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聚会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陆明轩和贪狼星将各自的情况进一步交换了一下。大家初步明白，双方都遭到了欺骗。而根据拉提娜的描述，以及诸多的线索，所有疑点都指向了同一个人。璇夜。
和迪文他们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陆明轩，因为他刚来这里时候，受到了璇夜不少关照。璇夜身上像是有种魔力，可以让任何接触过她的人心声怜悯，从而对她关爱倍至。
陆明轩还透露出，当时他们在之所以知道『天使孵化池』中深红佣兵团的存在，正是璇夜透露的情报。当时璇夜还叮嘱过，要他们放过她的哥哥，这一点和迪文他们遇到的情况非常相似。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璇夜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师，从她来到柏杨市，遇见艾斯开始，她就用提线将整个柏杨市变成了她的娱乐场，而里面的人，全都成为了她手中的牵线玩偶。这包括迪文，包括圣辉骑士团，包括佣兵们，包括曜力协会，最后还包括了王国军队。
莫斯提玛的原生载体，已经完成了对『天使』力量的完全控制。可她为什么还要滞留在这座城市。赛梅莉丝能想到的，就是她要让所有曾经与那件事发生牵连的人，无论是她、德塔尔、雷彻特还是王国军队，都得不到好下场。至于其他人，可能只是她用来玩弄的陪衬品罢了。也许在她形成的观念里，这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毕竟她同样没有被世界所善待。
今天本该是璇夜的生日。纵使璇夜身上疑窦重重，迪文心里还仍努力将地她往善良的方向想。他可能未能意识到，他们今天的聚集，正是璇夜刻意为她自己安排的欢乐盛宴。
“我知道有个地方，我猜他们可能去那了。”拉提娜说道，“腐化实验室的中心有个下通的自动升降梯，下面是一个庞大的监区系统。我从没去过那，但听那个佣兵说，艾斯应该去那里受命......”
拉提娜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非常诡异，像是从地狱传来，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类似猫的叫声。
这一声不知从何响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而迪文忽然觉得体内变得燥热无比。这感受对他来说太熟悉了，是魔息封禁波动后，溢出的能量带来的狂热。
迪文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灼烧，身上冒出了可怕的气浪和字，它们代表着地核异界的九大罪业魔神（又称堕落之神），分别是绝望、痛苦、嫉妒、憎恶、邪诈、哀怨、恐惧、仇恨、毁灭。
传说中，唯一冲破地核异界的束缚闯入现实世界的只有绝望魔神莫斯提玛。只不过，关于九大罪业魔神的故事，都是神统时代流传的了。除了幽夜一族的极端势力还将莫斯提玛奉为暗夜之神，其他族群鲜有流传这些故事。而即便是莫斯提玛，也早在神统时代就被曜神联合压制在了泞屿城的水曜神塔之下。
中心高台最上面是由曜晶石打造的透明的腔室。但腔室已经破碎。据说，这里就是绝望魔神莫斯提玛的原生载体——『天使』孵化之前，最后囚禁的地方。
就在这时，离开众人下坠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人推开了碎石块，从废墟堆里爬了出来。
虽然他蓬头垢面，但迪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艾斯。
艾斯爬了出来后，他接着死死地掐住被他压在身下的德塔尔的脖子。此时的德塔尔双眼鼓睁，嘴巴大张，死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但艾斯似乎还担心德塔尔死地不够彻底，仍然用尽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
这一幕让迪文他们惊悚不已。迪文看到的是一个满脸兴奋、疯狂到扭曲的艾斯。直到迪文和拉提娜喊出了艾斯的名字，他才从『复仇』的快感中醒过神来。
陷入疯狂举动，后知后觉的艾斯竟然这会才发现迪文他们，他想要杀死德塔尔的决心和被邪恶吞噬的意志，比刚刚那场可怕的塌陷和巨响还要可怕。
“不！住手！”迪文看见艾斯身下的德塔尔后，惊恐地喊了出来，“艾斯，你不能杀他......”
