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施夫人真不愧是京城中有名的媒人，我只是提一下你的年岁，她就将这几幅画像送了过来，还说你年岁小，暂且这么随意看着，等过几年高中了再相看也不迟……”苏明翰将几幅女子画像挨个摆在书桌前招呼苏致远上前来看。
“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苏致远想起前两日床笫间的软香白玉，女子的细声喘息，虽然眼睛看着画像，神思却飘忽不定。
苏明翰一头热地替儿子挑选画像，半天才反应过来儿子的反应太过寻常，转头一看他果然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想到儿子前几日所说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苏明翰的眉头紧皱。
“致远，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父亲不是已经将利害关系与你说清楚了吗？那女子十有**是府里想往上爬的丫鬟，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要小小年纪就被儿女情长牵绊！”
苏致远沉思片刻，深觉此事应该让父亲知晓，定睛看着苏明翰，直言道：“父亲，儿子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只是儿子已经知晓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她是东中郎将府的孙大小姐，这几日偷偷来府中是为了与大姐姐解开心结，儿子亲耳听到她身后的丫鬟唤她小姐，而且那样的衣着，绝不是丫鬟能够接触到的衣料和式样。儿子恳求父亲，答应儿子与孙大小姐的婚事！”
苏明翰顿住身形，肃正脸色问道：“致远，你不是这么冲动的孩子，为父相信你。不会她说自己是东中郎将府的孙大小姐你就相信，一定还有别的证据是不是？”
苏致远抿唇答道：“父亲，小顺已经偷偷去问过最近看门的人，他们收了钱，近几日常放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和她的丫鬟进府。因为是女子，他们以为没什么的大碍，所以一直瞒着府里的人，这女子应该就是孙大小姐。”
苏明翰看着眼前神情坚毅的苏致远，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有时候就连他都不能撼动分毫，面对此情此景，唯有悠悠叹一口气，像个寻常父亲一样劝道：“你可明白孙小姐年岁大你多少？”
“六岁有余。”
“你可明白京城众人会怎么看你们？”苏明翰紧盯苏致远。
“他们会觉得儿子是在借东中郎将府和薛大将军府的势力帮助自己平步青云。”苏致远平静无波地说道。
“你可明白这或许会成为你政涯尚未开始时的第一个污点！”苏明翰又说了一次，想要让他明白这件事的重要。
“儿子知晓。”苏致远挺直腰板站在原地，短短四字却表明态度。
苏明翰呆愣着立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神慢慢地落寞起来。
“曾几何时，我也同你一样，觉得这世上有什么能比人心更坚固呢？只要我想做，又有什么艰难险阻不能跨过？可是、远儿，父亲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这世上难以预测的东西太多了，做事情前、一定要思量再三，替自己留好后路，不然只会一路溃败，溃不成军。”
苏明翰往日里巍然的父亲身影在这样落寞的话语下显出几分孤独苍老的滋味，苏致远垂首答道：“父亲当初的处境与儿子不同，又怎能轻易判定儿子的成败？父亲当初进京只是一介支脉状元，儿子如今却是林太师的徒弟，家族也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一个东中郎将府小姐，儿子还是娶得起的！”
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说话，苏明翰也不见怒气，感慨地看他一眼。
“你长大了，自己拿捏主意也好。只是我身为父亲，一定要过问一句：你是喜爱这女子，还是喜爱她的家世？”
“儿子喜爱的是东中郎将府的孙大小姐。”苏致远沉声作答。
苏明翰赞赏地看着苏致远，“既如此，便如了你的心愿，不日我便去请施夫人上门提亲。”
“儿子谢过父亲。”苏致远终于露出自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苏明翰一下子解决了苏致远的婚事，只觉豁然开朗，一边笑着一边冲苏致远招手。
“你的婚事也是为父心头的一桩大事，既然你的事解决了，那你来替你三叔父看看，这女子如何？”
苏致远上前两步走到书桌前，看着摆在眼前的这一副画像，女子是常见的银盘脸，长得尚算清秀，画像旁附着一排蝇文小字，写着此女的家世性情。
苏致远就这么看着，却突然在看到家世时顿住眼神，若是仔细看，能够发现他有片刻的晃神。
他指着这画像对苏明翰问道：“父亲，三叔父是怎么选的这女子？”
苏明翰听出他话中有话，顺着他的手指往画像上看去，可也只是看见了一串平凡的家世介绍，这样的女子在京城里也是一抓一大把，何况还是庶女？
苏致远斟酌用词，试探着说道：“儿子前几日偶然间听闻，这位小姐在京城的名声虽好，背地里却是另一副模样。”
苏明翰一听是这话，并不在意地摆摆手。
“女儿家还未嫁人前在家里有些小性子也没什么大碍，你看你妹妹白翎与白珍，只是待下人们偶尔脾气坏些，大事上从没有不妥当的。以你三叔父的背景，娶这样的姑娘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致远欲言又止，看着画像上的人，是心头一百个膈应，再想到这样的人或许会成为自己将来的三婶婶，简直是令人作呕！
再也顾不得其他，苏致远对着这画像厉声道：“父亲，若是这些个小事，儿子又何必开口，实在是这个女子多年前曾经被山贼抓走，后来虽然救了回来，但确实已失贞洁。明明是礼部尚书的外甥女，却为了一己私心藏着这个秘密多年，现在还想欺瞒我们整个苏府，这简直就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若不是……孙大小姐有心提醒，儿子也不会知晓此事！”
苏明翰身子一震，震惊地看着苏致远：“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礼部尚书的夫人前几日为了隐瞒这件事还特意前往东中郎将府找孙小姐，就是为了威胁她不将这件事说出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孙小姐与我的关系，孙小姐今日特意前来就是为了告知儿子此事，怕苏府为此女子蒙蔽。不想父亲与三叔父选到最后竟真的选的就是此女！”苏致远厌恶地看着画像中的女子，这样满口谎言、失去贞洁还妄想同以前一样的女子，他们苏府绝不可能娶！
苏明翰也被这样的消息震住，没想到千挑万选选中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旧事在等着他们，再看一眼那女子的身世，是怎么也吸引不了他了。
“此事为父会去深究，若是真的，我们苏府必须要好好感谢孙小姐，是她为咱们苏府避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苏致远想到“孙菲菲”巧笑嫣然的模样，脸颊微红。
“儿子一定会替苏府好好感谢孙小姐的。”
“哈哈哈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祖父总是这么说，可我到现在才能明白这个道理。谁能想到我稳重的儿子，也有为女子红脸的时候呢？”苏明翰善意地笑了两声。
苏致远脸红得更加厉害，眼神却闪着光彩，自己居然这么快也要成家了啊！母亲若是知晓，一定会很开怀！
而此刻的墨香，对着铜镜描摹画眉，挑出一道细长的远山眉，满意地笑起来。想要做苏府三房的夫人？那也得问她墨姨娘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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