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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南楼令 四


  而闵王,就更不靠谱了,他相中了慕王府的这座宅子,其实如果给了他这座宅子能够保命的话,微生离雕觉得这也没什么,偏偏他老爹是个死心眼,说什么也不肯给,说这是风水宝地,守着他能平安度过一生。

  呸,刀都要架着脖子了,还平安度过一生。

  唉……微生离雕压力很大,他要是不称帝也可以,卷铺盖走人就行,可他的父亲呢,他的姨娘呢,他的弟弟妹妹呢,不可能这么大一家子都跟着他跑路吧?何况,曾经有个人跟他说过,他这一生,非称帝不可,否则绝对活不过二十三岁。

  其他人说这话,他定然是一笑了之,说不定还会觉得对方是神经病,那人不一样,那人是,是……

  是眼前人。

  微生离雕兜了一大圈子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左思右想,蹦出个很荒谬的想法。

  “骠骑大将军不错。”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不错的人多了,他又没法子能让人归顺。

  神月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难得露出几许欣慰,微生离雕舒了一口气。他这算得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于是紧追着问道:“阿……夫子可有良策?”

  神月十分诚恳:“暂时没有,不过骠骑将军确实不错,小殿下很有眼光。”

  “……可以不要叫我小殿下吗?”

  神月目光深不可测:“殿下年纪还小,加一个小字没什么不好。”

  微生离雕目光幽怨,他才淡淡续了一句:“臣很喜欢。”

  微生离雕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他面前,他从来都是自称臣的。

  他无权无势,也有臣了吗?

  心态上发生的微妙变化,很快被神月捕捉,却没有提及,有些东西只适合自己知道。他很会转移话题:“昨晚让小殿下看的折子,小殿下看了没有?”

  微生离雕完全没有注意到话题被带偏,那个什么折子,好像就是记录着这十几年来朝中发生的一些大事,某某大官贪污受贿啊,某某大官跟某某勾结啊,某某大官受了谁的指使滥用职权啊之类的,他因为很少了解这些,故而看得头昏脑闷,强迫自己看了半宿,最后还是没撑住睡着了。折子太多,他拼死拼活的只看了一半余点,好在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还是能记住的。

  “看过了,朝廷官员腐败,政治黑暗,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身穿月牙色长袍的青年微微一愣,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给他看折子的目的可不是这些。

  这些折子他早就已经看过了,约摸是史官称职,记载能力也很不错,每一处都记得无比详细,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过什么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他只是想让他看看,试试能不能从这些错综复杂的案件中找出蛛丝马迹,看看还朝堂上还有谁跟着这些官员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又没有被处罚的,如果有,哪怕只有一丝,他也可以扳倒别人。

  原来,关注点真的不一样吗。

  青年对于自己内心的险恶突然有了一丝顿悟,果然,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回人心叵测的他,跟看什么都抱有善意眼光的微生离雕是不一样的。

  微生离雕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以为是自己答的不满意,可是他也没有说错嘛,皇爷爷不过才病了几个月,朝廷就腐朽成这样了。

  神月不知不觉又在发呆了,微生离雕轻轻唤了一声:“夫子?”

  青年回过神来,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当然,也给他倒了一杯。

  气氛有些尴尬,微生离雕轻轻咳了咳,“那个,皇爷爷生辰快要到了,我还没想好送什么礼。”

  神月品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算了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微生承安的寿诞是在九月初六,他今年,好像有七十三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那小殿下觉得送什么合适?”

  送宝石吧,太俗,而且皇爷爷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什么宝石没见过,他府上也没什么能送得出去的宝石,送瓶瓶罐罐什么的,好像他也不是很喜欢,什么柳叶瓶啊,什么珊瑚树啊,送古董吧,譬如去年四哥千辛万苦找来的一套美人肩,皇爷爷摆在那里看都不看一眼,送兵器的话,好像也不错,但皇爷爷此时正病着,什么绝世奇刀都沾染过人血带了戾气,肯定不能图个吉祥,他不至于去触他的霉头。

  微生离雕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合适的东西,不过太心直口快,不知不觉把脑海中的分析说了出来,神月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莞尔。

  “要不然随便送个珠……”

  宝字还未脱唇而出,耳畔突然掠起剑啸,神月下意识就将茶杯丢了出去,这盏茶杯是他专门托人烧制而成的,胎质细腻,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微生离雕往右一偏,躲过那锋利的刀刃,身形快速离开青石凳,那刀刃映衬着白光十分晃眼,微生离雕大赅,光天化日,居然,居然府里来了刺客!