“迪文......他可能已经死了！”希微琳看到德塔尔散开的瞳孔，做出了判断。
“呵呵，呵呵呵，他已经死了？”艾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太好了，森，我也感受到了你当初杀死雷彻特后，止不住地想要表达的激动和欢愉！”
艾斯站稳后，用空洞的眼神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现场的人，毫无惊慌之色，只是自顾自地说：“哦？军队、圣辉骑士、曜义士......你们可聚地真整齐。难道我杀了一个恶毒的变态，值得你们大动干戈地联合起来抓我吗？”
迪文浑身一颤，想到当时德塔尔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艾斯的神情，想到他爱子心切却又愧疚难安的神情，忽然觉得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实。
而在这时，艾斯继续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道：“干嘛啊？我这是为民除害！你们应该表彰我才对！你们可能不知道吧，这个老变态，就是主导『天使』项目的炼金术师。瞧啊，冤有头债有主，我为这个世界的公平又作出一份力，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和他的研究项目害死了我的父亲，让我无家可归，成为了别人的奴隶和宠物！”
迪文还是没有作声。其他人这时也保持着沉默。知道真相的人说出真相会觉得非常残忍，而不知道真相的人，自然没有开口的权利。
艾斯用疑惑地眼光扫视了一圈，视线又停留在微微低头的迪文身上。他接着用手来回指点，并说：“啊，你、你们可能没有受到过那种屈辱。就算是你，拉提娜，你也只不过是被遗弃了而已......谁能体会，这么多年比囚犯还不如，被枷锁和鞭子强迫的生活......哦，你们不懂，只有森，只有那个家伙能够体会我......能够体会我的恨......所以啊，必须有人来承载我的恨意，而这个炼金术师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哈！”
“别说了！”迪文打断了艾斯的笑声，“你别说了，艾斯！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谁！”迪文朝着周围嚷道，他相信有人在这附近看着这一切，因而故意加大了音量。
“你还不明白吗！”艾斯也同样地发出了怒吼，“这是他们的报应！报应！我是在向他们索回我本该充满希望的人生！不过，既然他们已经给不了我新的希望了，那我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研究项目，如果不是因为艾斯的父亲被王城召离，那他的人生至少应该和正常人一样，平淡而幸福。
“我的一生已经毁了......”艾斯口中说出这句话令人心碎，他双手垂在两侧，说得无奈却又绝望，就像当初森在最后一刻表现的一样，“反正都毁了，从我烧死他们那刻就已经毁了。而现在，我觉得我最后的价值已经实现了。和森那个家伙一样，我已经得到了解脱！所以，我这个残破的身体，这条被诅咒的生命，谁愿意要，谁就拿去罢。哈哈哈哈，让他们尝到我的苦头，我已经满足了！”
“不，艾斯，你还可以回头！”迪文上前试图挽救这个迷失的灵魂。
当绝望侵占了一个人的全部，当仇恨遮蔽了所有的光芒，那人性中最后的光辉也会随之泯灭。事实上谁都清楚，艾斯已经成为了恶魔，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他已经和正常人生轨迹划清了界限。
但迪文看到艾斯自暴自弃的样子仍然非常痛心，艾斯和森一样，本不该被逼到这种程度。
“回来吧，艾斯，洗心革面......”
“你觉得王国的法文是摆设吗？”贪狼星打断了迪文，并伸出了武器，“你背了人命，死罪难逃。”
“南洋......”迪文双眼闪烁，小声地呢喃。
“哦？”赛梅莉丝用轻蔑地眼神看了一眼贪狼星，“比起天选军犯下的罪行，他这可是微不足道。”
贪狼星斜了她一眼。
“啊，别介意，少校。”赛梅莉丝极具讽刺地说，“这孩子只不过做了你们想做的事......”
“是吗？在下并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对于执行者而言，我们都是奉命而为。”贪狼星狡猾地避开了赛梅莉丝的锋芒。他清楚赛梅莉丝指的，是贝因下令黑衣部队灭口当初参与此事的研究员一事。
“所以，不如就让他来天选军吧......”赛梅莉丝皱了皱眉。虽然天选军里仍旧充满恶意，但至少能让艾斯活命。她只是想帮迪文而已，也顺便想为德塔尔，她的故交留下一个后人。
“这可并非是您和我说了算。”贪狼星继续说道。
谁料这时，圣辉骑士群体中，琉荧也开口了：“哼，不用争了，即便你们原谅了他，圣光也不会原谅他！我们死去的同伴，也不会原谅他！”
“够了！”艾斯不以为然地吼道，“你们以为那么多年我卑贱地还不够吗？我不会奢求任何人的怜悯和原谅，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什么光明、什么黑暗，都是虚伪的外衣而已！”
琉荧一听艾斯的侮辱，顿时火冒三丈：“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恶魔，你这个杀死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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