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一
学琴之余，一美到书店买了初二的英语、数学、物理练习题，又借了姐姐的初二课本，自己“预习”起初二内容来。
寒假期间，一美一直厉行早睡早起。
她喜欢一大早起床，不洗漱、不吃东西，便坐在钢琴前，弹昨天未弹熟的那一首曲子，坐在桌前，解昨天解不开的那一道题。
有时，昨天怎么也顺不下来的一首曲子，到了第二天早上，换上饱满的精神，与满满的耐心，总是能顺下来。
晚上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道题，第二天早上，换了一个清晰的头脑，重读一遍题，换一个视角，便能轻轻松松解下来。
于是自己看一看教科书，做初二习题，百分之八十都会做。
婶子不禁大吃一惊，没学过的内容，她自己看一看书就会了，还能做练习册，以为家里出了一个天才！
一美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些低落…
她只是忽然想到了林琳，林琳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她，只是一个得到了重生机会的凡人。
林琳，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一美忽然对她十分好奇，便走进叔叔书房，想用电脑上一会儿网，找找有关林琳的蛛丝马迹，却连不上网？
一美自己捣鼓了一会儿，便叫了婶子。
婶子看了，露出一个无奈的，圣母般的微笑。
记得后来，婶子家养了一只狗子，婶子看狗子蠢萌蠢萌，也常常露出这样一个微笑。
婶子说：“你看，这边有一个‘宽带连接’看到没有？点开，然后点连接。这个用户名啊，密码都不动，点一下这个连接。哎？你看，连上了！”
一美：“………”
一美爸爸妈妈家是没有电脑的，想必，婶子一定是拿她当一个宽带连接都不会的乡下小土妞了。伤心…
一美上了QQ，翻了翻林琳的QQ空间、QQ相册，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便意兴阑珊关了电脑。
再想学习，已经学不进去了，一美犹豫了一会儿，便敲了敲姐姐的房门：“姐姐，想不想出去走走？”
姐姐回头看着她，想了一会儿说：“行，等我把这道题做完。”
做完题，两人一起到商场逛了逛，途中，一美请姐姐喝了奶茶。
当两人一人拿一杯奶茶，走出商场，路过星巴克，一美从星巴克巨大的落地窗里，竟看到了林琳？
林琳一个人坐在里面，羽绒服挂在椅子上，只穿了一件淡蓝色与白色相间的条纹毛衣，质地十分厚实。
桌子上，放着一杯美式咖啡，放着一个课本、一叠A四纸与一个黄色笔袋。
她高高绑了一个马尾，色泽红润的耳朵里，戴着一只白色耳机，修长的手上握着一支黑色中性笔。
她解着题，解到一半不会了，便抬起头，望着天花板静静发了一会儿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继续解下去。
想必是弟弟刚出生，一直哭闹，家里太吵，她便到咖啡厅学习。
随着日子一天天度过，春节也一步步临近了，叔叔婶婶张罗着，把姥爷接来一起过年。
姥爷两年前一退休，便把市里房子租出去，自己在乡下买了一个小平房，房子前是一大片院子，自己种种蔬菜、养养家禽。
姥爷又买了一个小三轮，敞篷款的，前面是摩托，后面带一个车筐，一有时间，便骑着小车进城，给女儿送纯天然有机蔬菜，和新宰杀的无激素鸡鸭。
前几天，姥爷还信誓旦旦说：“等开春了，我要干一票大的！”
婶子十分惊讶，问：“什么大的？”
姥爷气势汹汹：“养猪！养三头！等养肥了，杀了吃肉！”
为此，姥爷已经看了一系列书籍，并记笔记，做够了理论学习，只等实践了。可能这就是知识分子吧…
于是一年下来，婶子能省下不少菜钱。
后来姥爷看一美来女儿家住了，家里多了一口人，又是吃饭，又是上学，女儿家经济一定不宽裕了。
他怕委屈了孙女，于是干脆连自己的退休金卡，都交给了女儿。
婶子连连推脱，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本该自己孝敬爸爸的，怎么能让爸爸养着自己一家子？
姥爷却说：“我自己有存款，还有房子租金！我一个人在乡下，一年下来，光租金就够我吃喝了，这些钱，反正我死了，也是要给我孙子的，倒不如现在就给，免得你委屈了我孙子！”
于是，婶子只好收下了。
除夕前一天上午，叔叔开车把姥爷接来，姥爷自己杀鸡宰鸭，准备了一堆年货，也一起装上了车。
于是书庭一下补习班，回到家，便见姥爷坐在客厅。
