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斯是陋室
竺嫣出去一趟本打算去正州坊再收拾一下东西。
竺嫣在众多吆喝声穿过。
“烤白果嘞---白果。”
“蜜嘞哎嗨哎---冰糖葫芦嘞。”1
眼前的五光十色耳边的烟火气，推挤的人群让她陷入鲜活中，一吐一吸有了存在感。
“哎哎，佳人止步，不如看一看新上的脂粉---可都是南州进的，用的时间久了还能美容养颜呢。”小贩喊道。
看见小贩弯弯的眼睛，真心也好假意也好，竺嫣脚步一顿，在摊前驻足。
竺嫣眼光扫着各式的小盒子瓷瓶，隔着纱隐隐绰绰看不仔细，竺嫣随意拿起一个就要掏出荷包。
小贩见状笑容更加灿烂：“三十文，灵石也可以，找的开的。”暗中搓着手等着收钱。
赚的都是辛苦钱，从拿出荷包那一刻起，竺嫣格外注意身边环境。余光被一个带着帷帽穿着一身纯色的男子，他离自己并不近，停在一边的摊子看着一个小铜器。
打扮和气质挺出众，扎眼的很，遮遮掩掩的即使混入人群不像寻常百姓，竺嫣很难忽视他。竺嫣动动不常用的脑筋，莫非是对门的？心中起疑。
摊主脸都要笑僵了，准备伸出去的手不动声色地抹去盒子盖子上的灰，还没等到竺嫣掏铜板出来。
小贩眼神暗搓搓上下扫视竺嫣。
不应该啊，莫非自己眼光出了差？是没钱了吗？
小贩就要拉下脸赶人。竺嫣从袋子里取出些铜钱，小贩的笑容无缝衔接。
“这盒我买下了。”
竺嫣注意力都在身后，没发现小贩的变脸技术。漫无目的地走着，假装看摊位扭头留意身后。
果然，竺嫣步行百米后，她不动声色走到一个地摊上，拿起摊上的一面镜子看着，算是光滑的镜面折射出那人还跟在身后，看来是跟踪她的。
抢劫也好，图命也好，让她去熟悉的地方叫人把这猥琐小人揍开花。
竺嫣转身往城东去，一路上景色越来越破败，房屋稀疏，废弃的也多，路上的石板裂缝有宽有窄，无人更换，低头细看其中夹着糖果纸，竹签。
白余越跟下去，行人也寥寥无几。白余踌躇，这再跟下去，这十米距离跟没有一样，但凡竺嫣一扭头，就能看见自己。
术业有专攻，白余脚下一转，拐到一旁废弃房屋角落切换成灵体继续跟着。
白余惆怅中反思，最初妥实没想用系统的功能干变态的勾当。
渐渐的，白余跟着竺嫣，看见不远处竖着一个小木牌，走进便看清上面红字写着禁止倾倒，木牌后的小河却混浊不堪，流淌的水发灰。还有几个妇人穿着麻衣挽着袖子，在这样的河水里洗衣摆衣。
白余看着这一幕，在这样的水里洗，能洗干净吗？
竺嫣笑着取下帏帽和河中的妇人打招呼。
“妞妞又俊了，再晚些时候来姨家吃饭。”
竺嫣愉悦听着妇人的絮叨，有些意外没等来心中预料的问句。转身看去之前跟在身后的男人不在了。
“妞妞是来看张仁吗？”
竺嫣笑容淡下来，心中隐秘的想法被点破。
妇人叹口气，不再和竺嫣道些家长里短，低头继续摆着手中衣物。
在这里连破损的青石板路不见了，变成一条干了又湿的泥地，一步下去或是飞起灰尘或是留下鞋印。
这里一座座毗邻的住所是由木头架子搭成的骨架，再用布围着的简陋房屋，门也是由一块破布遮挡着内景。
有些屋子几块布半拉着，在这一角中能看见有的里面躺着眯着眼，抽着大烟过得不如意的邋遢男人。大多门口都摆着几个装着衣服的木盆，还拉着麻绳子，上面搭满了湿漉漉的衣物，衣物的水从下摆流到地上又汇聚成细条流到白余脚边。
几个脏兮兮的小孩赤着脚在跑着嬉戏打闹，从这头跑到路的那一头。即使是白天，屋与屋之间乱搭着的布也让过道狭窄昏暗，更别提堆放着各家的杂物还占了一半，若是不留意能磕得头破血流，让过路的人防不胜防。
白余没想过繁华的许溪镇还有这样的一隅地方，像包装精美的面包，在看不见被袋子遮挡的地方腐烂发霉。让打开包装的人看见全貌食不下咽。
在前面走的竺嫣对脏乱的环境镇定自若，轻松从狭窄昏暗的道路里穿过，似在水里的鱼。
为什么她会来这，为了张仁吗？白余小心绕过地上的堆叠的烂木板心想。
竺嫣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白余此时离她不远，听的确切。
