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龙域西境
当炎思梧带着玄棋落回去时，敖祈询和冥筠清正看着慈云吃东西。
冥筠清小声地问敖祈询：“这孩子哪里拐的？”
敖祈询皱了下眉没说话，冥筠清拉拉他：“好啦，不是拐的，你怎么带她回来的？”
敖祈询在冥筠清耳边低着头，与冥筠清说道：“是我在给你买糖葫芦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她很像一个故人。”
冥筠清点点头，趴在那看着慈云。慈云吃饱便放下了，自己开始收拾。
敖祈询连忙说道：“我来就好了，你和这姐姐一同玩耍。”
慈云点点头，敖祈询将碗筷送去给了小二。
炎思梧和玄棋落放好东西后，看到了慈云，炎思梧有些失神：“像，实在太像了！”
冥筠清不解地问道：“你们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一个说像故人，一个说太像了……”
炎思梧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挠挠头看着慈云，“你叫什么啊？”
慈云抓着冥筠清的衣角：“我叫慈云。”
炎思梧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那孩子也叫慈云”，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敖祈询回来后，慈云便躲在了他的身后，敖祈询拍拍她头：“慈云，那是我的好朋友思梧兄，你可以叫他思梧哥哥，那是他朋友玄姐姐。这是我妹妹慈云。”
炎思梧抿着嘴，看着敖祈询一脸宠溺地看着慈云，说道：“祈询与我出来一下。”
敖祈询对着慈云说道：“哥哥一会就回来。”慈云点点头。
炎思梧一声不吭地走到一处隐蔽角落，敖祈询尾随而至。炎思梧愤怒地给了敖祈询一拳，敖祈询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两步，擦了下嘴角的血。
炎思梧拽着敖祈询的衣领：“清醒了吗？”
敖祈询看着愤怒的炎思梧，没说什么。
炎思梧见敖祈询如此，冲着他的小腹又是几拳。
敖祈询没说什么，一直看着炎思梧，炎思梧便越发愤怒。
敖祈询与炎思梧扭打在一起，一身蛮力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敖祈询不敌炎思梧，躺在地上，或者说，敖祈询不想与炎思梧打，只是气不过才还了手。
炎思梧扶着腿气喘吁吁：“我知道那孩子眼神还有长相都与慈云几分相似，可是祈询你不能总活在过去，五百年了，这场醉生梦死该醒了，伯母死了，慈云也死了，好多人都走了，你也该放手了，有些事揪着不放，你永远是个孩子，坦然面对你才是王者，你忘了伯母想让你做什么样的人吗？”
敖祈询躺在地上失神地说道：“是啊，我娘死了，我躲在那箱子里，什么也做不了，慈云为了救我也死了，好多人为了救我和我娘都死了。思梧你知道我多痛恨我活着吗？你看我的手，我觉得它每天都是血淋淋的，我洗啊洗啊总是洗不干净，我娘的血，慈云的血……他们都让我好好活着，可是谁又来问我一句我想不想活着？思梧我真的好痛苦，我每日不敢睡，我睡下了便看到曾经我娘的种种、慈云的种种，慈云不是我的侍女，她是我的姐姐，是我龙家人，她死了，为了挡住我，为我争取时间。我爹来的时候，他们都凉了……我想出去可是我不敢，我出去了他们就白白死了。敖将军带着和我相同身材的人跳下悬崖，再也没有回家，我现在也不敢回答敖钦，他爹是不是还能生还。我们都知道大抵是活不下来了，可是还抱着侥幸心理……思梧，你说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有什么资格活着吗？”
敖祈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炎思梧不知道追上去又能如何，靠在墙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炎思梧记得当年伯母殡天时，敖祈询就像行尸走肉，坟是他挖的，用手挖的，他说别人挖的，他娘睡不习惯。那么大的坟地，没日没夜挖了三天两夜，不吃不喝，强行灌了汤药醒来后便守着他娘，不肯离开半步。结束后，他抱着他娘的血衣，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躺了一年，他惧怕光，那时候自己和慈且守着，怕他出什么岔子，祈询用了两百年才戒了睡觉必须全部封死房门的习惯。他经常倒在伯母的墓碑前…可是五百年了，祈询，伯母也不希望你抱着血淋淋的曾经不肯忘却，黑龙族固然可恨，可是这样下去毁的是你自己。
炎思梧擦擦眼泪，走了出来，去了冥筠清的房间，发现只有玄棋落与慈云两人。
玄棋落解释道：“刚刚筠清看到敖祈询跑了出去，怕他出事便也跟了过去。”
炎思梧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慈云发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她。祈询不需要那些伤口，他需要的是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未来里没有慈云。
