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沈柏从眼里闪过一丝犀利，“你说什么？”
男人也停下脚步，微微挑挑眉，显然是讶异非常：“宗律定亲了？”
沈云灵听到这声，抬起头，脸色微微红了红：“大人。”她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端正姿态，将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说是个孤女，就是那张脸生的极好。”
她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满腹的不快和怨懑，如今她十七了，早已经将宗律视为自己以后的归宿，原本以为这个男人就算脑袋不开窍，性子冷了点也没关系，到了年纪，他总要成亲，传宗接代的，到时以她的身份和努力，自然是国公夫人的不二人选，可没有想到他们这去徐州一趟，国公夫人的位置就落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头上，就是这镇国公的老夫人都是个拧不清的。
“是吗？”男人低笑一声，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神色寡淡的望向窗外，“在我印象中，他倒不是一个贪恋女色的。”
沈云灵听到这声温酥的话语，心跳加快，望着男人俊朗的眉目，绞着帕子：“听说才十四岁，就是个狐媚子，大人，我知道您和国公爷关系不一般，您可得劝劝他，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娶这样一个小丫头，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云灵！”
沈云灵的声音及时止住，敬畏的望向父亲，紧紧咬着下唇瓣。
“你先出去。”
沈云灵只能不甘不愿的起身离开。
门声响起，沈柏从这才看向那始终云淡风轻，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孩子，如今他已经是内阁首辅，权倾朝野了，再也不是那个尊师重道的学生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身为臣子的都是为了陛下好，宗律虽然年轻，可前任镇国公的影响还在，依我看，将他留在京城始终是个隐患，不如远远的打发出去。”
“他若是回到庆州，那更是如虎添翼，”裴元书这才收回视线，“不如将他留在眼皮子底下。”
话音一落，他便长腿迈开，抬脚走了出去。
宗律是午饭过后回府的，听到下人的禀报，他脚下一拐，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过去。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和那个女人独处了，虽然她依旧对他冷淡，可她现在就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趁着那人还没察觉，他得好好同她培养下感情才是。
“国公爷——”
宗律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何事？”
下人忙追上来，语气是少有的郑重：“国公爷，首辅大人来了。”
宗律薄唇抿紧，望向前面不远的那个院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冷漠至极的声音：“他倒是来得早。”
他将心里的起伏压了压，朝着前面的厅院过去。
“大人，国公爷来了。”
裴元书抬首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那个人，身上穿了一件玄色的袍子，在外磨炼了几年，这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他眼眸一动，嘴角轻勾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些日子了。”宗律往旁边随意一坐，“这京城到处都是你的眼线，我前脚进城，你后脚就应该得到消息了。”
裴元书见他这是连场面话都不愿意跟自己敷衍了，突然笑了笑：“你还在怪我？”
宗律冷冷的同他对视：“难道不应该吗？”
“我听说你好事将近了，”裴元书声音一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住，正色道：“你既然肯走出这一步，应该已经对她放下了。”
“你想说什么？”宗律眼里带着凉凉的烈焰，很不善。
“阿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之间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裴元书的手指曲起，在小桌上叩了叩，倏地一顿，眸色锐利的射了过去：“她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宗律垂着眸淡淡的道：“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这人都送到皇陵下葬了。”
“那棺里是空的。”裴元书极力的压制，冰冷的盯着他：“阿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将她藏到哪去了？”
“藏？”宗律嘴角勾起一丝讥讽，凉薄出声：“她对你的心，你难道不知道？若是她还活着，我能藏得住吗？”
裴元书心中一疼，搁在小桌上的手更是紧握成拳，关节泛白，发出清晰的骨骼作响声，他仿如是压抑到了极致，浑身绷的紧紧的，“不管是生是死，你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裴元书，阿九已经不在了，你现在还想做戏给谁看？”
佟安枝在老太太的坚持下，端着一碟子洗干净的生花生来到门口，听到这声，身子蓦地一僵，瞳孔微微睁大，双手开始发颤。
“当初你接近阿九就是别有居心，你知道她是先帝的子嗣，又看出她表面是个没心没肺的，实际上比谁都重情，所以才将她带到身边。”
佟安枝脑袋轰的一响，一片的空白，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紧紧咬着了下唇瓣，随即身子很快做出了反应，在一旁藏了起来。
“几年的时间，与其说你陪伴了她，不如说你是将她留在身边观察，你让她依赖你，信任你，这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就是那一场仗，”宗律薄唇轻扯了一下，眼里的墨色浓郁了许多：“对于其他人说，那注定是有去无回的。”
佟安枝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双手哆嗦的厉害，她连忙用一只手紧紧抓住端着碟子的那只手，屏住呼吸，继续往下听。
“是你让人向那些蛮子告了密，那场仗你其实是胜券在握的，可你却没有告诉阿九，你故意放了假消息回来，让她心慌，测试她是不是真的对你死心塌地，可你没有想到，她是女儿身。”
佟安枝心里一抽抽的疼痛泛开，过往的种种浮现在她脑海，那些她并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
她很想听公子说句话，听到他否认，可半响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都只是宗律信口开河，他从来都不了解公子，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她和公子朝夕共处了八年，她记得每次有兄弟离开，公子都会命人好生安葬，将那人的遗物整理好，送回家乡去，公子还说过，他们守在那里，只是为了更多的人能安居乐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佟安枝呼吸一滞，忙用手捂住嘴。
“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手一抖，几颗花生滚落在地，随即连忙转过身，对上佘管家一脸所思的样子，将心里的惊惧压了压，“是老夫人让我过来的。”
眼前的小姑娘声音软糯，带着胆怯，佘管家也是随着老夫人在冀安伯府住过一段日子，打听过这位姑娘的品性，并不意外，只是这里面此时可不止国公爷一个人……
“是谁？”
佘管家心头一凛，立刻躬身走了进去：“回大人，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
裴元书看了宗律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杀意：“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佘管家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大人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
“带他进来。”
佘管家心里为难，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主子。
宗律朝着他轻轻颔首，他这才走出去。
佟安枝双腿如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留在这里。
佘管事满目怜悯的走出来，看了佟安枝一眼：“国公爷让姑娘进去。”
佟安枝心里挣扎，可如今也容不得她选择，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点头，端着花生，毕恭毕敬的跟在佘管家后面走了进去。
裴元书目光一转，落在这走进来的小女孩身上，见她这一身打扮，并不像这府上的下人。
此时，她半低着头，小小年纪，依旧能看出那不俗的姿色。
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裴元书心下了然，看向宗律：“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云淡风轻的腔调，就好像问今天吃什么一样寻常，可闻者却心里发寒，佟安枝端着碟子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着青白，她知道，裴元书这是逼着宗律杀了她，他是担心自己听到了那些隐讳的事情。
公子他向来都是谨慎的，这一点一直没变，可终究是她从未看清过他。
佟安枝心里悲怆，可又愤怒，她极力的镇定，缓缓抬起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裴元书哂笑一声，目光冰冷：“我可没有问你。”
“知知。”
宗律突然开口，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佟安枝掐着手心，身子僵硬，抬脚走了过去。
宗律一把捞过她的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在她手中的碟子上：“拿给我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番话，佟安枝还没回过神，她望着不远处那人英挺又熟悉的五官，眼眶酸疼，缓缓低下头，对上宗律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她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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