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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小兄弟,敢问师出何门何派


  将近凌晨一点钟了,街道上空无一人。我看着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偶尔有汽车闪着强光灯从身旁呼啸而过。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好多遍。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里是路口,哪里有一排行道树,哪棵树下有一坨狗屎,哪一个窨井盖被人撬了,边上放几块乱石,乱石缝里插一根树枝,树枝上挂一件破衣服。

  我拐进一条小巷,这巷名叫‘凤凰弄’。

  窄窄的道路两旁列着两排高大的凤凰木,把本就狭窄的夜空遮了个严严实实。昏黄的路灯光从枝叶间透出来,地上的树影像是一个个挥舞着巨臂的伏地魔。

  这是一小片老城区,据说几十年前曾是浣云市最繁华的地段。现在四周早已是高楼林立,它却能奇迹般的幸存下来。也许是老人们念旧不肯搬离,也许是房产企业嫌地盘狭小,拆迁开发成本过高,不愿打它的主意。

  道旁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低矮楼房,破旧的木质门窗摇摇欲坠。仿佛是这个城市的一道皱纹,向人们昭示着岁月的沧桑。

  这也是我抄近道回校的必经之路。

  前面的路灯杆下隐隐约约有几道人影在蠕动,人影里漂浮着点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的。

  又是一帮夜游神。

  任何一座城市都少不了这种人,他们成群结队,在午夜的城市里游荡。时而向着天空嚎叫几声,时而对着垃圾桶猛踢几脚,发泄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走得近了,我听到一个声音说:“来了。”

  “是不是他?”另一个声音问。

  “错不了,我都盯他好几天了。”

  我今天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就像脑子搭错了线,完全不在状态。等到那几个人跳到面前,挡住了去路,我才意识到是冲我来的。

  心想是遇到抢劫的了,我摸着口袋里的十几块钱,笑了。

  当头一个人扔掉烟头,说:“小子,还记得我们吗?”

  莫非是熟人?不对,我在这个城市好像没几个朋友。而且他的口气明显不善,不定是对头。

  我就着昏暗的灯光,凑近脸去看他,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我摇摇头说:

  “记不清楚。”

  他身后另一个人站了出来,与他并肩,说:“来,看看我。”

  我又凑过脸去,看他面容稚气,大概十六七岁吧,确实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我又摇了摇头。

  这时,最后一个人站了出来。这次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等他开口,我便凑了过去,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一看,我顿时想起来了,这人鼻子上穿了个鼻环,不是上次去‘紫晶’闹事的‘红毛’又是谁!只是灯光下他的头发已经不是红色的了,好像透着蓝光。所以我说:

  “大哥,我记得你,你改了发型?”

  ‘鼻环’摸了下头发,说:“不错,记得就好。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你稍等一下,还有这二个兄弟我也觉得面熟,你让我回忆一下。”

  那俩几乎同时向前跨了一步,步调整齐得像是听到班长喊了一声‘出列’的战士。我差点就喊出‘稍息’来。

  顺着‘鼻环’那根藤,我也基本上摸出了这两个瓜。面容稚气的,是上次气势汹汹要棍扫小芹的‘裤衩’,另一个则是‘蚯蚓’,他这会儿穿着长袖,肯定是看不到纹身的。我点点头,说:

  “两位兄弟,我们倒确实有缘。”

  这时,‘鼻环’阴森森地说道:“既然都认出来了,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知道进入正题了,他们是为上次的事报仇来了。这自然不是十几块钱过路费能解决的,所以我把手从装着钱的口袋里抽了出来,说:

  “你们想要我怎么交代?”

  ‘鼻环’说:“上次你扇了我两巴掌,还踹了我一脚。我也不想占你便宜,我们仨一人扇你两巴掌再踹一脚。完了你再跪下来磕个头,说一声‘我错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见面,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如果我说,不想跟你们做朋友呢?”

  “那也行,你就好好在医院躺几天吧!”

