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何铺排?

　　沈惊枕这还是第一次来沈家堡，跟着唐毅一路行去，路途七拐八拐甚是繁琐。沈惊枕沿路到处细心留意，发现在唐家堡内三步一机关，十步一暗哨，倘若强攻唐家堡，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这唐家堡能够在蜀中称霸这么多年，也不无道理，多少年的底蕴，这沿途路上一看便知。

　　唐毅见沈惊枕一路留心便开口问道：“沈先生看我唐家堡如何？”

　　“铜墙铁壁，只要防御得当，纵使他十万大军来袭，也讨不了好去。”沈惊枕认真说道。

　　唐毅听了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唐门的先辈们在这座堡垒上面没少花功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受先辈们的荫福不少。”

　　沈惊枕说道：“唐门的事迹，我在蜀中多有耳闻，唐门前辈们在拼杀基业的过程中展现出来额热血与坚毅的精神，的确是我们这些年轻后辈们该好好学习的。”

　　一个谦逊的人，总是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就连对唐毅这种心思缜密的江湖老手也不例外。唐毅笑着说道：“是啊，如今蜀中面临巨大危机，蜀中这片武林，同气连枝一损俱损。我们不能看着先辈们为一腔腔的热血葬送在我们手里啊。”

　　沈惊枕调整了下坐姿说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这一仗我们肯定会赢的。不过相应的付出也会有的。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战死在这里。在死神面前，没有任何不公。在死神眼中我们的生命就像是树根里的蝼蚁一般，收割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先生这话说的不错，但总有些蚂蚁聪明些，知道躲避风雨，躲避一切可能给他造成的危险。所以，死亡也有很多种，做好准备的人，总比没准备的人下场要好一些。”唐毅向沈惊枕回说道。

　　沈惊枕笑着说道：“是啊，但也有很多人会选择复出，为了同伴的延续，为了亲人们的幸福生活而肝脑涂地。”

　　在唐毅的眼中，沈惊枕一直都是个无情之人，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念一转，似乎有意无意地问道：“沈先生也有如此在意之人么？”

　　沈惊枕说道：“在意的东西没必要非得是人。有的人会为心中坚持的信仰而抛头颅洒热血。有些人则会为一个大的理想而杀身成仁。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他们对生命的评估不同，所以选择的死亡态度也不相同。我很珍惜我现在的生活，其实我这一生所致力地也是为了这种生活。如果我想过的生活不能够得以实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我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啊。”

　　沈惊枕长叹一声，唐毅若有所思。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的缎壁堂。唐老大早在大厅中间坐定，屋里诸如铁剑山庄汤山，川江帮温克生等代表蜀中武林一方势力的扛旗者聚了一大批。

　　唐老大见沈惊枕已经来到，忙指着身边的空位向他说道：“沈先生这便请。”-

　　沈惊枕自然知道这是唐老大有意在提升自己的地位。既然要参与蜀中武林大事的决策，如果没有相应的地位，获得别人相应的尊重，那么就算你提出的意见再好，也没有人会理会你。无名小卒，从来都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看到。

　　今日这间大厅里，今日聚集的都是蜀中名宿，任何一个人随便拿到江湖上，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沈惊枕自然不敢怠慢，走上前来，无论认识不认识的都一一行了礼数。

　　沈惊枕举止得体，很受众人喜欢，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懂得礼数的人了。那些看似虚伪无聊的礼数，对于年纪较大的人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沈惊枕自然明白这一点。要不然，他怎么会做得如此认真。

　　众人坐定，唐老大便开口道：“今日小女生辰，感谢各位抬爱，能来此赏脸一会。今日除了续情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同诸位商定。”

　　唐老大简单地说了些客套话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大抵将的是风雨楼如何如何，蜀中武林当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沈惊枕在寻着关墨的身影，找了半天没有寻到，方才想起来，他和唐棋一起出去玩了，但柳三娘和韩子玉却在场。这个老狐狸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真要将闺女卖给关墨？这手笔倒是不小。

　　“沈先生，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沈惊枕正在揣测唐老大心中所想，冷不防他突然将话题一转，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唐老大刚才说的什么，沈惊枕连一句都没有听到，当着蜀中诸多豪杰的面，总不好说自己走神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沈某以为，风雨楼入蜀之事已成定局。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秣马厉兵，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以待大敌。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而这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蜀中各派能够抛下成见，只有我们抱成一团了，我们才有可能赢得了这一战。”

　　沈惊枕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细细想来却全都是废话，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唐老大以为他不愿意吐真话，眉头皱了皱，也不言语。唐峥在旁边却看得真切，便急道：“二弟，如今湖北陕甘两地的风雨楼都开始朝蜀中逼近了，情势甚是急迫，你还这样遮遮掩掩做甚？”