“姥爷！”书庭说着，连忙拖了鞋，跑过去一把扑到姥爷怀里，“姥爷，我想死你了！”
姥爷也欢喜得不行：“哎哟！我的大孙子哎！”
婶子一边洗黄瓜，一边看着他们，只是笑了笑，又对一美说：“一美啊，帮婶子拿个盘子。”
一美大了，能在厨房打打下手了，虽帮不上大忙，但厨房多了一个人，婶子一边做饭一边还有一个人说说话，总归不会寂寞了。
不像书庭，跟她爸爸一个样，一回家要么躲进卧室，要么往沙发上一躺。
婶子把黄瓜切丝，于是一瞬间，空气里都是黄瓜清新的气味。
婶子戴上一次性手套，迅速拌了一个黄瓜拉皮，自己尝了尝，又捏起一块，放进一美嘴里，问：“怎么样？是不是不够酸？”
一美点了点头，婶子便多加了一勺醋。
中午，婶子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一家人和和美美围在一起吃了饭，下午，婶子便带书庭、一美去逛街，买过年的新衣服。
这年头，支付宝、微信都不存在，在小城市，刷卡消费也未风靡，婶子一般都是现金消费。
大过年的，菜价又高，又要包红包…
婶子路过邮局，从存折取了一万五千块钱，放在一个印着“中国邮政”的信封里，便拿着厚厚一个信封，带她们逛街去了。
商场里挂着红灯笼，服务员统一穿了红棉袄，一派喜气洋洋的过年景象。
书庭衣服多，婶子只给她买了一件毛衣。
而一美，一美妈妈为了省钱，要么买一些便宜的，要么把一些朋友、同事孩子不穿的衣服要来，给一美穿，T桖、毛衣都已经起球了。且都是小学时的，看起来未免幼稚。
而一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重生回来，一夜回到解放前，一开始也难以接受。
只是想着，自己的头等大事是学习、减肥和美白。
只要保住了它们，衣服、化妆品一类的身外之物，到了大学，分分钟都能换。
且学校每天穿校服，于是想，里面的T桖、毛衣好看与否，只要干净即可。
只是婶子看了心酸，便给一美买了一个羽绒服，两个毛衣，和一双Adidas的运动鞋。
回家路上，婶子在路边买了一副春联，一张福字，和两本日历。一本挂历，另一本是一张一张撕下来的台历。
回到家，婶子把门上一对早已褪色的对联、福字撕下来，贴上崭新的。
除夕夜，一家人坐在客厅吃吃喝喝看春晚。
婶子则一整天都在做饭、洗碗、上水果、收拾果皮、做下一顿饭、洗碗、上水果、收拾果皮的死循环中度过。
叔叔、姥爷是男人，不懂得体恤婶子，书庭又小，不懂事，只有一美一人心疼婶子，时不时帮帮婶子。
而婶子只是推脱着：“没事儿，我自己来，你去看电视吧，跟你姐一起看电视。”
大年初一，一群群拜年的人登门了。
叔叔是国企一个小领导，于是同事、下属纷纷来送礼，常规一些的是一箱一箱的水果、饮料，名贵一些的，有中华烟、茅台酒。
另外，还有一些叔叔婶婶的朋友，带着自己的家人、孩子一起登门拜年。除了礼品，还会给书庭一个大红包。
大家见了一美，总是问：“这是…”
叔叔总是说：“这是我们家老二。”
遇到一些刨根问底的，会问：“老二？你一个国企的，能有这么大一个老二？要真是，早被开除了。”
叔叔这才会说一句：“是我弟弟家孩子。”
有一些叔叔阿姨，也会给一美塞钱，只是数目比书庭少一些，常常给书庭三五百，给一美一二百。
婶子把书庭拉到一边：“老规矩，上交80%的税，剩下的你们自己内部平均一下，听到没有？”
书庭有些心烦，说：“知道了！”
她负债累累，而一美是债主，一美都已经有小金库了，妈妈要搞平均主义，怎么不搞得彻底一点！
一天下来，水果、饮料箱子在客厅堆了三摞，书庭收红包收到手软。
只是到了晚上，两人把钱一并交上去，婶子扣下80%，两人再一分，每人只分到600块。
书庭又欠了一美300，于是最终只剩300。
拿到钱，书庭数了数，便“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走进了房间。
婶子誓不罢休，跟进房间，又对书庭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你可别觉得亏，我才亏呢，他们给你钱，我还得给他们孩子钱，说到底，还不是我的钱进了你的腰包里。”
书庭听着烦，把婶子轰了出来。
而姥爷，看自己大孙子不高兴，忙把自己准备的红包拿了出来，给了书庭、一美一人五百，还当众警告凤仪，不准再刮地皮。
书庭拿了钱，这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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