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郁雪呈这种人，本来和宋言玉这种十二区出身的穷鬼小孩儿这一生都八竿子打不着。
宋言玉刚上初中那会儿，十二区还在流行纸质报刊，像电脑、手机这类电子产品他们这些孩子只在老师口里听到过。
小孩脑子简单，那时候没有什么阶级谁高谁低的概念，只知道买得起豪车豪宅，手机电脑随时换的人是有钱人，是他们需要巴结的对象。
宋言玉那会儿也不叫宋言玉，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裹着襁褓被人扔在十二区流着恶臭脏水的地上，被十二区福利院一个姓宋的护工捡了回去。
福利院里的人，甚至整个十二区里的人清一色都是帝国最平庸不过的beta，那些因小概率事件出生的alpha和omega会被十二区的管理局立马抱走，交由第八区的人口管理局悉心抚养长大。
alpha人口占比低，但基因优越，往往会成为各领域的佼佼者，平民百姓家出一个alpha就该烧高香了，很少会出现alpha被弃养的情况。
而omega虽然柔弱，但是天生的信息素对alpha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和抚慰力，他们会情不自禁地保护着omega。
再加上alpha和omega结合后的基因可以稳定遗传，他们的后代大概率也会是alpha或者omega。
于是在alpha的强权统治下，明面上omega的地位自然不会低。
有些贫苦人家拼了老命要生个alpha或者omega，想借此一步登天。
但是beta无论与哪个种类的人结合都大概率只能生下beta，突变的机会太小了。
十年前十一区就有个新闻，一对平民夫妻在三十年间生了二十一个孩子，直到母亲在工厂干活时子宫脱垂而亡，都未生下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贝alpha。
他们抚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基本上是生一个扔一个，有的孩子尚在哺乳期的时候就死在寒冽的冬风中，有的干起了小偷小摸甚至收钱杀人的勾当，被一枪毙命。
事情一经曝光，便引起轩然大波。政府于是制定了相关法律，禁止beta夫妻生下超过四个孩子，多生就会罚款，并且限制购房和出行。
自此这种多生的情况总算是不那么猖狂，但总会有人私底下生，不如意就偷偷扔掉。
反正在治安混乱的十二区，死人是常有的事。一个孩子，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追究。
宋言玉大抵也是如此的背景。
福利院的护工们文化水平有限，想不出多好听的雅名，只是看宋言玉长得雪白干净，就叫他宋白。
小宋白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爱看热闹，除了和几个好朋友偶尔在一起玩耍，其他时间几乎都是独处，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写作业。
护工们聚在一起聊天，都觉得宋白跟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至于什么个不一样法，他们认为宋白身上有股不一样的忧郁气质。李护说这孩子就是杂书看多了，一天想七想八，刘护倒觉得这样的孩子惹人怜爱。
宋白、付忆、艾莉、李小壮还有颜晴是福利院里的同龄人，这个院子里就属他们玩的最好。
院子里的其他孩子在私底下偷偷叫他们“五人帮”。
艾莉是个活泼的女孩儿，她信誓旦旦地说：我们五个人就是亲兄弟，咱们以后就一起上学一起玩，少一个也不行。
上初中以来，他们几个小皮猴每天放学之后都眼巴巴地守在广场的垃圾桶旁边，看到有人将看过的报纸随手一揉扔掉，就迫不及待地等着最高最壮的李小壮伸手往高高的垃圾桶里去捡别人不要的纸质垃圾。
“又是这个人，”艾莉指着报纸上抱着一个漂亮女人的男人，男人长相俊俏，被偷拍时嘴角仍含着一抹风流的笑，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哎呀！反正一直有他！”艾莉撇撇嘴，似乎是厌烦了这人一直占着娱乐报的封面大图，“这个人真花心！他是住在报纸里了吗连载小说的地方这次又被他占完了！”
“这个人好像很厉害，”李小壮挠了挠脑袋，“院长叔叔说他们家特别特别有钱！”
“多有钱？”一直不啃声的颜晴突然问到。
“我听说他们家有好大的花园，好多架飞机！还有坦克和导弹呢！”艾莉喜欢八卦，说起来小嘴叭叭叭，“他还有好多男朋友和女朋友，而且都是omega呢！喏，这个是上城区特别有名的女明星，也是他的女朋友！”
李小壮听到“坦克”“导弹”，眼睛一亮，一脸目瞪口呆，几个小孩都听的入迷极了。
艾莉喜欢所有人都认真听自己说话，更加卖力地指着男人旁边的漂亮女人，“这个人好漂亮的吧！比……嗯，比颜晴和宋白还要漂亮！”
艾莉的小食指又开始点了起来，轻轻扫过若有所思的颜晴，最后指着宋白大声嚷道。
