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插章、流浪者的记忆碎片
——荼冥公主
『我，
在黑暗中死去，又从黑暗中重生。
罪恶与救赎的轮回里，
尝遍了尘世的苦难，阅尽了人间的沧凉。
早已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看不见昼夜在交替。
模糊了生与死的意义。
心中不再悲欢，亦不再喜怒。
泪水在噩梦里流尽。
残缺不全的意识里，只剩下折磨与煎熬。
流浪在荒凉与冷酷的墓穴中。
任凭命运，将我一步一步推入了地狱。
挣扎在虚幻与真实的夹缝中。
任凭命运，在灵魂上刻满了屈辱和伤痕。
渴望着一束光，将我带离深渊。
可是，
神，没有眷顾我。人，更不会怜悯我。
唯有在无边的悬崖上颤颤巍巍。
躲在世界的边缘，一层一层地剥掉死去的皮肉。
在漫长的恐惧中，拖着破碎不全的身体，
苟延残喘。』
“13号，轮到你了！希望你能成为最合格的原生载体。”
自从到了这里，我的身体便被插上了许多尖锐的管子，他们用了特殊的药剂，防止粗重的铁链和这些管子与我的血肉黏在一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把各种各样的仪器接在这些嵌入我肉体的管子上，并灌入奇怪的液体。这种液体比血液还浓稠，看着它们流入体内，令人恐惧难安。
但是，我却因此获得了无穷的力量。这些力量帮助我适应这里的成长环境，而不至于那么快死去。
然而，这些东西的副作用，是难以预估的。周围很多透明玻璃罐里，都拴着和我一样接受这种东西人。有些人在药性的催化下神智失常，有些人的身体发生了抗斥反应，变得扭曲畸形。还有些，则是身体无法适应接受，最后死在残酷恶劣的折磨之中。
他们被称为『失败品』。有些被送入了尸体堆，有些被放进了角斗场，还有的，则被用于活体解剖试验。而这些，都是在我们的眼前发生的......
惨叫、哀嚎、这样的环境中，我该如何活着？
“和你的对手，好好享受这场杀戮盛宴吧！”
铁笼里，或者说，铁笼外面的那个怪物是什么？
他像发狂一般，充满了攻击性。铁山兰缓慢地打开了，我看到他狰狞的模样感到恐怖。难道说，是要用这个人来试验我的力量和成长吗？
又或者，我才是那个试验品。
他扭曲着身体向我冲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强烈的恐惧面前，我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最基本的尖叫和哭泣。当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近在咫尺，我清楚地看到那张脸，虽然已经浮肿，但仍旧难以忘记。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他突然停下了手，那表情异常痛苦，发疯似的挥舞着双手。我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喘了口气。
可是，我无法对他下手。命运，为什么要逼迫我在这种年纪，去进行杀戮。我是那么年幼，曾经的我，甚至踩死了一只爬虫，都是那样难过。
绝望之中，一股热血溅在了我的脸上。啊，他用身体撞在了我的刀刃上，成为我手下第一个亡魂。
他明明也是那样弱小。
“你真是个杀人的天才，这种年纪就有了这样的表现，就连大人也适应不了。”
看客们给予了我赞美的目光，对他们宠物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仿佛看到一线生机，与其惶惶终日，不如尝试着去靠近我所恐惧的东西，这样才能适应恐惧。在这之后，我不断地努力，努力得到他们的宠幸，努力适应灵魂的扭曲，因为，我想活着......
因为力量暴走，我带来了毁灭的威胁，我被单独锁在了地下监牢。望着不见天日的地牢，我曾想，是否有人在意过我的存在，是否有人在意我的哭诉和痛苦。不，没有人在意，连最亲的人都没有......我只能一层一层地武装自己，凭借着超越常人的意志，艰难地活下去。
一直到那天......
“你，还能站起来吗？”
我颤抖着卷曲成一团，凛风无情地撕咬着身上的伤口。
“不必害怕，都已经过去了。”
模糊的意识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双黄色的眼，如星光般温柔。
“冷吗？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将我抱在怀里，我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一股暖流充盈了我的全身，驱散了寒冷。啊，这不是梦，这前所未有的安稳，是那么真实。
我贪婪地感受着这一丝温暖，那么让人安心。就算我悲惨的人生可能因为这仅有的一次松懈而走到尽头，我也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存在地再久一点。
他把我带出了地牢，带出了噩梦，直到我看到了那久违的光......
“你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
“呵呵，婆婆不是什么坏人，如果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没关系，现在不想说话，以后想好了，再告诉婆婆。”
“......”
我叫璇夜，这是他为我取的名字，亦是来自地狱的天使，代号：荼冥公主。
荼冥花开，预示终结。
“呐，凌，你说，幸福到底是什么呢？”远方灯火阑珊处，人们围聚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对于我来说，难以理解的笑容，“如果小夜想的话，可不可以让他们也感受小夜的孤独呢？”
“啊。”凌绝轻轻应了一声，“没有人可以阻止小夜的意愿。”
我的想法？是啊，我再也不是当年任人摆布的小宠物，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动一动念头，就可以夺走那些卑微而无聊的幸福。
只有把痛苦带给了别人，自己才会幸福。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摧毁这些无足轻重的生命毫无意义，我对陌生人的尖叫与哀嚎，已经麻木。
“呵呵，算了，我不想了，小夜还有其他更有趣的事情要做。”
“要准备出发了吗？小夜一个人没有问题吗？”
“嗯呢，凌，不需要担心小夜，小夜已经是大人了哦。”
是呵，这一别，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凌。不过，没关系，我一定能找所谓的幸福，到那时，我会第一个告诉凌哥哥。
“走吧，黑猫先生，天使的派对，要开始了哦。”
幸福从来不是什么温馨平稳，哪怕最深的感情羁绊，也会有遭到背叛的一天。世界就是如此，最终只不过是有用的人，会不断地替代无用的人而活下去，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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