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初到侯府

　　秋娘放下手中捣药的药杵，一边止不住的叹气：唉，前段时间团圆那孩子一直闷闷不乐可把她愁坏了。她转眼看向坐在药柜前一边分装药材，一边傻乎乎地对着手里的当归脸红傻笑的团园，自从出了一次门，精神头是好了，人却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发愁。

　　团圆挑拣着药盘里的当归，无意识地将同一根拿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不断回想着那天那个拥抱，他身上的暖香和摸上去肌肉分明的腰腹......嗯，照陆礼征这么锻炼下去，相信他到了五六十岁也不会有啤酒肚的，团圆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等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她不由地捧住了自己涨得通红的脸，天哪，林团圆你到底在想点什么啊？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情去思考那么多了，因为她看到一尖嘴猴腮的小厮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容跑了进来。秋娘铁青着脸色，一脸烦躁地呵斥道：“候三，你怎的又跑来了？”

　　候三大概也是看出了秋娘的不欢迎的架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唉，秋娘您别气，只是我家夫人......”

　　秋娘“啪”地一声放下药杵，站起身对侯三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又是她，那个老狐狸精又在作什么妖？”

　　侯三讪讪一笑，尴尬地不行，被迫承受着秋娘的怒火。

　　团圆一看情势不对，连忙上前安抚秋娘：“侯三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传话的，那侯夫人要作什么他也没办法呀，怪他有什么用呢？”侯三不由无奈苦笑，林姑娘你这样究竟是在劝架呢，还是在火上浇油啊......

　　其实也不能怪秋娘与团圆的态度不好，只是这位侯夫人实在是劣迹斑斑，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不怎么光彩。坊间传闻说这位夫人本是侯老爷养的外室，后来挺着肚子哭哭啼啼地上门说是怀了侯老爷的孩子，硬是闹得侯府上下都不得安宁，把原配气得病重，不久就过世了。侯老爷自觉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就偷偷将原配过世的事掩盖下去，而侯夫人也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谁知这位侯夫人也是风流性子，嫁了人之后还是喜欢沾花惹草，每每借着胎动病痛就来寻掌柜的，掌柜的不甚其烦，而秋娘每次更是被气得不轻。

　　秋娘铁青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想想那侯夫人的做派便被恶心到不行。转眼看到团圆，便对着侯三说道：“掌柜的也不在，不如让团圆和你走一趟吧。”省得自己心堵。

　　侯三也是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等不找医师了，也就苦笑着应了。

　　侯夫人和秋娘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若说秋娘是直爽艳丽的铿锵玫瑰，那么面前这位侯夫人应该就是柔媚入骨的垂怜芍药。她半依偎在软榻上娥眉粉面，绛唇不点而朱，额上花钿更显娇媚，身着一袭大红贴身薄纱几缕宽飘带懒懒散在腰身上，更加凸显身段，哪怕小腹微突也没有影响她的美感，反而平添了几丝女人味。眼波含媚似笑非笑地盯着林团圆：“今日怎得不是医师来，而是派了这么个小药徒？”

　　团圆自己感觉性趣向为男，可看着这么个性感尤物还是有种要喷鼻血的感觉，连忙避开她的眼神道：“师父有事出去了，我来替夫人问诊。”

　　侯夫人见着她拿出诊布，慵懒一笑，雪白的皓腕撑着下巴，美艳得不可方物：“也好，你倒是可以直接把脉，省的像你师傅那个呆子，说了半天也还非要什么悬丝诊脉，真真是顽固不化。"

　　团圆尴尬一笑，心里却不由感叹，师父真的是内心坚定啊。

　　收回手，团圆执笔在褐色药方上一边写一边叮嘱道：“脉象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夫人最近补得过甚了，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对日后生产也是有好处的......"

　　侯夫人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既已过了头三月，可行房了么？”

　　团圆手一颤，一大团墨迹就在纸上晕了开来，她慌忙擦拭，粉颊一片通红，结结巴巴：“额,按道理说......应该是可以了......只是还应多加小心些......"古代女子大多含蓄羞涩，突然听到这么直白的询问，她也一时慌得不知所措。

　　倒是侯夫人见着她一脸慌张的样子，心情颇好地眯起眼，这个小徒弟倒是比那个老古董和泼辣娘们有趣多了。她向前探了探身子，酥胸半露，手轻轻搭在团圆手臂上：“欲望是人之常情，那......您可以给我开些助兴的药么。”语调暧昧，还轻轻在团圆耳边吹着气。