这个举动其实很不礼貌，但是没有人教过他们什么是礼仪。学校老师也只是教他们认字识数，到点上班下班，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倒觉得宋白比她好看，”蹲在宋白旁边的付忆好像是要跟她对着干一样，反驳道，“你是喜欢她身上的裙子和项链吧！”
被戳破心思的艾莉羞红了脸，镶着闪钻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漂亮裙子和项链，是多么美好的事物啊！
可是她只是一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孩子，要是说出来她喜欢这些，别人指不定怎么笑她呢。
最后她只是哼了一声，活泼的小拇指也萎靡了一般藏到背后。
几个小孩又兴致勃勃看完了接下来的几个新闻，无一例外都是什么某某将军家刚出生的alpha婴儿信息素等级多么多么高啦、某某明星又疑似被包养啦、某个议员的情妇出轨被正妻当街甩耳光啦等等。
等太阳都快落山了，宋白记起来什么，提醒了看得入迷的伙伴们：
“今天是九月初九。”
小皮猴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想起今天晚上是一年一次的大院晚会，只有在这一天，他们才能吃到平时难见的肉和牛奶。
他们刚上初中，这一年都习惯了每天放学来广场的垃圾桶里捡报纸看，这么重要的一天都忘了！
最爱吃的李小壮立马往福利院跑，其他人紧随其后，都怕福利院的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抢了自己的牛奶喝。
等小皮猴们气喘吁吁地回到院子里时，长长的桌子已经摆好了，三十几个小孩已经坐在位子上喝牛奶吃大餐。
院长叔叔看五个小皮猴回来，也顾不得生气，只叫他们赶紧坐好。他兴奋的脸颊红润，仿佛有什么大好事发生，一点也看不出以前的苍白无力。
宋白他们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被眼前的鸡鱼蛋奶惊的眼前一花:这也太丰富了吧！
虽说晚会是一年办一次，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年像今天一样这么丰富！
孩子们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的那是一个比一个起劲。
正在这时院长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我们以后每个月都能喝一次牛奶了！
“我们福利院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院长瘦弱的身体在此时显得格外高大:
“以后每个月月末孩子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会给大家发一些新衣服。”
“咱们的资助人说，还会带一个孩子和他回上城区生活，负责他以后的一切费用！”
院长兴奋地望着纷纷瞪大了眼睛呆愣住的孩子们：“名额只有一个，孩子们有谁想要报名吗？”
孩子们一下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和同伴说话。
宋白旁边的付忆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阿白，咱们都别去吧，我们两个以后一起上学读书，一样可以离开这里。”
说着，付忆又看了一眼艾莉，垂眸像是想对她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
宋白点点头，又一一扫过伙伴们的脸:艾莉一脸犹豫，想要举手又不敢的样子;李小壮还在大快朵颐，未曾在意旁人的喧哗;颜晴倒是一脸沉思。
艾莉思索半天，下定决心和朋友们说：“咱们都不去吧！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块儿呢！”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好朋友们都是这么想的。
面对突然而至的惊喜和陌生人的善意，每个人心里除了冲动，还有犹疑，以及对同伴的不舍。
陌生人说要带一个人回上城区，可是他们都没见过面，万一那个人是个骗子怎么办，万一他是想要把我们带走给别人做器官移植怎么办？之前他们私底下广为流传的故事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院长当然不知道这个“男孩被资助人带走活生生剖开肚皮给富人提供器官”的故事，只以为小孩子害羞，没人当开头，他们也不敢开口。
他正要再好好劝慰一番时，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四周瞬间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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