  他现在就算再费解也来不及想,那个倒霉悲催的茶杯恰好撞上了刀刃,白瓷飞溅,堪堪让神月钻了空子闪身躲开,微生离雕没想到自家夫子身手还这么矫健,抽出随身佩戴的一柄短刀就是一顿乱舞,刺客约摸有三个人,看样子是在暗处窥探了许久,微生离雕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夫子那个侍女的影子,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个侍女武艺高强,想到昨夜对他的看不起,心里暗骂一声,这个死丫头,就算看不起他也不用拿他主人出气吧。

  神月右眼被面具遮挡,故而看东西总是不太清晰的,同其中一个刺客过了两招便视线有些恍惚了,闪开的时候尺寸略有偏差,眼看那支突如其来的箭要刺入肩膀,错目不及,一抹紫檀色衣袍飞快映入眼底,冷兵器刺入血肉没有一点声音,神月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流下染红了那人衣袍。

  混账!

  荆乌赶来的时候恰好看的这一幕,心下陡然一冷,飞身过去抢了一柄长剑,看见地上滴了一滩血,他也不能确定这是那位皇孙的还是主人的,心中怒火中烧,兵器交锋的声音不断响起,三个刺客一会儿就鲜血四溢,屠杀了两个刺客,血液很快就铺满了青石板,荆乌正打算宰了第三个,猛得想起什么,咫尺处,悬崖勒马,望了一眼自家主人。

  神月目光是少有的狰狞,微生离雕正倒在他的怀里,已经昏迷了。

  “杀了。”

  荆乌不知道主人怎么会下一个这样的命令,不过八成是小殿下被伤成这个样子让他动了怒。这正合了他的心意,以前杀人都是要留活口的。他今天心情也不太好,巴不得有这样一道命令。

  荆乌眉间一冷,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割了刺客的咽喉。滚烫的血霎时间就飞溅了出来,荆乌一脚踢开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没有了打斗声,荆乌嫌弃地一把抛下剑,对上主人毫无感情,只有冰冷的眸,忍不住一个哆嗦,惨了惨了,这下闯祸了。

  其实主人是告诉过他这几天会有刺客什么的,他以为主人是在开玩笑,哪个不长眼的会专门派人来杀微生离雕,没想到,就因为他的一次失职,就酿成了这样的大祸。他不明白原因,却知道主人将眼前这个人看得极为重要。

  荆乌越想越觉得害怕,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捏起紫檀色衣袍人的手腕,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没,没事,小殿下就是受了惊吓。”

  哼,居然是被吓倒了。

  神月目光平静,宛如一望无际的大海,可谁也不知道这大海下面是怎往的波涛起伏。荆乌看都不敢看他,他几乎可以肯定,微生离雕成了他的逆鳞,旁人碰不得,就连他也说不得,这下因为他的失职受了伤……他可以想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了。

  神月自己都没注意到,紧紧攥住了微生离雕的衣袖,隐藏在眼角眉梢的滔天巨怒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观未来只能看到画面,并不能直接显示时间,每时每刻都是他通过看星象和占卜出来的,他观星象的时候有乌云遮挡,所以看得并不准确,只能推测出大约是这几天,他也只看到了会有刺客,没想到……

  呵,真是没想到。

  荆乌不知为何感到背脊发凉,神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荆乌。”

  “属下在。”

  “办事不利也就罢了,看来我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走吧。”

  荆乌心中的恐惧铺天盖地般来袭,立马放下了那人的手腕,跪在地上,身体因实在恐惧瑟瑟发抖。

  “主人,主人,属下知错了,不要赶属下走,属下甘愿受罚,不要赶属下走……”

  荆乌一直觉得,荆家存在的目的本就是保护神氏一族。

  神月看也不看他,少年脸上艳丽的妆容被泪水打湿,说不出的楚楚动人。神月扶起紫檀色衣袍青年,一步步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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