慈云怯生生地给炎思梧倒了一杯茶。
炎思梧看着她，突然心就软了，是啊杀她又怎样，问题在于祈询，他想不开，杀了所有又能怎样？
玄棋落走过来，轻轻碰了下炎思梧的额头：“打架了？”
炎思梧点点头没说什么，玄棋落叹了一口气，回自己房间拿了药。
炎思梧看她要给自己涂药，退了退：“不用了，我等下自己来。”
玄棋落出奇地强硬：“别动！”
炎思梧便再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那，任由玄棋落上药。
敖祈询从客栈里跑出来后，靠在小巷子里坐着，他看着巷子上狭小的天空，又趁着月光看自己的手，喃喃着：“娘，我好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
冥筠清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
敖祈询红着眼看着她，又没说话，抽离自己的手，站起来就要走。
冥筠清抱着他：“敖祈询你怎么了？你肯定不让我拦你，我就只能这样陪你了。”
敖祈询松开她：“冥筠清你会喝酒吗？”
冥筠清点点头：“我以前经常陪我哥喝酒。”
敖祈询拉着冥筠清的手，顺着巷子走出去，随便找了一家酒馆便进去了，坐在角落里。
店小二看着两人笑问道：“两位吃点什么？”
敖祈询说：“给我酒，你们这最好的酒，给我先来十坛！”
冥筠清看着他，又不知说些什么，店小二连忙跑去拿。
敖祈询一言不发抱着坛子就开始喝，冥筠清拿着小碗，吃力地抱着坛子慢慢地倒着，小口抿了一下皱了下眉，但还是喝了下去。
敖祈询抱着酒大口大口地喝着，抱着酒坛子在那发呆，喃喃着：“都不要我了，都走了，我找个念想怎么了？”接着又闷头喝起来。
冥筠清慢慢地喝着，看着敖祈询喝光了一坛，有些皱眉，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
敖祈询喝完第二坛便有些醉了，趴在桌子上。
冥筠清唤来小二，把剩下的酒撤了，付了账，便扶着敖祈询出来，踉踉跄跄地走着，尽量避开那些人群，怕又有人意图不轨，却也体力不支。
冥筠清扶着墙，慢慢地把敖祈询放在地上坐着，敖祈询看着她的身影抱住她，带着哭腔：“娘，别走！”
冥筠清僵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如此无力又无助的敖祈询，脆弱得像一下就能碰碎。
敖祈询一用力，冥筠清便跌在了敖祈询怀里，敖祈询靠在她肩膀上，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里，冥筠清有点痒。“敖祈询你放开我，我不是你娘！”
敖祈询此时已经没了往日的清醒，不依不饶地抱着：“你就是我娘！你身上有娘的香味……”
敖祈询蹭蹭她：“娘，我今天看到了慈云了，我看到她蹲在那，怯生生地看着我，我难受极了，我想是不是慈云轮回成了孩童回来见我了，可是思梧叫我清醒点。”敖祈询便落泪了，“娘，你们当时为什么丢下我，你们可知我想不想活着？你们问我一下也好啊，你们如此丢了我，我与爹守着偌大的青龙源，再也找不到你的一丝痕迹，却又满满的都是。娘，你为何如此狠心，就这样不要询儿了？”
敖祈询的泪落在冥筠清的脖子上，有些烫。
冥筠清挣扎着转过身，甩了结界，抱着敖祈询：“询儿乖，娘没有丢下你，娘一直在你身边，你看到的每一物都是我，风来了是我，鸟儿回来了是我，街边你多看了一眼孩童也是我。询儿，娘不曾走远。”
敖祈询委屈极了，抱着冥筠清蹭了蹭，点点头。
冥筠清摸着他的脑袋：“询儿我带你回家可好？”
敖祈询抬头看着她：“回青龙源吗？”
冥筠清点点头，敖祈询连忙起身拉着冥筠清的手，看着她。
冥筠清收了结界，带着踉踉跄跄的敖祈询走回客栈。幸而敖祈询喝多了虽没了神智，却也算得乖巧，幸而路程不太远。
冥筠清带着醉醺醺的敖祈询回来时，炎思梧正守在门口，连忙扶好敖祈询，冥筠清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炎思梧把敖祈询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便睡去了。
第二天，敖祈询还未醒来，便被炎思梧扛起来放进了马车里，炎思梧将慈云托付给了客栈翁婆，路上辛苦，再多一个累赘实在是顾及不来。
慈云拉着翁婆的手，看着马车远去，心里难过极了，却也知道不去是最好的。
敖祈询醒来时头痛欲裂，看着坐在一侧的冥筠清二人，才明白自己在马车上，连忙起身出来，回到青念身上。
炎思梧扔给他解酒的药丸，敖祈询揉揉自己的头，看了看，对着炎思梧说道：“我们往西侧行之，此处进去委实人多。”
炎思梧点点头，便驾着车跟上敖祈询的步伐，一行人真正踏进了西境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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