  ‘裤衩’打了个呵欠,说:“跟他废什么话,动手吧!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

  说完,六只拳头朝我挥了过来。

  我闪到他们身后,说:“你说得对,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

  他们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我。

  我今天心情本就糟糕透了,又碰见这三个拦路鬼,现在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了。

  我伸出右手,给他们脸上一人来了两巴掌,‘啪啪啪啪啪啪’六声几乎同时响起。在他们还来不及摸脸的时候,又朝他们肚子上一人踹了一脚,他们仨几乎同时倒飞出去。‘裤衩’飞得最远,因为他体重最轻。不等他们爬起来,我瞬间站到了他们身前,说:

  “我比你们宽容,我不要你们磕头,也不要你们道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见面,我们就当作不认识。”

  说完,我转身走出了‘凤凰弄’。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那三人会伤成怎样,但愿没有受重伤才好。这样想并不是说我有多善良,我只是担心赔不起医药费。

  我从小性格懦弱,不敢惹事。但即便是这样,跟人打架也是免不了的事。

  记得有一次,郑东把我的陀螺踢到了泥沟里,我给了他一拳头,打得他流鼻血。当天晚上,妈妈提了一篮子鸡蛋去他家赔礼道歉,我不服,跑去想抢回来。蛋没抢到,还被我妈拿着扫把追了两条街。

  从那以后,我宁愿挨打也不敢打别人了,一拳头打掉一篮子鸡蛋的教训太深刻了。我也经常被人打出鼻血,却总也见不到别人的妈妈提着鸡蛋来我家。

  上初中后,我就再也没跟人打过架。但自从这次遭了雷劈,我发现我身上的戾气变重了。虽然还不至于好勇斗狠,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体内那股潜藏的力量总会蠢蠢欲动。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老是心神不宁的。只要看到一伙人进来,我就觉得是来找我索赔的。当然,我更担心警察来找我调查取证、做笔录,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下班后走出会所大门的那一刻,我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走到凤凰弄口,我犹豫了。是从这条路直插过去还是绕道而行?蹲在弄口抽了半根烟,还是决定插过去。心想‘鼻环’他们应该不会愚蠢到还敢挑事,要真是这样,我倒放心了,最起码说明他们没受多重的伤。

  大概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我低估了这帮亡命之徒的胆量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睡觉,偏要跑来这里找打?

  还是他们三个,不同的是,他们不再守在路灯下,而是直接站在了路中间。

  我转身就走,才不想羊肉没吃到还惹一身臊呢,这要是把他们打重了,其他的先不说,最起码几个月的薪水是不够赔的了。

  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们并没有追上来,心里松了口气。但立即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难道他们守这么久,仅仅是为了挡住我回校的路?这也太无聊了吧。条条大路通罗马,无非是多绕两条街的事儿。

  就在这时,我听到路旁一辆黑色小车的车门‘咔哒’一声响,一个壮汉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原来对方有埋伏,难怪他们不急不忙的。

  这条巷子里每天晚上都会有车停放着,想是附近的住户在大街上找不到车位才停放在这里。这些车的停放方式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车身一侧都跨到了人行道上,大概是因为小巷里的路本来就窄吧。

  这个壮汉一出来就朝我大声说道:“小兄弟,请留步。”

  我听他叫得这么亲热,先不妨听听他说什么,于是我站住了。

  他朝我一抱拳,说:“在下秦于飞,想必小兄弟不会记得吧。”

  秦于飞?这个名字我当然记得,就在不久前,我还借用这个名号蒙住了董非请来的一帮混混呢。

  但这个人只是那天在会所匆匆看了两眼,倒没留下太深的印象,只依稀记得他长得很健壮。还有觉得他说话江湖气很重,有一种武林遗风。想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了,于是我也很不规范地抱了

  一下拳,说:

  “是飞哥啊,幸会幸会!”

  秦于飞笑笑,说:“不敢,今天冒昧把小兄弟留下,是想消除一点误会。昨晚我手下几个小弟冒犯了尊驾,还请见谅。你们几个,快过来给这位小兄弟赔罪。”

  我赶紧摆手,说:“飞哥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何须放在心上。”

  因他说话文绉绉的,所以我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文绉绉起来,实在感觉别扭。

  ‘鼻环’三人期期艾艾走过来,朝我说了些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场面上的话,看得出来他们心里是老大不愿意,只是因为对秦于飞忌惮日久,不敢违抗而已。

  想不到今天的气氛这么友好,我不禁宽心了许多。想想时间不早了,我说:

  “飞哥若是没别的事,小弟我就告辞了。”

  这时,秦于飞却支支吾吾起来:“小兄弟,我------我有个不情之请。那个,你看------”

  “飞哥有话,但说无妨。”

  他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我这几个小弟也跟了我很长时间,彼此之间还是有些情分的。昨天栽在你手上,也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但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说出去终归是------终归是面上无光。”

  我说:“飞哥的意思,是要替你小弟打我一顿出出气?”

