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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毫无头绪


  有京府府衙在西城东西大街边上,门向繁华处敞开,以示公正严明。

  可今天要审的是场并未传扬出来的凶案,杜微决定案情未明前,要先在后堂审案。

  熊岳带了阿玉阿堇前来,刚走到衙门口,就看到霍典送曲迎峰出了门口,他们走近时就只听到霍典说道:“曲校尉今后辛苦了,像来送信的差事就不要亲力而为,否则周家小姐可要埋怨我。”

  曲迎峰闻言微怒,拂袖就走,哪知一转身差点撞上熊岳,就见熊岳虚扶他一把,说道:“曲校尉。”笑得无辜。

  曲迎峰红着脸打了个招呼,匆忙离开了。

  熊岳转头望着阿玉说道:“这曲校尉真是贵人多忘事。”

  阿玉银牙一咬,想道,“不能把金主打死!”跟着他进去了。

  霍典看到阿玉,简直就像那什么见到了肉骨头,心中很是想抱住咬上一口,可是那个碍手碍脚的小白脸阿堇在身旁,他就不敢放肆了,哎呦,那厮的拳头可和长相极为不符。

  熊岳将双方引荐,阿玉阿堇向杜微行了礼。

  熊岳问道:“杜大人,霍典怎么在此,昆厚和蓟韬呢?”

  杜微答道:“皇上让刑部督促此案,派下来的人便是霍典了。那两个小子在少尹府帮我督办日常事务,不知此案”

  “霍典,你爹可真是有胆,你一没功名,二没爵位,怎能担此重任。让你做参军,真是不知犯了多少法条,触了多少忌讳。”说着,还对霍典戏谑一笑。

  杜微本欲解释,就听霍典终于急了:“我是奉旨而来!你以为我爹指使得动我么?我大家大业看不过来才不想管什么案子!”说完又对杜微福礼道:“杜大人,霍典绝无不敬。只是这有的人太不懂事。”

  杜微说道:“既是一同办案,便不要讲这些规矩,早日缉拿凶手最为紧要。”

  说着,就听有人说道:“是啊,这有京城多年未出这等案子,我都手生了。”说完自觉有些不对,忙赔礼道:“我惯于与死人打交道,便有些不会讲人话了。”

  听他自嘲,将府衙内沉重的氛围略略打开了。

  说话间,就到了衙内。

  有京尹的仵作是位好手,可是面对一副白骨也是束手无策。

  他的结论是,死因不明。

  李方年过四十,穿着洁净整齐,没有胡须,呃,也没有头发;布衣布带,里里外外透着亲切。熊岳觉得这人有些不靠谱,阿玉却觉得他为人开朗。

  他站在众人面前,行了礼,便依着杜微的话坐了下来,缓缓地讲道:“尸骨上没有明显的打击痕迹,定不得钝器致伤;颈骨没有伤痕也不是吊颈或者掐颈,若论窒息,也没有过度挣扎导致的骨伤;最有可能是失血过多致死,可是现场没有血迹喷溅的现象,这就让人很难办了。”

  杜微接话道:“酱肉店已经仔细搜查过了,因为店门敞开,看不出硬闯,几间屋内都没有打斗痕迹。但是后院墙和附近柳树上,有很浅的抓痕,土地也有踩实的现象,同样不明显,虽然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导致,但若是真发生在那酱肉店,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后院那里。”

  “难道是有人翻了院墙?”熊岳接着问道:“还有那抓痕,会不会是黑熊平日爬树留下的?”

  “不会,熊掌指甲间距是固定的,和人留下的不一致,而且熊掌抓树的时候是很深的痕迹。”杜微对此很是自信,不过也有疑惑的地方:“屋里的泔水桶里有几只死耗子,现在还在查验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阿玉问李方道:“李先生,店主可是中毒致死的?”

  李方答道:“现场留有一些胃里的食物,是些米饭青菜之类,验过是无金毒的。若是一些草类毒,也会进入到体内,那些尸虫不会把他吃得干干净净;若是菌菇类或者香熏类的毒物多少都会引起全身抽搐,那样骨骼间会有磨损,由此看中毒的可能性不大。”

  阿玉听之有理,又问道:“这世上可有让人无知无觉的毒物?”

  李方哈哈笑道:“公子想想,有谁会给人下毒又不想他痛苦呢?”

