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四章惊险
他们来到湖对岸，长庚从岸边的小茶馆里换了钱，挑出五文钱，交给那老汉。
老汉抬起满是皱纹的脸，仔细打量着他，“我孙子要是还在的话，应该也比你小不了多少……”
他摇摇头，又乘着船，悠悠远去了。
“这里在打仗？为什么要连年征兵？”微微看着远去的身影，对长庚问道。
“因为有人不满足现在的地位。”长庚道，“只怕将来会更混乱……”
他皱了皱眉，不想再说下去。
“想吃点什么？”她问道。
“随你。”
微微点了两份小面，又给小虎要了一小盘酱牛肉。
“这小狼崽倒吃的比人好。”长庚忍不住道。
“那当然，我们小虎正长身体嘛。”微微说。
此时不是饭点儿，这湖岸边的小餐馆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店板坐在台柜后，悄悄地打着哈欠。
小饭馆里静悄悄的，两人吃起饭来都安静极了，如大户人家进食般斯文细致，只有小虎在桌子底下十分兴奋地啃着肉丝，发出嘶嘶的响声。
远处似有风声，从树叶间钻出来。
一条细线般的东西，忽然从窗子外射入，直逼餐桌上的两人！
长庚眼神一变，如闪电般伸手，待微微看清楚，他的筷子之间已经稳稳地夹着一枚暗铁色的短箭！
他一拍桌子起身，对微微低喝道，“快躲起来！”
话音未落，一群蒙面黑衣人已从树林中跃出，扑进窗户，向他刺来，刀尖未及，寒光已可伤人！
微微那一刻想冲上去，但她不想给长庚添乱，便急忙窜到墙角，担心地盯着长庚，生怕他有危险。
长庚没有带剑，便抄起桌上竹筒里的一大把筷子，用力一挥，筷子瞬间变成了迅疾的利器，向那群黑衣人飞去。
一人被筷子击中，扶着胸口向后倒去，长庚立刻一反手，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刀光闪过，那剑已狠狠从那人脖颈间划过。
长庚手持长剑，应对着这一大批黑衣人。这些人训练有素，招招狠辣，他却冷静镇定，身形入流星般迅疾，他的剑法潇洒而严密，几乎无懈可击，那些人轮番而上，他一招杀一人，自己却毫发未伤。
微微在一旁，稍稍放心了些。可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长庚与一个黑衣人对招是，他的剑锋几乎快要刺入黑衣人心尖，他却忽然身子一颤，险些拿不住剑。
一口鲜血，忽然毫无征兆地从长庚口中喷出。
他身子一晃，跪倒在地。
“长庚！”
微微差一点就要冲上去。
黑衣人趁势而来，剑锋直向他眉间而去。
长庚在那一刻强撑起身体，他用尽全身力气，抓起地上掉落的长剑，向迎面而来的冷剑挡去。
一模一样的剑碰在一起，拼的就是持剑人的力道和剑法。
“锵”一声清脆的铁器相碰的声音。
长庚一把将那人的剑劈成了两半！那人拿着残剑，扔向他扑来，长庚强撑着，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挥出剑，精准地插进那人心脏。
一切都似乎发生在一瞬间。
微微第一次见到这血腥的场景，一时吓呆了，直到长庚再次跌落在地，又喷出一口血，她才发了疯一般扑上去。
“长庚，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长庚伸出手，想要擦去嘴角的血迹，觉得手中好像握着千斤重的铁锤，好不容易抬手，却看见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抖动。
他知道，那是宗门的药有了作用。
刚才一番打斗，激得体内气息翻滚，还未到三月之期，那毒竟已起了作用。
“这毒名为永生之门，三月不服药，便会逐渐四肢无力，不受控制，再者五感皆失，最后成为活死人，一年后痛苦而死。”
林宗主的话，又清晰地回响在他脑中。
长庚在原地闭眼调息了一会儿，便慢慢站起身。
“长庚，长庚，你还好么……怎么突然会这样……”微微看着他，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一涌而下。
长庚扯出一抹笑，慢慢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哭什么，这不是没事么……”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交给她，“去给掌柜吧，把人家的生意砸了……”
微微起身，掌柜躲在柜台后面，像个乌龟一样缩起来，微微却觉得他没有很害怕。
他看见微微递过来的银元，有些吃惊，“真是活久见……我这小店遭到打架砸场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想起来给我赔钱的确是第一个……”
“什么叫遇见砸场子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吗？”微微很惊讶。
“世道就是这样啊，有权势的大户们这几年都杀红了眼……我只求保住这条小命，和家里人多过几天平安日子……”老板摇着头收拾残局去了。
微微扶着长庚，走在锦阳湖的长桥上，往来时的那岸走去。
“他们是你的仇人？”
“他们还算不上是我的仇人。”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还有你为什么会突然倒下？你是不是生病了……”微微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
“我不过是一时真气走插，你可别咒我。”长庚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
