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动摇
在幼神使用水镜前，介麟早就把凶手恶鬼解决得差不多，让他迟迟未归的原因是聚在龙族领地的未知的诡异力量。
他废了好些神力也没法将未知力量消除，在那里待了许久也只勘破力量的由来——由世间的各种负面凝结而成，往往汇聚成团呈黑雾状。
这里的“负面”是指生灵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也指世界发展演变中不可避免产生出的阴暗面。
他猜测，许是龙族生性好战，身上带着厚重的血腥味和杀戮气息引来的未知力量。
这股力量聚在一起久久不散，致使范围内意志不坚定的生灵成了凶兽恶鬼。
不过这股力量暂时没有任何种族能够使用，除了会影响妖兽的意志外，竟能一定程度上催出更多的仙气，且在其周边的妖兽实力要强悍一些。
就像是一方为阳一方为阴，本应互相平衡，阴突然强势，阳为求平衡也只得让自己也强势起来将阴压制，重新形成平衡的局面。
为了让这股力量影响的范围保持平衡，仙气的浓度蹭蹭往上涨，也正是因此范围内的妖兽实力强悍。又在未知力量和仙气的双重影响下，凶兽恶鬼更加强悍，龙族这才不得不求助介麟。
不过放任这股未知的力量一直聚在龙族的领地周边，长此以往产生的坏处远大于好处。
于是他先用混沌神力将其禁锢，准备回混沌神台与唯一靠谱的毛犊商议：一同使用神力将未知力量打散分至上下两界，这样一来既使上下两界为保持平衡生出更多的仙气和灵力滋养万物，又将未知力量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削弱。
回来的路上他想着幼神独自在殿内待了那么长时间，回去应该免不了一顿熊孩子的抱怨，便顺路摘了些稀奇古怪的的神植放入空间珠。
不过这两件事比起来，明显前者更为重要，于是上了混沌神台后径直去了毛犊的宫殿。
毛犊认真听他说完了全过程，又认真感知了一会儿他带来的一缕未知力量。
“世间阴暗的集合体，不如……称它为魔气？”毛犊认真道。
“随你。”介麟语气平淡，收了手上的小缕魔气。
后问：“你我何时动身驱散魔气遍布上下两界？”
毛犊思考了一会儿，“三日后。”
他刚把冥界划分为十殿，遴选十大冥王也到了最后阶段，处理完这件事后他才能放心和介麟前去驱散魔气。
介麟应下：“好。”
魔气一事已商议好，接下来他就该赶紧回自己的宫殿了。
方才赶来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宫殿没塌。
不过殿内就不保证了。
他召出空间珠捏在手里，正准备瞬身离开，毛犊难得叫住他：“你的宫殿内是有什么好东西么？”
介麟一愣，心想莫不是他们发现幼神了？
不过幼神的存在早晚要告诉他们，他的脸上没有多少震惊，相比起来更好奇是不是幼神引发了什么大动静，于是问：“为何这么说？”
毛犊随即解释：“先前羽嘉总是来缠着我，自从前几个月她去了一趟你的宫殿后就跟着了迷一样，三天两头地往你宫殿跑。”
说完，他叹了口舒适的气。
羽嘉天天跑去介麟的宫殿没来缠他，他当然是轻松的。
不过听了他话的介麟一点都不轻松。
幼神的破坏力本就逆天，若再加上羽嘉……
要完蛋！
他留下一句“多谢告知”便迅速离去。
瞬身来到宫殿外时他却停了一下，细细感受着熟悉的神力波动。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属于他的神力气息么？
可是他就在这儿，这股气息是谁散发出来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隐了气息，无声无息慢慢接近正殿。
近了才发现，自己设下的用来挡住幼神的屏障竟然完好无损，一点受到攻击的痕迹的都没有。
屏障内关的是谁啊？能把混沌神台炸掉的小祖宗！
小祖宗会这么老实？反正他是不信的。
就在他思考无数种可能性时，他感知到一股完全陌生的生灵气息。
他可是创生神，竟然会有他不知道的生灵？
瞬身来到殿外，小心翼翼一探，发现一条生了羽翅的银白色小龙自幼神的掌心上诞生。
那是何种龙族？
这是他心底产生的第一个疑问。
没等他知晓答案，更多的疑问出现在他的心中。
幼神为何会【创生】？
幼神为何要变化成他的模样和羽嘉相处？
幼神为何要创造出这么多新龙族？
以及——
幼神莫不是想要取代他的位置？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最后一个疑问是何其的荒诞。
他抬手揉着额角，许是和魔气接触太久受了里面生灵的负面情绪的影响，他方才心里竟涌现出了对幼神能力的嫉妒和对其行为的厌恶。
幼神自诞生灵智起便一直在捣乱搞破坏，以至于他忘记天道将其交于他手时说过的话：