“六翮飘飖私自怜1，有足行路岂知难。”
“不爨心井晨冰寒，无衣无床夜难安。”1
“”
她走的七里八拐，白余已经不知道这里怎么出去了，好在很快她在一个破败的房屋前止步，敲了敲门后，就不停一下自行推门而入---门竟然没锁。白余紧随其后进去。
进去后有一个不到十平方的小院子，然后是一间屋子，这屋子将卧室客厅混在一起，用一扇屏风挡着。
这里好像许久不住人了，这挺符合镇东的风格，看到屋内的东西很少也缺胳膊少腿，许久没有住人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竺嫣进去屋子后，对着正对门口的桌上牌位弯腰拜了拜，牌位是较好的松木块。白余感觉这牌位是屋内最好的东西了，然后竺嫣掏出手帕将上面的灰抚掉。
竺嫣表情不悲痛，看起来有些轻松，说：“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看你一眼。”
白余站在一边看着，那牌位上写着“先夫张君生西之莲位”。
竺嫣可都成过婚了？那她丈夫父亲都去了，确实可怜。
“我会过得好好的，你看着。”竺嫣微笑着把擦干净的牌位放回桌子上。
她去了被屏风隔开的卧室，从床边的小暗匣取出里面所有的银钱，总共五六两。
竺嫣拿到钱，心情很不错，脚步飘忽地走了。
白余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打翻了刚刚的想法，竺嫣至少看起来，对两人的死很淡薄。在她走后，白余没有去跟着，而是打算在屋内找找看。
白余到竺嫣站过的地方打开暗匣，自己竟会更愿意留下来调查，再早些时候他一定会去继续跟着。
暗匣里面什么都没有。继续翻找线索，竺嫣应该在这住过，白余看着柜里的两套线缝中露出发黑棉絮的被褥想，它们尺寸不一样。
白余四处翻翻，目光有些吃惊看向手里的东西，他找到了一条沾满干枯血迹的铁链，看着项圈，是拴大型狗还是人不好说。
白余面色有些沉，不免想的有些多，对着牌位鞠三个躬，合上门扉离开这藏污纳垢的屋子。费了番功夫走出窄巷，出来又看见了竺嫣。
她蹲在那里，白色裙摆落在肮脏的地上，她没有去管，发给白余最初看见跑来跑去的小孩包子吃，没有被面纱挡着的清凌凌的凤眼带着笑意。
她只买来三四个，还都是豇豆馅的---最便宜的那种，用不了几个铜钱，就在那默默看着那群小孩互相争抢。
白余不理解她的做法，若是对钱有顾虑，用买包子的钱用来买更多更便宜的馒头不好吗？
那些小孩内部争夺完，抢到的孩子噎进急忙喉咙，就随着那些没有抢到的人开始围着乞求竺嫣，用脏手扒拉着她，去摸腰间的钱袋。
她不给不理，轻易地从不到她腰部的孩子群里挣脱出来，留下那些抢到的小孩在原地回味地唆着手指。
“六翮飘飖私自怜1”竺嫣嘴里轻轻的哼着，在走时垂下的一只手微微挡着荷包。
白余自她第一次哼唱就在脑子里回想这诗，除了第一句，之前他未曾听过，想着回去查查看。
白余一直跟到竺嫣钻进客栈的房间里，去镇上书店着手查诗，抱着书找个角落拨开面前白纱，白余算是幸运，麻溜的翻了几本就找到了出处，才明白原来那首四不像他也听不懂的诗是杂糅诗还经过个人改编。心中也大致懂了内容。
白余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哇，好巧。”身边蹭上来一个人。
白余身体一僵，眼睛暼过这人。认出来是之前在小林子碰到的黑衣青年，还是那身装扮，只是没有带着那日的能剧面具，他的五官平平，但面相寡淡唇白无色让人见之不忘。脸上有些色彩的是一双眼珠子，黑漆漆，有些邪魅。被它注视的久了或者注视它久了都会让人心底不适。
“是挺巧。”白余错开身，淡淡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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