  阿玉点点头,若有所思。

  杜微见再议也无头绪,提议将犯妇宋王氏先行审问,再作商议。

  李方请辞道:“大人,我还要进一步查验,先行告退。”

  众人在县衙后堂依次坐下。

  杜微坐在正中,左手边坐了熊岳、阿玉、阿堇;右手边是文书、霍典;衙役也在两行站好。

  阿玉观察那宋王氏,见她衣衫虽因刚入了狱有些褶皱污点,但是着装整齐光鲜,绝没有杀人潜逃后的慌张模样。就见她在堂前答话,将自己身世讲了。

  宋王氏,本命王婉娇,有京城人士,娘家父母早亡,姐妹三人靠给人做丫鬟维持生计,十七年前她嫁给宋东来为妻,将自己得的聘礼当做姐妹嫁妆,将两个妹妹嫁给了卫城的两户中等人家。成婚后随宋东来居住在有溪巷,经营酱肉店。夫妇二人没有子女,宋东来没有纳妾,王婉娇也很会持家,五年前他们收养了姐弟三人,都已改姓宋,分别名为宋春桃,宋夏雨,宋秋星。

  王婉娇交代的也与之无二,杜微问道:“你何故躲在西城周一娥家?你们无亲无故是如何相识?”

  那王婉娇镇定地答道:“民妇是在周一娥家探望小住,并非躲避,我二人给同一个绣坊送绣活,无意间结识,是以外人并不知晓。”

  杜威喝道:“放肆!你二人给绣楼做活只是仅有的共同之处而已,就想这般瞒天过海,说,无意间结识是怎么个结识法!”

  宋王氏镇定答道:“两年前,我羡慕她手艺娴熟,特地等候她送绣件时主动结识她。她是个寡妇,不愿与人走动,因此我二便有了些交情。”

  “胡扯!”杜微没有惊堂木在手,声响却将那妇人一震,“她未婚生子,何来寡妇之说,两年里便能要好到探家小住,你是救济她生计还是帮她哄儿带女?”

  宋王氏已然有些被他镇住,强作镇定道:“大人说的是,我常接济她些银两,近日她儿子开蒙,我,我……”

  “编不下去了吧!有钱救济,还何须做绣活去卖,她儿子开蒙与你何干?”杜微沉声道:“你再狡辩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宋王氏见此情景,再也绷不住,向前爬去被衙役拦下,嘴里喊冤道:“大人要为我做主啊,我是要躲避夫家追打,才逃到了周一娥家。我姐妹都在城外,无处可去,这才去了她家。大人,我没有杀人,要杀,要杀也是夫家杀我!”她脸上鼻涕眼泪混在了一起,没有了伊始的镇静。

  杜微思考了一下,问道:“他为何要打你?”

  宋王氏答道:“因为,因为…”杜微叱道:“还不快说!”

  “因为我要让夫君纳春桃为妾他嫌我有位伦常非要棒杀了我那时正是夜里我便逃了出来……”她许是心下恐惧竟一口气说了出来。

  堂上的人却都是深深吸了口气,这宋王氏的做法,的确是太缺德了,有违礼法的很——宋家收养的三姐弟都是祭过祖改了姓的,就与亲生一般无二。

  杜微说道:“既如此,要尽早找回宋家姐弟才行。列位还有和疑问?”

  熊岳说道:“大人,我想问她一个问题。”

  杜微点头,熊岳问道:“你为何向你丈夫下毒?”

  宋王氏当场愣住,颤颤巍巍地说道:“那,那毒不是我下的,定是春桃他们下的,我没有下毒,他不会中毒的。”

  熊岳继续道:“他为何不会中毒?”

  “不,不会的,那毒,反正不是我下的!”最后,宋王氏已经闭口不言,怎么也肯再开口。

  杜微挥手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杜微说道:“这事倒是越来越缕不清了,死因不是中毒,但宋王氏却被诈出下毒之事,她出逃到周家,却又如此平静,更是让人摸不清她在此案中到底是起了什么作用。”

  熊岳说道:“她若隐瞒也不是好言问得出的,又不知她是什么手法,还要等李先生查验毒物,现下只盼能尽快寻到那姐弟三人,审问对质。”又看着阿玉,说道:“你平日对她有印象么?”

  阿玉回道:“没什么往来,最多也就是听说收养子女的事情。只是为何儿女双全了却又叫丈夫纳养女为妾?但凡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的。不若去问问一些后院里的妇人们可有何见解。”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朝杜微看去,只见他老脸一红,支吾道:“老朽没纳过妾。”

  一个妾字刚落,众人又看向熊岳,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爷的妾太多,已经没人阻止的了爷了。”

  大家互相看看,最后霍典一拍大腿,说道:“我去问问我娘!”

  从府衙出来,熊岳赖着要去看阿水,就跟着回了顾溪楼。

  路上,熊岳问道:“你怎么不骑阿水出来?”

  “我怕它累。”

  “它可是正值壮年呢!”

  “我心疼。”

  “真是瞎操心。”

  “你才是瞎操心!”

  阿玉进了柳林越骑越快,两人声音听不清晰便没了话头。

  出了柳林,阿玉差阿堇去请郑莫开,自己则让小水踱着步子等身后的熊岳。

  熊岳见她行地慢了,勒了马,喊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阿玉忙说道:“知我者,千岁也。”

  熊岳有种不好的预感:“有话直说。”

  阿玉依旧笑看着他,说道:“王爷,咱们再去趟酱肉店如何?”

  熊岳策马而上,说道:“跟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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