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柔柔情切

　　若璃正在轻抚娇艳欲滴的花瓣，听闻百里的话指尖一滞，道：“你总说以前，到底以前发生过什么？”

　　她转过身来，神色变得淡然而雅，没有了方才初见曼珠沙华的那番欣喜。若璃索性将手中采撷而来的花瓣壶放下，一撩裙摆与百里面对面坐下，水眸盈闪，淡道：“先前问了不知多少次都不曾回答我，今日你便说个明白。腾蛇，你是仙，我为人，你我之间怎么会有什么牵连？”

　　百里终于收回了他的懒散，身体微倾坐直，一双琥珀的眸子盯着若璃许久，才道：“我们很早便认识了。或许应该这样讲，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得道成仙。”

　　若璃双手交叉摆放在膝盖上，略微靠下被遮盖住的右手微微弓着，随着百里的一字一句缓缓蜷在了一起。其实她已在心中思量过两人终会静坐下来谈论身份之事，可没想到这一刻真的到来，若璃却多了几分紧张和不安。

　　那个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模糊婉影再次出现在若璃的脑海。

　　腾蛇是仙，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她只是个凡人，有何理由承受的了他那样的垂爱。若璃知道百里定是因为那个柔美的女子才会来到自己身边，他对自己这般呵护宠溺，同样因为那个影子。

　　想到这里，若璃心间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楚，但她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淡雅神色。百里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仰首望向远处灰蒙蒙的恰似天际的缭绕流云，渐渐地沉入了回忆。

　　当年他还只是在世间修炼的有些道行的蛇，生性不羁，不愿被尘间的繁文缛节所束缚。修炼到有一定灵性的兽有的成妖，只有极少数方可凭借自己的修为努力飞升成仙。腾蛇不想升仙，因为他觉得人间也没什么不好，相对于天庭中的条框规矩，尘间恣意自由更符合他的性子。

　　人有善恶之分，妖亦有好坏之分，这是他许久以前便懂得的道理。他始终自在的面对世界，玩世不恭并无半点名利之心。倘若遇到什么不平之事都会以理以情地去对待，不管对方是人是妖是兽是鬼，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便不会有半点偏袒。腾蛇灵力极强又颇有能力，往往是随性而至四处游玩，这样的温雅的性子倒也很受六界之物的欣赏。

　　腾蛇自由惯了，又有着一身本事，尘间流连倒也自在。

　　“……我？你是说……我？”若璃话让百里稍微回了神，把他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虽然她应得有些语无伦次，但百里还是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

　　他扬起嘴角，垂眸望向那抹娇俏的身影，对着她眼中的狐疑微微笑道：“当然不是这一世的你，是你的前生，很多轮回之前的你。”百里伸手轻拍她的脑袋，笑得有些得意：“容貌却是半点都没有改变，性子也都差不多，不过相较以前来讲反应倒是变慢了。”

　　若璃听得正紧张，听他忽然的这句玩笑话，立刻晃着脑袋将他的手甩掉以示自己的不满。

　　百里又笑：“当然了，这样的话比较可爱。”他轻咳着敛敛戏谑，继续道，“当时我还未成仙，只是个有些灵力的修仙者，我们两个性格很合得来，在一起呆了很久、很久……后来，你便离开了。”

　　如今他还不能将所有的事情始末都说出来，所以只好先三言两语的简单解释。或许是察觉到这样的说辞另有歧义，百里抿着唇：“我可不是说你的轮回之道。只不过当时你身份有异我们的时间不可能太长，所以想要为了等到个契机，我唯有拼命的修炼，最终位列仙班才能有机会再跟你在一起。喏，现在不就是了。”

　　百里说罢露出灿烂的笑容，在这片火色烂漫花海中，宛若温暖的阳光驱散着久久不能散去的灰蒙阴霾。百里的解说或多或少证实了若璃心中所想，却又不能将她心中的那团复杂地乱成一团的谜完全解开。