『……她可以与你能力相协调，并与你共同带领族群……』
原来这句话的含义，指的是眼前的状况。
幼神所拥有的是和天道同源的戒律神力，为混沌神力的源头，能够调动混沌神力、使用创世神兽的能力倒是说的过去。
还是那句话，幼神一天天光顾着捣蛋，除了一次性幻化成形外在此之前并未显露过能力。
他仔细感知着一颗颗应龙蛋上浮动的仙力，明显比他以往创造的龙族要强上许多。
看来幼神的能力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些。
心中大半疑虑随着负面情绪一同退散，暂且不管幼神为何要化作的他的模样，为避免他的出现让幼神在羽嘉面前难堪，他决定等羽嘉离开后再现身，于是又悄悄前去别的地方静静等候。
待殿内摆满了一百多颗应龙蛋后，羽嘉终于是待不下去了，决心回到自己的殿内狠狠修炼。
不对，光是修炼还不够，她也要培育出强大的凤族，不能被龙族比下去！
不过她不是创生神，没法手搓，便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里努力浇灌凤栖树让它快快长大，丹穴山内的凤族就能够习得传承提升实力。
羽嘉走后许久，幼神还沉浸在创造应龙蛋的过程里。
一次性创造出一百多颗应龙蛋，对于还没成长起来的戒律神来说消耗不小，她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尾巴也疲惫地耷拉在冰凉的地板上。
但她的嘴嘴角始终上扬，金色的眸中永远闪烁着见证生命诞生的喜悦。
又一颗应龙蛋落在她的手中，她手臂有些酸，没法像前面的一百多颗蛋一样，把蛋抱在怀里，脸颊紧贴着蛋壳听着里面的心跳声。
她小心地将这颗黑白斑点的应龙蛋放在身侧，抬手擦了下额头的细汗。
放在身侧的第一颗应龙蛋摇晃着蛋身一下下触碰她，并伴随着龙吟，似是在提醒她注意注意。
“没事的，我不累。”她抚摸一下蛋壳。
没等她进行下一次【创生】，周遭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尾巴紧张地往身前蜷缩，呼吸也紧促了起来。
稍后，一道熟悉却让她无比害怕的声音响起。
“怎么，还没‘玩’够么？”
介麟的声音似一道电流打在幼神的身上，后者尾巴上的龙鬃炸开，身体绷直。
幼神脸上喜悦不再，一边僵硬转身，一边声音颤抖地轻唤其名：“哈哈……介、介麟，你……回来啦？”
介麟弯下身子，笑眯眯看着她，轻声问：“我都已经回来了，你还要继续使用我的模样么？”
闻言，幼神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介麟的模样，于是连忙撤了伪装变回自己的模样。
起身正要解释，却被一颗应龙蛋绊了脚险些摔倒。
“唉——”介麟无奈叹口气，召出一颗闲置的空间珠，“将它们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先将它们收起来，晚些时候吩咐龙族带去领地细心孵化它们。”
幼神捏着手指，扫视一眼摆放在地上的一百多颗应龙蛋，不舍地“嗯”了一声。
将蛋全部收入空间珠后，介麟把装有神植的空间珠递给了幼神。
幼神接过，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空间珠光滑的表面，视线始终落在介麟手中装有应龙蛋的空间珠上，嘟囔着嘴问：“那……我还能见到小应龙们吗？”
介麟蹲下身，语气温柔道：“当然还能再见他们。”
“混沌神台上没有适合他们孵化的地方，必须得交由上界领地内专门负责此事的龙族进行孵化。”
“等他们全都孵化出来后，我再带着你去上界看他们。”
闻言，幼神脸上又绽开了笑容。
没等她多笑一会儿时间，介麟换上严肃的表情接着说：“不过有个前提，”
他侧身，让幼神能够看到他身后如同半个废墟的景象。
“你得学会控制好力量，忍住不搞破坏，我才会同意带你去龙族的领地。”
视线内断裂的柱子持续散落着碎渣，让布满碎块和坑洞的地板更乱了几分。幼神心虚地别开头，“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嗯？”介麟语气中带着审讯，“不可以说谎。”
幼神低下头，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石，嘀咕：“本来就不（全）是我做的嘛……”
早知道就不把羽嘉的羽毛清理干净了。
几个眨眼的时间，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强烈的困意压着上眼皮往下沉。
