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

　　即使是世人眼中的恶人，一样也有着可以回忆的童年，李建军和赵大彪喝着小酒搂着怀里的姑娘，聊着聊着，话头不由说起了小时候。

　　那年代太苦，可玩儿的东西并不多，无非是掏鸟窝，摸鱼，抓蚂蚱，再或者组团去每周一次的集市上偷偷东西，说起偷东西，赵大彪的感激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当年他们伙伴六个人因为嘴馋便一起合计好去偷几个猪蹄开开荤祭下自己的五脏庙，大伙商量的方案是由李建军去找卖猪肉的搭话，另外四个人在旁边起哄捣乱混淆视线，最后在由赵大彪看机会下手偷猪蹄。

　　几个小家伙是惯犯，不存在什么心里负担一说，这边等集市一开，几个人一起起了个大早在指定地点汇合后赶往集市。

　　集市卖猪肉的摊位是个中年汉子，穿着绿色老旧迷彩服，脚踩一双沾满了土的回力鞋，胸前围着一个被油光和血渍染的不知道底色是什么的超大围裙，他身高一米八，平头，说话有些大舌头，听说还是个老光棍。

　　“酿蒙蒋给，迈垫煞？”汉子大着舌头说话，李建军猴精，也不管老板说的是个啥，故意又快又急的说：“给我拿上六个猪蹄一共多少钱钱不够拿粮票顶行不行？”

　　老板刚要开口，伙伴们开始在旁边一人问老板一句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本就不善言辞的老板被弄的焦头烂额，赵大彪趁着这个机会伸手去掏猪蹄，在他的想法里是拿三个，他们两人一个，吃起来也爽。

　　猪蹄油多，滑不说，个头还大，当时赵大彪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手小，在加上是偷东西心里总会忐忑，并且速度还得快，于是他抓起来的三个猪蹄就顺着手骨碌碌的掉到地面，瞬间沾上一层泥土，眼看是吃不成了。

　　老板本就被几个小孩搞的有些火大，突的看见有人偷东西，情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李建军几人对望一眼，撒丫子开始跑路，老板大急，抄起手边的宽大菜刀就飞了出去，足有五厘米刀锋的菜刀不偏不倚的砍在跑的最慢那个人的后背，那人一头栽倒。

　　汉子跑过去在他后背拔出菜刀就向脑袋又砍了一刀，滚烫的血瞬间喷了出来，洒了汉子一脸，并没有跑多远的赵大彪在尖叫声中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差点吓尿裤子，两条腿开始不停的哆嗦，怎么也迈不动步了。

　　平头汉子提起菜刀疯魔一般的朝赵大彪这边冲来，最前面的李建军在狂喊：“彪子，快跑啊！”

　　可惜赵大彪吓的完全懵掉了根本不知道跑，汉子没用几步就到了赵大彪身边，锋利无比的菜刀瞬间轮了过来，赵大彪被吓的闭上眼睛缩起脖子，紧接着，他就被撞倒了。

　　李建军千钧一发之际跑回来，不过他的肩膀挨上了这一菜刀。

　　那个年代的人民群众都是非常非常热心的，七八个爷们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将平头汉子按倒在地，直到这时赵大彪才敢睁开眼睛，李建军在他身上疼的脸色扭曲，肩膀处的衣服只是这一小会儿就被鲜血给染透了。

　　赵大彪紧紧握着李建军的手，喘着粗气，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事后李建军他们才知道，平头汉子有轻微精神病，最受不了刺激，那天他本来是和他爹一起摆摊，只不过他爹临时有事回了趟家里，也算他们倒霉了，一下就撞了上去。

　　至于那个同伴，他的坟包应该还在村子的后山吧。

　　赵大彪说到这，一阵唏嘘感慨，当初要不是李建军，他肯定也就死了，那还能坐在这搂着年轻姑娘喝着酒？

　　李建军喝的满脸潮红，举起酒杯道：“喝酒喝酒，他娘的，这都好几年没见了，不说这些倒霉催的话。”

　　李大彪哈哈大笑：“操，你还是这个脾气，来来来，喝酒我他妈的还能怕了你煤球儿军不成。”

　　两个极具大男子主义的人在这里你一句他妈我一句他娘的喝着酒，被搂着的两个女人时而轻笑符合，时而帮忙倒酒，哈！你别说，还是真挺般配的。

　　孟静抱着怀里一大堆的衣服，肚子在不争气的咕咕叫，大小白依偎在她的脚边，看样子已经睡着，饭店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小家伙也一点都不受影响。

　　两个人喝到差不多晚上十点左右才终于是穿衣服准备结束这顿说不上是晚饭还是夜宵的酒局，孟静本想去要个塑料袋装点看上去还能吃的菜回去，可想了想，羞怯毫无悬念的战胜了肚子，她呼唤一声大小白，跟随众人一起出了门。

　　赵大彪好不容易看见李建军一回，自然是不可能放他回去的，他把李建军塞到自己的桑塔纳前坐后招呼众人上车，孟静坐在后座中间，在赵大彪如同开f1的车速中心惊胆战的到了他的家。

　　进屋后小云去弄茶水，李建军和赵大彪坐在客厅聊天，李二姐含笑陪在一旁，这边孟静则没什么事情了，在李建军的一句滚去睡觉中，孟静进了赵大彪给她指定的房间。

　　关上房门，孟静抱起大小白来到窗台前，透过白色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窗外整片夜空，孟静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已经是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她依着床坐到红色地板上，轻声问：“你也饿坏了吧？”她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大小白的头，又轻声说：“都是我不好。”

　　屋子里很静，只有大小白和孟静的喘息声，不知不觉间，孟静下面的地板上便汇聚了很多泪水，它们是咸的，苦的，正如此刻它们主人现在的心情。

　　完全没有意义的生活和无休止的压迫，她想念已经死去的爸爸，他羡慕那些能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她憧憬那座很大的摩天轮，她想吃猪头肉，她想…有个人能好好陪陪她。

　　从生来，到现在，是什么让你还坚持留在这个丑陋的世界？

　　是羁绊？

　　还是希望？

　　孟静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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