　　团圆脸红地快要爆炸了，久久才憋出一句：“我是正经医师。”就落荒而逃。

　　留下侯夫人在她身后愣了许久，爆笑出声。

　　翌日，侯府派了人指名要团圆去送药，秋娘虽然疑惑却很是高兴，侯府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既能不与他们结怨又可以不让别有居心的女人窥探自家夫君的美色，秋娘自然是高高兴兴地把疼爱的小徒弟送出了门。

　　团圆心中悲伤，在侯府中又一次遭受了侯夫人的调戏和洗脑后狼狈地逃出来。乘着小玥煎药的功夫，她忍不住抱怨起来：“小玥，你们侯夫人一向是这样爱捉弄人的吗？”

　　小玥是侯府的厨娘，甚至一向侯夫人的药都是她煎的，上月团圆来侯府时发现她因为母亲久卧病榻又没钱买药而暗自垂泪，就好心多在侯夫人的药方里多加了小玥母亲的药材，另外包起来给小玥带来。什么？你说药钱怎么办？当然是算侯府的钱啦，秋娘知道后可是求之不得，就当是掌柜的的美色养眼钱。总而言之，两人就这样成了手帕交。

　　小玥调整了火候，神色犹豫：“其实侯夫人人也是挺好的，只是爱开玩笑了些。”

　　团圆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可是坊间对她......都不怎么友善的评价。”

　　小玥更加踌躇的样子，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这事我只同你一个人说......"

　　团圆神色一变：“那算了，我不要知道了，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没什么好下场！”

　　小玥气得作势要拧她，团圆笑着躲闪着。这时厨房里突然来了个气质如兰、年轻貌美的女子，黛眉未颦，环视了厨房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正在熬煮的药上。小玥讪讪地收起了玩闹的架势，低声道：“大小姐。”

　　女子淡淡应了一声：“给夫人的药还没煎好？”她微侧过脸来，团圆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上次在军营见过那女子吗？

　　听到小玥低低否认后，女子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从头至尾没给过二人一个眼神。

　　女子走后，小玥才放松下来，长长地吁一口气。林团圆好奇起来，拉着小玥的袖子缠着她问刚刚那女子是谁。

　　小玥斜眼瞅她：“刚刚不是还说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没有什么好下场吗？”

　　团圆怀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死皮赖脸地磨蹭着：“哎呀，我这不是错了嘛，小玥姐姐你最好了，可快些告诉我吧。”

　　“好吧。”小玥受不了她撒娇，还是决定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了。

　　要说起刚刚来的那位女子，也就是侯府大小姐————候轻然，也不得不说起侯夫人了。原来的原配侯夫人和新侯夫人本是闺中好友，在小玥母亲还是前侯夫人的贴身侍女时，便常常见着她们互通信件，十分地要好。后来前候夫人病重，常常在信件中表达了对于两个女儿的担忧和对相公的不舍。

　　小玥叹口气道：“侯夫人也是命不好，有次听她的陪嫁丫鬟说侯夫人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谁知后来竹马上了战场就音信全无。侯夫人本是爱笑的性子却只落得日日以泪洗面。本想为爱人守寡一生，奈何家道中落，不得不让她去联姻。雪上加霜她又得知前候夫人去世的消息，便嫁到了侯府，总归她照顾两个小姐比旁人安心地多。只是两个小姐同她并不亲近，大小姐年岁渐长，我们见着她都有些畏惧，还见过她顶撞侯夫人好些次。”

　　“倒是没想到侯夫人那般开朗的性子下却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团圆沉默良久才感慨道，又不禁追问：“那她怀孕了的孩子却是怎么回事？”

　　“那是侯夫人与竹马的孩子，要不是侯夫人被发现不但与他人私定终身，还有了身孕，她父母也不会急着将她送去联姻了吧。毕竟这可是要浸猪笼的罪啊，肯定是想隐瞒下来的。”

　　听到这里，团圆心中思绪复杂，满是惆怅：“侯夫人这般不容易，也不知道谁在外头总是编排人家，毁女儿家名誉。”

　　“这我也不知道，”小玥摇摇头道“这件事侯夫人毕竟也有做错的地方，多少不好为外人道也。只是侯夫人平日里哪怕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经常分些吃食和小玩意给我们，还喜欢和我们说说笑笑，完全没什么架子，我私心还是很喜欢她的，我娘也很是心疼她。但府里年纪大的嬷嬷多少有些看不惯她的做派，两个小姐也和她亲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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