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樱花酿
我看不见她说的是什么，只能模糊的听着。
秦观沉默片刻，马上轻笑：“这又能证明什么呢？”穆轩似乎是气的咬牙切齿，她大怒：“皇子殿下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你对林青莲也不是真的。你可是有皇子妃的人！”
大冬天的，我竟听的满头冒冷汗……我是病了吗？
秦观冷笑：“随你怎么想。”
说完，他似乎就要回我的卧房里，脚步声蓦然变得很轻快。穆轩似乎在气急败坏的嚷着什么，我飞也似的朝厢房跑去，迅速的解下外衣，在被子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坨。
秦观回来了。
我在黑暗中，无声的凝视着他模糊的轮廓，眼睛，轻轻的眨啊眨的。
扑通……扑通……
心跳的很快……
秦观的步履微踉跄，他在厢房里轻轻咳嗽了几声。
他用手遮掩住唇，艰难的干咳着，似乎是怕吵醒我。
咳嗽了半天后，他膝行着，轻轻爬上了我的榻，身姿风流，背影修长，我慌忙的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他似乎在帮我掳被子，把我包了个密不透风。
他似乎睡去了，我才又睁开眼睛，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厚……我转过头，望着他的雪肤花容，忍不住把他散开了的流海，轻轻别在耳后。
风刀霜剑，岁暮天寒。
雪花溅在脸上，仿佛就迅速的化成了凌寒的刀锋，刺的我皮肤生痛。
心中也跟着无助的酸痛。
很快，我又一次睡去。
他是三皇子……有皇子妃……那我……算什么……难道他这一年回家……都是在和他真正的妻子逍遥快活吗……骗人的吧……
…………
……
朦胧中，
我听见有人在和我说话：
“小莲！青莲。”
“起来了。”
“来，我亲自教你武功，你的武功底子太差了，难怪总被师姐欺负。”
“啊？观你……”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他正在为我穿衣服——他提起我软绵绵的腋下，正看着我，很温柔的笑，满目星光。
他牵起我的手，洗漱完毕，便朝着后山走去。
混混沌沌，追云雾中。
他带着我，站在了一处空地上。
他站在我的面前，身形欣长而纤瘦，我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轻柔的握住我的手，在风雪里，微笑着教我武功：
“小莲，运轻功要提气，气沉丹田。”
“小莲，我知道你不喜欢习武，可你是我的小妻子，我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你，你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的。这样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他忽然邪气的一笑，把我轻轻往远方扔去，我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按照他说的，运轻功，漂亮的翻身落下。
才刚落下，他就伸手扶住我的腰肢，无奈的叹气：
“小莲你好瘦啊。笨姑娘，怎么总是养不胖呢……”
大雪纷飞中，暗香疏影，岁寒梅花下。他认真的告诉我，他以后要去学做菜，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一直低垂着头，偶尔才回他一声。
这样沉默寡言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和他刚认识的十一二岁。
——有人说，这世上最悲伤的事，就是最亲密之人，时时刻刻在骗你。而于我而言，更悲伤的，是你明知道他在骗你，可你还是得装作不知道。
比如此刻的我。
比如此刻的他。
他完全不懂我在想什么，竟以为我是被冻糊涂了。他含着水一样明亮的笑眼，揉乱了我的流海，他宠溺的，笑着说：小莲，越长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的你，好像个漂亮的小狐狸精。就差屁股上摇一条白花花的狐狸尾巴了。
我依旧面无表情。
可手，却在一点点的紧握成拳，在纷飞大雪里，显得突兀而隐蔽。
朝生夕死，暮死夕生。
万里雪飘，我心已伤。
…………
……
他又手把手教我练了半天武后，这才带着我到清风派的食堂吃午饭。
他领着我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凝聚在我们身上。雀斑脸看着我，吊眼微滞，神态有些不自然。
我低下了头，秦观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他拉着我单独坐在一边，去打了饭。
穆轩坐在对面的一桌嗤笑：“小时候还不觉得，如今秦师弟长大了，竟出落成了个眉清目秀的翩翩美少年，皮肤啊，真是吹弹可破，比我们女人的还好。”
一个师兄看着我，莫名道：“林师妹也是。如今……很是楚楚可人呢。”
我低头狂扒饭。
一个师姐正和旁人窃窃私语，可我还是听见了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昨天秦师弟一回来，就到了林师妹的房间，两人交颈而卧，红鸾心动，颠鸾倒凤，林师妹还一直□□着要给秦师弟生孩子，听说女子承欢的多了，就会很想要给男子怀孩子的……真是不害臊！听我娘说，女子做了那种事后容色就会愈发妩媚，胸前也愈发丰腴……林师妹肯定是被观师弟夜夜滋润的。”
天啊……