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介麟的衣角，不停打着哈欠，“介麟，我好像，哈——，有点困了。”
从持续的【创生】中抽身，创造生灵的兴奋尽数消退，消耗过多神力带来的疲惫将她包裹，意识仿佛陷入柔软的棉花中，嘴里嘀咕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你消耗了太多神力，我带你去歇息。”介麟拉着她去往她的房间。
走到一朵三丈宽的巨型花床前停下，“到了。”
“哦……哦，好……”
幼神迷迷糊糊松开手，刚迈出步子，左脚被右脚绊住摔了一跤。
摔倒后没有立刻爬起来，反而就着姿势趴在地上，两手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来回游走，“咦？今天的花床怎么……怎么这么硬啊？”
身后的介麟：“……”
难道幼神【创生】用的是智力？
“诶？”趴在地上的幼神终于摸到了床底，“吼，花床原来在这儿。”
不过她太困了懒得站起来，索性变成小龙，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抠上去。
好一会儿后，终于爬到花床上。
身子蜷成团，咕噜咕噜滚到中心。
感知到她的到来，柔软又茂密的花蕊往她身下靠拢，让她躺的舒适。
嘴巴吧唧几下后，幼神陷入睡眠中。
如此，介麟轻声离去，去往正殿收拾烂摊子。
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单纯嗜睡，幼神这一觉竟生生睡了半个月。
醒来的时候，花床上的花蕊都被她睡出好几处没有恢复的坑陷。
在她睡觉的前三天，介麟和毛犊一同前去上界龙族领地将魔气驱散至上下两界。
魔气与仙气灵力一接触，世间迎来了真正的平衡状态，混沌生出的五行在形同阴阳的极佳平衡下又演变出其他的元素。
至此，世间迎来了真正的完整。
确认魔气不会再全部聚在龙族领地周边后，毛犊先一步离开去往冥界。
介麟正要离去，一名龙族从远处飞驰而来，兴奋道：“介麟大人，应龙孵化出来了！”
才三天就孵化出来了？这也太快了些。
“孵化出了多少？”介麟问。
那名龙族挠了挠脸，转过身，露出咬在他背上的一条银白色的小应龙。
“孵化出了……一只。”
介麟认得这只，是一开始本就在幼神的神力下化出完整形体的应龙。
难怪只有这一只，也难怪三天就孵化出来了……
小应龙微侧头，橙色的眸子映入介麟的身影。
它松了口，仰头嗅了嗅介麟的气息。
眸光一亮，是前几日创造出它的那位神明！
而后化作一道光飞到介麟跟前，张嘴嗷呜一下咬上介麟的手指头，高兴得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介麟看着它，知晓它是认错神了。
毕竟创造它时，幼神的外表和气息全部都变成了他的模样，身为幼崽没什么智商的小应龙当然分不清。
准确些，那一百多颗还未孵化的应龙都只识得介麟，不识得幼神。
不对，还不够准确。
除了他和天道，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幼神的存在。
包括他跟前治疗着背上被小应龙咬出的伤口的龙族。
治疗好伤口后，那龙族捻着手指头，回想着小应龙破壳后带着仙气冲到他脸上时的场景。
“介麟大人的神力又迎来了突破呢，此次创造出的应龙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待它们成长起来，龙族定会迎来盛大的繁荣，成为世间最强大的种族！”
介麟微张嘴，正想要解释。
小应龙似是因龙族的话又兴奋了些，咬介麟手指头的劲加大了几分。
介麟再次低头，看着它背上的双翅，感受着它体表流动的仙气，犹豫了些。
想起幼神化作他的模样和羽嘉相处、创造出应龙的景象。
要否认么？
倘若所有龙族都知道，这个强大的种族并不出自他手，而是出自幼神，龙族还会把他当成无上的祖神，像如今这般敬仰他么？
他的地位，是否会被动摇呢？
幼神完全成长之时，【创生】必定会强过他，那时候，他是不是就失去了身为创世神兽的价值，失去存在的意义？
此事暂且不知，此刻，他的心先动摇了。
然而就是这一刻的动摇，那日被他带走的魔气悄然在他心中种下的种子得以发芽，长出两片黑色的嫩叶。
一片名为虚荣，一片名为妒忌。
他没有否认龙族的称赞，没有拒绝小应龙的喜爱。
眼尾往下压，笑得比以往都要深些。
“呵呵……是啊，龙族终将迎来繁荣，成为世间最强大的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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