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军变
走在回宫的路上，她果然看到大臣们都身着朝服，急匆匆往玉衡宫去，但是，他们并没有往玉衡殿这个平日里上朝议事的正殿而去，而是不约而同地赶往了二公主——如今的女相的府邸。
微微知道，自己根本进不去——二姐从来不让她接触朝政，她只是叮嘱她要重视学业，一心读书，将来长大了再谈这些。
她又想到去女王的住处，女王自从病后，就搬到了玉衡宫东南角的一片温泉旁，据医师大人说，那里湿润滋养，地气绵延，可助女王恢复。
走到门口，却见平日里熟悉的侍卫大哥们都被换了一批人，一个个目光凶狠，好不近人情。
“侍卫大哥，麻烦通传一下，三公主白微来给母后请安了。”
正在这时，一女官推开大门，走了出来，她可不正是二姐身边的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奶娘吗。“女王今日身体不适，吩咐过了，无论何人，一律不见。”她冷冷地看着微微，“三公主还是请回吧。”
微微见她态度强硬，知道多说无益，便离开回自己宫里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三公主是多么没用，是多么的人微言轻，平日里二姐和大哥都安排好了一切，她只是照着他们的吩咐做事，可当有一天她发现了异常，想要自己探寻一下之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难怪大哥当初笑着说她“傻里傻气，倒是福气。”
平日里，她也许是傻傻呼呼的，什么也不忧虑，什么也不挂心，整日想着怎样逃过先生的考问和怎样弄到一些有趣玩意儿。可不知怎的，今日宫里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却没由得心慌，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
“今日临时召诸位前来，乃是西北边境军情又变。”
舜英端坐在正前方的丞相之位上，脸色阴沉，目光坚定而又喜怒不辨，与那张尚且青涩未褪的年轻姣好的面容有些违和。
“女王一个月之前派大皇子赶赴边境，平定西北王的叛乱，前些日子已告了大捷，可今日千里加急回来的消息却称，三日前的夜里西北叛军发动了暗杀，大皇子下落不明。”舜英举起一份火漆的金色信封，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侍者传下去给大家过目。
“啊，怎么会这样？”
“大皇子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大皇子武功高强，断不会中了暗杀的道啊。”
“这消息怕是有误，且再等等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
……
“大人们。”
舜英沉稳的声音震住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大皇子麾下的玉龙军的各个分营，没了主心骨，又有叛军暗中作梗，怕是会使军心不稳，恐生变故……”
“我已打算派羽林卫的首领林东川前往西北，与几位玉龙军的副将一起，共同处理军中事务，务必保证此成功平息这次叛乱。”
“女相，东川是皇家侍卫军的首领，主管宫廷防卫，不熟悉军中事务，恐怕难以担起总将军这一大任……”
“东川早年曾在军中任职多年，原就是玉龙军的副将，是我私自将他调往羽林卫的，如今重回军队，我相信他的能力。”
“臣觉得还有更好的人选……”
“此事不必再议。”她的脸又阴沉了几分，“诸位还是好好想想，怎样找到大皇子的下落吧。”
此话一出，屋内几位首辅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
“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大皇子英勇善战，足智多谋，是我神族难得的人才，如今却下落不明……”
“怕不是已落入叛军之手？”
“此话不可乱讲。”
“够了！”舜英早知道这群老东西会七嘴八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座椅上。
“兵部陈大人，你速抽调驻守京城的玉龙军一万人，以平定叛贼残党为由，赶赴西北，务必保证当地局势稳定。”
“女相，调遣玉龙军需要盖有女王印的令书，不知女相，此事是否事先请示过女王？”
“女王病中，一切事务交由本公主处理，这可是女王亲口所说，本相的命令就是女王的命令，陈总司，你敢不从？”
“微臣不敢。只是玉龙军的规矩一向如此，恕微臣不能从命。’’
“刘大人，若是因为你延误了军机，你担当地起么？\"杨舜英霍然从椅子上站起，一拍桌子，瞪着地上跪着的老臣。
那人只恭敬地跪着，不卑不亢，丝毫不被上面那人的怒火冲去了理智与底线。
舜英站在原地，半响，拂袖而去。
舜英来到女王的住处，门口的侍卫见二公主到了，都恭敬地让出一条路，舜英阴着脸，慢慢地走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药味儿，女王半躺在榻上，穿一件毫无花色的白色长衣，头发披散着，隐约露一丝银光，她面色憔悴，丝毫没有中年女王的样子，倒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
