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玄武夺目

　　嘉陵国，安竺城都……/p>

　　深宫的夜，寂得可怕……天，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只有微微星光点缀其中。月光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不远处巷道的转角边依稀可以看见墙院过道中一道诡异的队影，仔细听似有迈着整齐的步伐。/p>

　　深夜皇宫中，能依稀听见一处雄伟愧丽的大殿，不时从中隐约传出一曲词……浩瀚星空，话不尽万世千年，道不尽锦世流连，让一切化入这无尽虚空，让时间停留在这孤寂深邃的时刻，破不了的心魔，难以演义的因果，即使梦呓厮磨，终是一场难以忘却的梦魇。星空中的客栈，寄托着谁的期盼，是星空的缚束，还是孤独的牵绊。星河中的夜晚，细数着沧桑满面，谁渲染了结局，带来吾命中天人……/p>

　　此殿名为天星，此时天星大殿中幽邃（sui）深暗，恍若被无边的黑暗遮蔽，大殿门前黑暗无边，寂得可怖……只有一点白光好似灯塔指引人前行，除却婉转梵音，正与寂暗殿中，滴……嗒……滴……嗒……遥相呼应。/p>

　　幽冥的深水，吾为一盏天灯，点亮希望之光……九天的逐日，吾为一轮地火，燃尽贪嗔之拙……/p>

　　反复、循环、演化，谁与沉沦……/p>

　　天星大殿外，高腰巍巍，三道一千一百一十一阶天梯令人望而却步，原先那道烛点红光队影正在殿外第二道天梯，独有其节奏缓缓行上天星殿……/p>

　　队影推门进入大殿，踏下脚步泛起阵阵涟漪圈泽，难道足下真是来自九幽的黑水？自始至终这座大殿中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神秘的氛围。队影正在向那殿中白光行进，如果没有这道白光指引，像是任谁都会迷失其中，被无尽黑暗吞噬。/p>

　　越来越近……那白光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席白纱遮面，一身白绫花裳衣羽的女子身上散出来的光芒，那面白纱下想是有绝色容貌，恍若九天玄女那般梦幻，可望而遥不可及。她盘坐在黑水之上，所现白光却穿不透身下幽黑。一双白洁手腕上铐着金纹锁链，隐在白光范围外不知其源头所在。在她身前漂浮着一块类似魔方的物体，机轴组合之间散淡蓝光泽，从魔方中竟然投射出一幅全息三维模型的星河图，那是一颗颗漂浮在宇宙中星球的投影，似乎在那些点线之间还有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线路。/p>

　　队影中为之人玄纹五爪真龙宽袍加身，显然一副帝王相，身后两个宫婢左右挑灯照亮身前几米光亮，一位贴身老奴紧随身旁，后是六名皇宫侍卫列为一队听侯帝王调遣。/p>

　　身处星河图中，帝王神情肃然:“星耀神机所呈现出的天外天果然奥妙，若曦可从其中窥得天机？”/p>

　　——若曦，千年世事无常，还有几人曾记得吾之名，阴阳家？王室？大概吾都曾遗忘吾在尘世还有若曦之名……/p>

　　“王，千年因果，吾以阴阳道天测爻卦，观天下棋盘，推谋布局为长，五月前吾夜观天象隐有天龙盘辅，神虎似起，浊狼群而引之……本来照其趋势必定大成，但衡中玄武怒目突睁，让吾天眼朦胧，现只余五五变数。”/p>

　　停顿片刻她缓缓说道:“汝好自为之，吾今出游，定寻其玄武衡星……”/p>

　　这声音空灵悦耳，正是那曲词星河天命之人……/p>

　　帝王闻声怒目圆睁，提霸王之气顿声呵道:“若曦，孤王自看到你第一眼起，就已经爱到你不能自拔。如果不是你为阴阳家神女，孤王又服誓心蛊困得嘉陵天下之势，你又破去处子之身后天眼即散，孤王愿意放弃整个江山，独宠你一人。”/p>

　　“痴心妄想，汝非吾天命之人。”唇色间，若曦神女话语平淡如水。/p>

　　“你要弃孤王而去？弃嘉陵千万子名而去？”/p>

　　“嘉陵之势汝以从吾天眼得之演化，况且玄武怒目突睁时天眼浑浊，吾以对嘉陵再无价值。”/p>

　　“哼，什么天命之人，阴阳若曦，孤王垂涎你一千多年，若不是我嘉陵还未得天下，孤王早以占了你这冰清玉洁的嫩滑身子。既然孤王苦口婆心留你不成，你今日若是能踏出孤王这万里皇宫，孤王让你走！”/p>

　　“汝当真觉得困神锁能奈何吾？千年来是吾不愿出世，而非一锁能留。”/p>

　　帝王皱眉，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眼前神师的直接受益者，自然心有忌惮，既然天眼神师能亲口说出这句话，那自然是假不了的，留不住？他一定要留下眼前这全身散恍若出世白光的神女。/p>

　　“孤王不信你天眼以失，且遮开面纱让孤王一观。”/p>

　　“王，执意一观？”/p>

　　“怎么？还需孤王亲自揭开么？阴阳若曦，如果你真的失去天眼，孤王即刻昭告天下，择日纳入后宫做孤王的皇后。”/p>

　　说话间……/p>

　　顿时凭空生起一阵风浪，圈圈涟漪自幽冥之水上泛起，再看若曦神女已经漂浮而起，腕上困神锁不知在何时已经挣脱，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p>