“不要再问了，好吗？”长庚的语气很平和，眼睛里却是强硬的拒绝。
微微知道，这答案他是不会自己说出来的。他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强硬。
她叹一口气，眼里不由得又闪现了泪光，“那你一定要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不然的话，我就，我就……”微微掉下了眼泪。
“你就怎样？”长庚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你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他仰头看高远莫测的蓝天，幽幽地道。
她拿回已晒得硬邦邦的泥塑像，小心地捧在怀里，“回去后，再给它上色，这个更是高难度呢。”
他们重新骑上马，往回赶去。
此时夕阳已偏西，从太阳升起到落下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短暂的一个白天就要结束了。
微微在马上回头，只见落日融金，霞光从天边一直流进锦阳湖里，那个他们刚刚走过的十九孔桥里竟能看到金光穿洞的奇景。
身后的那个人，就沐浴在霞光下，可不知怎的，她却觉得，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自己面前。
她一手摸着怀里小虎的黑毛，一手抓紧了手中的泥塑像。
……
回到小院子里，天已全黑，长庚微微点起几盏昏黄的油灯，坐在桌前，拿着前些日子买来的毛笔和颜料，仔细地给泥塑像上色。
小虎就窝在她脚下，打着哈欠。
“微微，来喝口热茶。”
长庚端着冒热气的茶杯，走到桌前坐下，怀里抱着几本书。
“这是什么书？”微微喝一口茶，问道。
“是此地近五百年的史书。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看一看为好。”
他又抽出底下的一本厚厚的古书，“这书里介绍了此地的风土人情，和农稼织桑方面的知识……”
“这本是关于帝京的行政布置……”他又抽出一本。
“你这是做什么。”微微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微微，你也看到了。帝京看似繁华，却最是动荡危险。你心思单纯，在外要低调行事，千万小心，不要被奸人利用。”长庚看着她，平静地说道，“今后，你若是信我，就答应我，永远不要再踏步帝京。北方芮宁城一带民风淳朴，江湖门派也少，你以后可以去那里定居。”
“长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走了么？”
“我只是暂时在帝京。非明，我要回我原来的地方去了。你的伤既已大好，就无需我再照顾了。你要答应我，不要执念于过往未知的记忆，把握当下，过安定幸福的生活，好吗？”长庚的声音温柔如水，微微却听出了话里的无奈与忧伤。
“长庚，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昏黄的灯光下，微微的眼睛，瞬间就溢满了泪水。今日已经发生了太多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已不知是第几次哭了。她的心里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不安。
小虎在两人脚下，看微微哭的伤心，也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傻瓜，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个片段，你往后还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留下更多难忘的记忆。你得学会永远向前看。”
她摇头，看着这个有着铁石心肠的人，突然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她费力地撑着头，还是不愿闭眼。
“头好昏……我要和你一起走。”她皱着眉，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
长庚拉开她的手，将她轻轻抱回床上。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却仍皱着眉。
长庚为她盖好被子，站在床边看着她，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感。
人生总是这样充满了无可奈何。
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希望我们各自安好……永不相见。
良久，他倒掉那碗下了安神药的茶，熄了灯，走出屋子。
这夜无风无月，星河滚烫。
小虎在他脚下急得团团转，它像是通人性似的，知道他要走，死死咬住他的衣角。
他轻轻一笑，第一次伸手摸摸这小狼崽的头，然后将它抱开，决绝地走出小院。
他最后一次跨上马，毫不犹豫地朝远方奔去，挺拔的身影如一道风，融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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