‘‘你究竟将玉玺藏在了哪里？’’舜英冷冷地看着榻上的人，就像在看自己的仇人。
女王抬头看她，看自己年轻的女儿，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
‘‘舜英，玉衡宫王位传女不传男，这王位迟早是你的，你何必如此着急？’’
\"少废话，老东西，你以为留着那玉玺，就能留住你的王位么？你若死了，我掘地三尺，也非得找到它！”
女王悲痛地闭上眼，不再看她。
“我早知道你暗中培养的那些势力，我原以为你只是有野心，这是好事，便命你担任宰相一职，有意让你多多历练，舜英，我早就打算把王位交给你了！可你做了宰相，行事愈加疯狂，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稳重，杨舜英，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舜青可不是单单因为叛军的突袭，而是玉龙军里有了叛徒，你敢说不是你暗中下令的吗？舜英，我的好女儿，我一直以来的骄傲，竟然将我软禁在这里，还要杀自己的亲哥哥！”
女王说话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你是这样的人，舜英，我的舜英……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杨舜英冷冷地转过身，不再看她躺在榻上虚弱的样子，“别叫我舜英，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女儿。”
“你！你是谁！舜英在哪里？”
\"她早就死了。\"舜英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和那年她杀死真正的杨舜英，亲手剥下她脸上的皮，做成□□时一样冷酷，嗜血。
\"事到如今，我也懒得和你再周旋。整日假惺惺地叫你母后，你可知我有多恶心？\"
女王听见这话，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胸口憋着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红晕就像一团火，燃烧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你若是还不交出玉玺，就等着你的大儿子，三女儿一个个死在我手上吧。\"
她不再理会那人，大步走出殿外。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奸贼！你迟早要遭报应！你就做梦吧，你休想得到女王印玺，你就是杀光了我杨家人，也登不上王位……”
女王的声音，随着宫门的缓缓关上，被全部隔绝了起来。
舜英遣走了所有随从的侍卫，自己独自一人走在宫内的偏道上。四周是高高的宫墙，大理石堆砌而成的高墙雄伟壮观。
她走到最高的东南侧的凝露台上，双手撑在白玉栏杆上，向远处看去。玉衡宫建在雪山之上，但雪山东南侧的腹地却气候温暖，树林茂密，一片春暖花开的美丽景象。
舜英不许任何人跟着，但她身后，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悄悄走近，立在她身后。
“凝弦，你看，玉衡宫真的是很美。”舜英没有回头，却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平静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阴冷。
“是。”那人低着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九月了。这个时候，咱们那里怕是又到寒冷冬夜了，白日极短，黑夜又冷又长，让人绝望。”
“这些人，凭什么享受这样好的环境？他们可知，就在同一片天空下，那一岸的人每日因寒冷饥饿争乱不断，每年都死伤无数？”
\"我坐在女相的位上，看着台下那些老东西，各各笑脸相迎，暗里藏刀。已经衣食无忧，偏偏要争什么家族荣耀，要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富。他们根本不配这样安逸的生活。\"
舜英自顾自地说着，那黑衣人安静地听着，从头到尾，这里都仿佛只有一个人。
那人虽站在阳光下，却像一道阴影，随时都可以隐去不见。
\"父皇前日传来消息，命你为暗影卫的首领。你尽快回去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我和公主一起走。\"
她转身，看着那人深邃的眼，\"好。你再等一等，就快了……”
她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所谓的坏事，但她也有一颗像普通人一样热烈的，思乡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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