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一
元宵节，婶子煮了一锅白白的汤圆，软软糯糯的，一口咬下去，黑芝麻陷便会甜甜地流进嘴里。
过完了元宵，姥爷便回家去了。
婶子从冰箱拿了一堆冻虾、冻鱼、冻肉给姥爷带上，一边收拾一边说：“爸，回去之后这些马上放冰箱里，啊？”
“知道了。”
“要不然一化一冻的，容易坏。”说着，婶子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拿给姥爷。
姥爷笑着说：“哟！这怎么好意思。”
婶子白了他一眼：“得了吧！这都是您的钱，您又不是不知道，退休金卡都给我们了。”说着，一把把钱塞给了姥爷。
姥爷笑着：“那我可拿着了？”
其实姥爷也是一个隐形小富豪，工资高，又朴素了一辈子…
平常吃的、穿的、住的跟灾民一样，只是一遇到大事，比如书庭过生日、婶子生病住院，每一次都大把大把地拿钱，出手豪气得很。
婶子不知道老爷子有多少存款，总归不差这5000块钱是一定的了，姥爷只是喜欢女儿关心自己，孝敬自己的感觉。
中午吃了饭，叔叔便把姥爷送回乡下。
过完年，过完元宵，紧接着便是开学。
婶子知道她们手上有钱，屁大点孩子，人手拿了1100，简直堪称富可敌国。
且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书庭手上有了钱，便开始不听妈妈的了。
比如前几天，书庭要和朋友出去吃麻辣烫，婶子说：“吃什么麻辣烫啊？家里这么多吃的！你爸一天到晚就知道下馆子，你姥爷也走了，早上做了这么多菜，谁吃啊？”
书庭已经穿上衣服，走去穿鞋：“你和一美吃呗！”
婶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下最后通牒：“郑书庭，叫你别去，听到没有？”
书庭继续穿鞋：“哼！反正我自己有钱。”说着，便走了出去。
婶子暗暗想着，果然，孩子是一有钱就不听话了！
于是，为消耗地方财力，巩固中央势力，加强中央集权，婶子开始百般克扣公款，连每学期五十的学习用品钱，也压着不发了。
书庭和妈妈理论了一番，最后，妈妈用一句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反正钱在我手上，我就是不给”赢得了此次争论的压倒性胜利。
书庭用力“哼！”了一声，便拿上自己的钱，和一美买文具去了。
每一次开学前，到文具店买文具，回家整理笔袋、书包，为新学期做准备，这样的感觉都是极好的。
一美想着，这个学期也一定要好好努力！
第二天一早，书庭和一美早早起了床。
开学第一天不上课，只是去打扫卫生和拿书，是不需要穿校服的。
一美穿上过年时，婶子买给她的毛衣、羽绒服和运动鞋，背上书包，和姐姐一同上学去了。
走在教学楼走廊，走廊边的一间间教室，吵闹得像一口口沸腾的锅，锅盖都快要被掀翻了。
走进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大声讨论寒假时的趣事。
只有林琳一人坐在自己的座位，听着菜市场一般的喧闹，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名叫《荒原狼》的小说。
一美站在门口，看到一张张阔别两月的熟悉面孔，真是倍感亲切。
毕竟是初一，大家都在长身体，仅仅一个假期，便看到个别同学窜得老高，也有一些同学换了发型，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由于教室乱成了一锅粥，大家随意坐在了别人的椅子、桌子上，一美没办法，只能用直角坐标系，艰难地找出了自己的位子。
路过林琳的座位，一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招呼说：“嗨，林琳。”
林琳听到，脸上闪过一瞬诧异、尴尬的神情。
于是一美开始后悔…
两人不过是一起发了成绩单，又顺便喝了奶茶，她自己记得，觉得她们是朋友了，林琳可没放在心上…
直到林琳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回了她一句：“嗨，郑诗庭。”
一美很是高兴，看林琳旁边有一个空座，刚要坐下和她聊一聊什么，冯娇娇便大步走了过来，“哐—”地把自己的书包砸在桌上，看着一美：“走开。”
一美忘了，林琳的同桌是冯娇娇…
林琳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冯娇娇，即便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却又压迫感十足。
冯娇娇回视了林琳一眼，却又气场不足地回过头来，不敢长时间对视，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位置！”
一美说了句：“好，你坐。”便离开了。
七点三十分，上课铃打响，班主任拿着一本点名册走了进来，吩咐大家坐下，便宣布了一个决定。
“从这个学期开始，每次大考之后，也就是期中、期末考完之后，都按成绩重新排一次座。”
话音一落，台下哗然。
这样一来，班里便相当于以成绩为准，划分了社会阶级，只要大家一坐下，三六九等一目了然。
成绩好的，自然不用担心，成绩差的，压根不在意，还庆幸离讲台远了，晚自习可以看小说、玩PSP。
只有中产阶级，一方面认同了“考试成绩决定社会地位”的价值观，却没能在这一套价值观里成为优胜者，觉得十分不满。
