹那也为满室带来让人安心的光明。他收起火折子，懒洋洋道：“眼看着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恐怕今晚是不会有人来了。咱们也别折腾了，大家不如早点睡吧？”
“在呢！又怎么了？”
………
尹慕尘拿着火折子的手一顿，只觉得半边身体忽然麻了一下。
下一瞬，烛火又再次熄灭。这一次门窗都已关闭，屋子里根本连半点风都没有。
如墨的黑暗里，尹慕尘并没有再去将蜡烛点燃的打算，只放下手里的火折子，慢慢坐回了原位。
他眼皮半垂着，冷冷盯着面前的桌面，不知是对着隔壁二人，又或是什么其他人，幽幽出声。
“秦朗你个傻大个。”
“在呢，又怎么了？”
明明还是那句话，那个声音，此刻在黑暗中听着却叫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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