　　原来百里千回百转地成仙，几番努力就是要寻找他最初的恋人，而那个人便是自己许多许多轮回之前的一个影子。若璃有些不知味，却沉在百里那双柔得几乎化出水来的眸中，从那番温暖中依稀看到了另外一个与自己相同模样的女子。她微微启唇，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美。”百里凝视着她，却让若璃有了种被他看穿灵魂深处的感觉。百里噙着微笑，幽深的眼底满溢柔情，就连话语之间也不自觉的泛着轻柔，“她一直以明艳仙姿出现，却又时时刻刻给人惊喜。有时娇俏顽皮，有时洒脱烂漫，有时又柔和娇美，特别是笑起来的模样，就好像世间万物都会为她融化。在她身上似乎有着说不出的亲和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那不是我。”若璃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百里诉说“她”的时候神采飞扬，那曾经只对着自己的温柔含笑此刻却像是一根针般狠狠地刺进了若璃的心里。她回转身来捡起早先放下的花瓣壶，再次开始采摘曼珠沙华的妖娆火色，只不过手上的力度却不自觉的加重了些，许多娇嫩的花骨朵都随着她的动作拽断滑落在了地面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反常，百里微微怔住，见她似乎是赌气般地开始蹂躏周边的花卉，伸直了脖子探头道：“怎么了？”

　　若璃仍是头也不回，手中动作未停背对着他闷闷地道：“没怎么。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摘了花瓣就离开，青鸾跟司空还在外面等着。”

　　百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不顾自己袍子上沾到的不少花瓣，缓缓站起绕到她身边。他俯身凑到若璃脸前，瞧她一副淡淡地漠然模样轻笑：“你该不会是在吃醋？跟自己吃醋？”

　　“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若璃扭头不与他对视，只是手上摘花瓣的速度越来越快，嘴里淡道，“你成仙得道想要一直守护下去的是她，只可惜几番轮回下去，她已经不在了……我没有她的记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你记起来，真是抱歉。”

　　百里挑眉看着她闹别扭的模样，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若璃仍在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而语：“既然她那般好，你当初便不该让她离开。我只是轮回而已，始终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你再对我如她那般热忱……岂不是糊涂。”若璃的强调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后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也不要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要表情总应该寻到正确的对象，我不是她，不是……”

　　若璃的手臂忽然猛地被一股力道拉住，她讶然转身刚想轻呼，唇瓣传来柔软温热的感觉却让她惊得愣在原地。若璃只觉得脑袋瞬间变作空白，眼前的俊颜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清楚百里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在他光洁的皮肤上留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他吻了她！

　　连半点预兆都没有，若璃傻傻地愣在原地，拿着花瓣壶的右手就这么僵在空中，仿佛整个人都忘记了思考。唇上的柔软还在继续，百里似乎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娇美芳香的唇瓣，他暖热的唇纹点点相蹭让她觉得有些痒，身上一股电流闪过，又酥又麻。

　　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体发僵似的动也不动，百里伸出舌尖在她唇齿间轻柔划过，却只是轻轻一点，带着顽皮的挑逗很快离开了。瞧见她脸上略显讶然的神情还没消失，眼里更添几分迷离，百里勾起嘴角，凤眸流转含笑，道：“这下没话说了？”

　　若璃这才忽然回过神来，她扬起胳膊猛地往百里胸前一推，几乎是跳着从他怀里逃了出来。双颊绯红，映衬着她原本的莹润肌肤极为动人。“你、你、我……”若璃结结巴巴地道，立刻露出了女儿家才有的娇羞柔怯。

　　见她面色桃红含羞带怯的娇美模样，百里微抿薄唇，方才的甜美还留于唇瓣。他心中一荡，梨涡也都现了出来：“你呀，说话酸溜溜的净找别扭，哪有人吃自己的醋生闷气的，傻丫头。”

　　他很想再次将眼前的那抹婉影拥入怀中，可看到她水眸中的颇多涟漪，百里微微一笑，伸手去轻抚她散在肩上的柔顺秀发，感受着那缕淡香丝滑，柔声道：“我可从来都没有表错情，无论哪一生哪一世，只要是你，我都喜欢。若璃，别再烦于什么没有恢复记忆之类毫无意义的问题了，如今我能在这，就只想对你好，只想永远陪在你身边，懂了么？”

　　若璃只觉得心里扑通的厉害，他温柔的触感似乎还淡淡地萦绕在自己唇间。百里凝视着她，深情而专注，这一次她看得仔细，倒影在那双幽深眸子里的只有自己，那红得仿佛熟透了的苹果般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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