　　她，不见其面就给人一种美得神秘，美得出尘之感……若曦神女身姿前倾飞来两米内帝王身前，眼前面纱生风而落，帝王先是一惊，随后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定格在原地。/p>

　　随行宫婢、老奴、侍卫、早闻天星殿中的天眼神师看上一眼就能让人爱到痴狂，都想亲眼目睹神女容貌，从嘉陵国主言行中就能看出，只当传说是真的吧？在好奇心驱使下望向帝王背影，若曦神女飘动时他们看到了她的面容，九人同时惊诧，随后眼神皆是变得空洞无神，呆立在原地。/p>

　　留下若曦神女那白花羽裳背影，倾身漂浮行出天星殿外，盘旋在手中的星耀神机在她的注视下不断变化……她要走了，离开这停留千年的天星神殿，她当然不会留恋这座华丽雄伟的“监狱”，她在运用星耀神机测算天命之人所处的方位，待星耀神机魔方轴不再变化，从中投射出一道阴阳梵文，那是她要前行的方位。/p>

　　传闻嘉陵国主只在千年前观得天眼神师一面，便单相思到无法自拔，他愿为若曦神女放弃整个江山！他愿为若曦神女一直让皇后之位虚位千年！可是又如何呢？若曦神女就是一块深海的寒冰，像要触之就需付出代价，当触之才现，寒冰太冷，非凡人能承受得了……或许只得等待若曦神女寒冰之心自内融化，凡人是无法左右的，尤其她是有实力自保的天眼神师。/p>

　　就这样她重新遮上面纱一步步向深宫外走去，所过之处如若遇人阻拦，手持皇符皆是畅通无阻。/p>

　　夜的深宫，卟咕鸟停留在天星殿琉璃瓦顶，卟咕……卟咕……诉说着寂得夜凉，一点白光缓缓行在道路上，离开安竺城都，寻找命中天人……这一夜，打更人声称自己亲眼看到散光芒的白裳女鬼，第二天与人说起时声称自己挺拔身形鼓起勇气与之擦肩而过。其实事实是当他看到白衣女鬼后双腿下意识软了跪在巷道上，昨夜清风吹过裆下，与白衣女鬼擦肩而过，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却忘记了湿冷。/p>

　　……/p>

　　天星殿中十人定格其中，宫婢挑着的烛盏不知在何时燃尽了最后一丝红光，大殿之中漆黑如墨……夜悄然而去，当第一缕晨光照射大地时，一道惊恐颤抖的声音在天星殿寂暗中响起:“妖师要害孤王，妖师要害孤王……来人，来人呐……不惜一切代价给孤王诛杀魔眼妖师。”/p>

　　深邃幽暗之中，空气都显得尤其沉闷，嘉陵国主脑海中早以被黑暗吞噬，神情动作在回神那一刻，脚下一软便一屁股仰坐在黑水之上，恐惧，他所看到的恐惧吞噬了他的理智，在幽暗中无限扩大……因为在他眼前所呈现出的，是他内心深处的心魔，以往心魔或许是模糊不清，他也不愿刻意去想的，但是如果把你内心深处真正恐惧的事物变得清晰可见，当你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心魔无限放大，感觉到的只有无力，恐惧，这种无比清晰的感觉将会伴随你一生，直致被心魔折磨而死。/p>

　　在面纱揭开那一刹那，千年前本应透白入羊脂明珠的天眼散白光，那是天使的瞳眸，带来无限希望……而如今，那双眼睛满是深邃黝黑，犹如来自九幽的恶魔，带来无限恐惧。她说过，吾天眼以散……可她没说，吾化魔瞳……/p>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一切都已经在魔眼妖师的掌控之中，阴阳谋局啊！/p>

　　“成也孤王！败也孤王……啊哈哈哈……”/p>

　　是孤王的妄念？不，不不……都怪那魔眼妖师，都怪她抛弃孤王，孤王真心待她，她却想害孤王……对，就是这样，一定要杀之祭天，以慰孤王安心！/p>

　　幽暗中激出恶念……/p>

　　幽暗中释放出心魔……/p>

　　幽暗中泯灭了人格……/p>

　　一切恶想涌上心头，占据他的是愤怒，是恐惧，是憎恨……/p>

　　十个人，所呈现在他们眼中的场景各有所不同。/p>

　　嘉陵国主所投射出来内心的恐惧，是嘉陵国覆灭，皇室子孙全部死在他面前，而他呢？亲眼见证了每一个人痛苦死去的过程，那些人凄厉幽怨的眼神，他们都在责怪他，所有人都在责怪他……/p>

　　黑暗中其余九人，所观境遇都有所不同，灯盏掉落……八人同是心中充满恐惧，他们看到自己往后凄惨的命运。宫婢亲身感觉到自己在皇宫中被太监玩弄在股掌之间，被破城后的士兵轮番凌辱……直至年老朱黄后配后勤房，老死在这座皇宫监狱中。/p>

　　一人，轻蔑一笑，随后同其他人一同跌倒在黑水之上……只有真正内心阴暗的人才以恐惧为乐……这个人一定是自出生以来就在以怨念、嗜血为生……这个人才是真正潜藏在黑暗中的恶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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