　　沈惊枕吃了一惊，这才一天一夜，而且这消息传到这肯定也要花费不少时间，这说明风雨楼早在数天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风雨楼的动作也太快了吧。他心中吃惊，脸上却毫不动容，听唐峥说完，方才道：“大哥，沈某一介残废，能有甚主意。你们定下策略，沈某愿以此废身为抗敌之马前卒就是。”

　　众人听出来了，沈惊枕这是怕他说出来的意见没有人理会，故而用的一招以退为进，希望能够得到众人的注意。汤山思索片刻说道：“沈先生谋略，不逊管、乐，此番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韩子玉也笑道：“是啊，为了这事，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到现在也还是没提出个像样的方案来，沈先生不如划出个道来，我们大家参考一下，毕竟多种想法，便多个选择嘛。”

　　众人劝说，沈惊枕方道：“各派集中资源统一调度，共同御敌，这已是必行之路了。诸位都是有大眼界的人，这种局面大家都看得明白，也用不着我多说多少废话了。另外，我先出两支病，一扎剑门，一扎三峡以待大敌。这两支兵一为试探，一为防守，三为蜀中的准备争取时间。这是为守成之策。”

　　“不可，万一风雨楼的人不走这两处过，那这两处的战力不就浪费了么？”梦婆第一个出来反对道，众人听了也都暗自点头。

　　沈惊枕转头一笑道：“风雨楼必从这两处过。因为领兵之人是魂破梦和惊双城，以我对他二人的了解，我出的这两支兵定然不会白费。”

　　“沈先生为何如此认定他二人就会从这里过？”薛离人很支持梦婆的说法。

　　沈惊枕悠悠说道：“惊双城胸怀磊落，平生从不在人背后出招，战则必光明正大，乃是杀手中的一大特别。他知道我在这两处设防，便定然不会绕道而走。但魂破梦却比较麻烦，此人虽然狡诈，却也非无迹可寻。此人擅操弄人性，我若在这两处不妨，他肯定也不会绕路走，不仅不会绕路走，而且会用最无耻的方法过了这两关，用以打击人心。”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我们现在赌不起。”温克生也跟着说道。

　　“让沈先生继续说下去。”唐老大突然开口说道。

　　沈惊枕见得了唐老大的认同，便继续说道：“另外，再囤一处奇兵在成都城外，和成都城形成犄角之势，让敌人首位难顾。”让关墨出成都，这是沈惊枕早都提过的观点，当时没怎么能打动人，但他仍旧没能放弃。

　　唐老大沉思了片刻说道：“还是守成点好。”沈惊枕一听便知道关墨这次肯定是出不了成都城了，但他仍不甘心，刚要继续争一下，忽然听唐老大继续说道：“不知道这三峡和剑门两处，谁愿意去？”

　　这两处之兵，本就是被当做弃子抛出去的，谁都不愿意还没正式开战，就已经把自己手里的筹码输的干净，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三峡那还是我去吧，川江上，本来就是我们川江帮分内的事，我们责无旁贷不说，风雨楼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我拼死了也无所怨。只盼着各位待胜利之后，能照顾一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罢了。”

　　“那剑门呢？”三峡一处已有着落，这剑门却是难中之难了。唐老大望向众人，却没个敢应声的。

　　沈惊枕思索片刻，忽然主动请缨道：“不如让我去吧。我曾从剑门过来过，对剑门的地形还算熟悉。”

　　“沈先生乃帷幄之将，怎能以身犯险？”汤山率先反对，众人也都觉不妥。倘若让他带人出去，犹如龙入大海，以后想掌控都难了，那关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众人心中明了。

　　“让我去吧，我对剑门更熟一点，而且为蜀中，为唐门，我责无旁贷。沈先生说得对，人总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东西做些牺牲。沈先生身体有恙尚能自告奋勇，我唐三又还有什么理由不坚持一下？”说话的人正是唐家老三唐毅。唐毅面容坚毅，话说出口，不容任何人反对。

　　唐老大不想让唐毅离开，少了唐毅，他身边更没有得用的人。但眼下若要找到一个比唐毅更合适的人选，那实在是难。沈惊枕和关墨他都不敢放出成都城去。其他人能力有限，有能担起来这个担子的人，也都只会一心顾着自己在蜀中的家业。谁会千里迢迢去守那么个一毛不拔的地方去？

　　“老七呢？”唐老大问道。

　　“除了在赌坊，他还能在哪？”老二唐峥没好气地说道。

　　“又是赌坊，让他看个赌坊，马上连自己命都丢进去了。算了，还是让老六跟老三一起去吧。老六做事沉稳，你们俩一起也有个照应。”唐老大向唐毅安排道。

　　以身请愿，两个“责无旁贷”，蜀中布局已渐渐拉开帷幕，沈惊枕和关墨在蜀中一战决生死的大戏，即将被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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