我整个人都傻了，头皮蹭蹭直跳。
有人又道：
“肯定是！”
“林师妹碧玉破瓜之年未到，就已和男人苟且，夜夜云雨，真是没娘没人教！”
“不知廉耻，道德败坏！”
“你们看看林师妹那个楚楚可人的样子，真假，谁知道她晚上脱光了是什么骚样呢。”
“你们说师父师娘知道吗？弟子之间如此败坏，按照门规，至少也得打八十脊杖，八十脊杖下去，啧啧啧，把她腿都打断了，看她怎么勾引男人……”
八十脊杖？
我口中的白菜叶子，被吓得轻飘飘的掉在了桌上。
“你们说够了没有？”
秦观的墨瞳里闪过一丝冰寒，他望着我的身后，目光凌厉。
背后寂寂无声了。
他脸上又扬起淡淡的笑容，他低下头，为我温柔的夹菜挑菜：
“小莲，你喜欢吃葱。”
他给我夹了很多葱花鸡蛋。
“小莲，你讨厌吃辣。”
他把我碗里的辣椒，青辣椒，红辣椒，一一夹在自己碗里，没一会儿，碗里就堆起了辣椒山。
“小莲，你不喜欢吃肥肉。”
他把我碗里的肉，费劲的垂首分开肥瘦，把腻腻的肥肉全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别夹了，我很饿，观，吃饭。”
他无奈的看着我，宠溺微笑，美滋滋的低头吃饭。
他吃肥肉、辣椒的时候，整张脸都苍白了，可他依旧在无声的卖力吃，小口小口，毫不松懈。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双眼也有些发红。我想，我一定是病了。
…………
……
五月十日，我的生辰。
转眼又过去了两年，今年我已经十六岁了。
说是生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那天。
这是师娘在十六年前，在襁褓中捡到我的日子，我也就把这天当成了自己的生辰。
认识他之前，我过生辰的办法很简单，无非就是自己睡前祝福一下，希望这一年自己能运气好点，不再被人欺负。厨房杜大娘要是偶尔好心，她会送我碗长寿面，和蔼的笑眯眯说：“小姑娘，大娘请你吃长寿面，新的一年要快乐啊~~”每每此时，我就受宠若惊，感动的几乎要掉眼泪。
今年是秦观陪我过的。
他最近习武很勤快，经常一个人练到深夜，练得武功还不是清风派的武功，这样的高强度下，他终于风寒生病了。他最近总是咳嗽不止，知道是我的生辰，他沉思许久后，叫我等他一个下午，然后就冲出房门，逃之夭夭。
我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小团。
等的几乎快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他把我轻轻吻醒的，他可能是怕我也被传染风寒，竟然隔着衣服，膜拜般的吻我的脸，把衣服轻轻盖在我的脸上，唇贴在衣服上，小心翼翼的吮吻着。我尴尬又害羞的捅了捅他的腰，好奇道：“咳咳咳……我的生辰礼物呢？是忘了吗？”
他干咳几声，把衣服从我的脸上扯下来：
“小莲，你过来，我已经弄好了。”
“弄好什么？”
我睁大眼睛。
只见。
星光水月下，我曾经平淡破旧的小轩窗上，竟用丹青红墨，花了一朵曼妙的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艳而不俗，栩栩如生。
我傻傻的伸手抚摸这朵花，仿佛在抚摸前世今生的情人，口中喃喃赞叹：
“好漂亮！”
“傻小莲。”
他替我披上了一件美的要命，极其艳丽的藕荷色冬襦裙，我仿佛瞬间就成了公主。他握着我的手，往桌上走去。桌子上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白气氤氲里，我顿时觉得清风浮月，世界宛如一片寂静。他脸很苍白，想来是被冻着了，却看着我，笑得色如春花：
“小莲，我给你包了饺子，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做菜。”
“饺子？”
我坐在凳子上，惊喜的看着圆滚滚的饺子。
他给我呈了碗饺子，自己也呈了碗饺子，然后就笑着叫我吃。
我清醒又恍惚的，迅速的用筷子架起饺子就往嘴里送，只觉得，真的很好吃，很好吃啊……
秦观吃完了，他用手，微撑着雪白的脸颊，微笑着替我理头发，说：“第一次为人做菜，可能做的不够好。以后我会做的更好……青莲。”
他一激动不已就是这样，可能不会喊我莲儿，小莲，反而会喊我青莲。我红着脸狂点头。吃完后，他拿出了一坛小酒。小小的陶瓷酒坛上，是一张包着的红色宣纸，宣纸上用红墨，明明白白的写了一个朱砂大字“樱”。
我眨眨眼，有点意乱情迷：
“这是什么？”
“山下最近很火的酒，樱花酿，不容易上头，却可以让动情的男女红鸾心动，销魂蚀骨，宛如樱花，渴望一季盛放。”
他微妙的挑了挑凤眼，性感的舔了舔上唇，我明明是一个女子，竟然看的浑身燥热，只好把头害羞的低的更低……他见我没说话，轻轻抚摸我的流海，轻叹着说：“小莲，你今年十六，我十七了。”
“嗯。”
“过了这个生辰，你就是大姑娘了。”
“嗯。”
“你长大了。这几年我一直亦父亦兄亦夫的对你好，掏心窝的对你好，我想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
我抬起头看他。
秦观冲我柔柔一笑，他伸手解开自己的绛紫色发带，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遮掩住了他雪白的脸颊，却难掩他倾城的美貌：
“今天，把你交给我。”
“我每天搂着你，却不能碰你，是怕你还没发育好。我忍得素来辛苦。小莲，你既也喜欢我……那便给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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