且学习好的都在第一排，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以后上课，都是围绕第一排进行的，第二、第三排都靠边站着去吧。
于是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师拍了拍讲台：“安静！”
议论声总算刹住了车，教室里恢复了一片肃静。
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原本不想这么残酷，如果按成绩排座，优等生和优等生坐在一起，差生和差生坐在一起，两极分化会越来越严重。以为混着坐，差生可以向优等生学习，觉得你们还小，还有救。”
听到这里，调皮鬼池道小声说了一句：“我选择放弃治疗。”
班里哄堂大笑，直到老师问了一句：“谁说的？”大家看着池道一脸衰像，笑得更厉害了。
老师火冒三丈，用力拍了两下桌子，喊道：“谁说的！”
池道弱弱地站了起来。
老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滚出去。”
池道立刻认错：“老师，我错了。”
总有这么一些人，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那么好笑，池道话音一落，大家便又笑了起来。
池道认真地说道：“别笑！”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大家笑得更大声了。
池道认真地看着老师：“老师！是他们自己要笑的，不关我的事！”
老师只是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脸上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失望的神情，期间，教室内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老师只是说了一句：“换座，现在就换，班长，按名次排座，在黑板上写下来。”说着，便收了收书，离开了教室。
按成绩排座这个决定，她权衡了一个假期，直到昨天，她还在自责，觉得是自己放弃了学习不好的同学。
想着那么多天真的好孩子，都将一个一个地掉队，过早地进入社会，想象着他们的未来，她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只是今天，看着他们如此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再多的自责，也消失殆尽了。
看到座位表，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楚儿与一个学习中等、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坐到了一起，楚儿是高兴的，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这样一个同桌。
而一美，只是觉得十分新奇。
林琳第一，她第二，所以，她要和林琳成为同桌了？
坐到一起后，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美不惊奇，林琳在班里常常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座位换好，老师重新走进了教室，安排大家大扫除和分发课本。
结束后，一美背着一个厚重的书包，站在一楼大厅等姐姐，只是等了十分钟，等到学生都走没了，一美都没看到姐姐。
她爬上三楼，找到姐姐的教室，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觉得奇怪，便拿出手机，准备给姐姐发一个短信问问，这才看到姐姐早已给她留过信息了。
“一美，我先走了，和同学约了一起吃饭、看电影，中午你自己吃吧，爱你~”
看到短信，一美只是有些落寞，原本还想像上次开学一样，和姐姐一起包书皮、吃零食、聊天的…
一美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一楼，便见到林琳的背影。
林琳穿了一件宽松的深棕色大衣，穿了一条牛仔裤，背了一个漂亮的双肩包。
学校已人去楼空，林琳正一个人默默走出教学楼。
一美一直跟在她身后走，没打招呼，怕尴尬，直到林琳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是她，友好地叫了一句：“郑诗庭？”
一美这才凑了过去：“嗨！你去哪儿？”
“我去新华书店，买点参考书。”
一美随口一说：“真的吗？刚好我也要去书店，我们一起去吧。”其实原来，她根本没有这个计划。
到了书店，林琳买了数学、英语、历史参考书，走去付钱，而一美只买了一本数学参考书。
走出书店，林琳打了一辆车，回家去了。
一美步行二十分钟到家时，家里空无一人。
一美自己吃了饭，翻了翻课本，又自己弹了一会儿钢琴，总算到了下午六点。
婶子下班买了一堆菜回来，一进门便走进厨房，开始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家里这才有了一点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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