  “不敢,小兄弟你是慧姐的员工,我岂敢造次。只是想单独跟你在武学上切磋一下,不知你肯不肯赏脸?”

  “可我真的不会武术,我认输可以吗?”

  这话绝不是矫情,实在是大实话。要说打架,我不怕他。要切磋武艺,什么门派、路子、招数我统统不会。就连最基本的□□长拳,老师都说还要过一个月才教。

  秦于飞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小兄弟莫非是瞧不起我?我秦于飞再不济,好歹也学过几年武术,自问在道上还有些名气,真就让你如此看不上眼?”

  “不是飞哥,你别误会。我真的是不懂什么武功套路,只是有点蛮力而已。如果说反应还算快的话,那也是因为我比较瘦。”

  这时,那‘裤衩’插话了:“飞哥,他好像是不太懂什么武功,我记得他昨天就打了我们两巴掌,踢了我们一脚,好像就这两招。但是那个速度确实快,我根本就没看见他出手。”

  ‘鼻环’也说:“是这样的,上次他用得就是这两招,昨天用得还是这两招。”

  秦于飞说:“既然这样,小兄弟,我也就不强人所难。我们就比比力量和速度,反正套路只是花架子,真打起来,还是力量和速度起作用。小兄弟意下如何?”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要执意不肯比的话,恐怕会让他很难堪。不管他今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毕竟他话里话外给足了我面子。既没有偷袭我,也没想以多欺少,可见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真要让他在手下面前颜面无存,怕是日后会有麻烦。冤家宜解不宜结,少一个敌人少一分危险,所以我说:

  “那好吧,飞哥打算怎么比?”

  秦于飞想了想,说:“一般人比力气的话大多是掰手腕,但我认为那只是腕力,不代表全身。最好的办法是举重,可是这时候健身房都关门了。要是能找块大石头也行------你们三个,去看看四周有没有石头,要大的。至于速度怎么比,等下再说。”

  ‘鼻环’三人应声散开,过了一会儿,‘鼻环’和‘蚯蚓’空着手回来说:

  “飞哥,没找到。”

  这时,地面上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循声望去,二十米开外,‘裤衩’正奋力的拖着一个水泥铸成的垃圾桶,‘呼哧呼哧’的对‘鼻环’和‘蚯蚓’说:

  “快来帮忙,他妈的这个够劲儿。”

  等到拖近了,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里面的垃圾都满了出来,难为他们三个还能把手伸进去。

  秦于飞见状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有病?就让我们举这个?”

  ‘裤衩’说:“飞哥,你稍微等一下,我们马上把垃圾倒出来。”

  我说:“不用了吧,你这样做给人家清洁工添多少麻烦,我找找看。”

  这个地方是老城区,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老年人嘛,持家度日物尽其用,各自把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别说大石头了,就是小石块都被他们拿去垫床脚了。

  我寻了好久,突然灵机一动。看中了用来分割人行道和机动车道的那一排花岗石。这种石头三尺见长,打磨得很平整,一半栽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面,接缝处填了水泥。心想就算一块不够分量,两块三块总可以。我走过去,手抓在凸起的地方,用力一提,把它从地里面拔了出来。拎着它问秦于飞:

  “就用这个吧,这个干净。”

  秦于飞张着嘴巴看着我,半晌才说:“不用比了,请放回去吧。”

  我‘哦’了一声,把花岗石板放回槽里。可能□□的时候掉落了水泥块进去,怎么放都不平整,这块就是比两侧的要高出一截来。

  我用脚踩了一下,发现又比两边矮了一截。我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做事总求个完美,不然我脑子里总会想着,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所以我又把它拔了出来,用手指从本就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抠了些水泥碎块填进槽里,这样总算把它放平了。

  我忙完这些,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秦于飞:“飞哥,接下来怎么办?既然不比了,我就想早点回去了。”

  秦于飞说:“好吧,你们三个把垃圾桶放回原处,记住!不要洒了垃圾出来。”

  ‘裤衩’等人答应一声,拖着垃圾桶就走,同时又发出轰隆隆的震动声,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分外有穿透力。

  我看见路边一栋楼房二楼的一扇窗户灯亮了,门开处,一个老妇手上端着一盆什么东西走了出来,因是背光,看不真切。只听老妇骂道:

  “你们这些天收的!都什么时候了,还鬼叫鬼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是害得我家老头子心脏病复发,我跟你们拼了这条老命。”

  说完,两手一扬。

  借着灯光,我看见那是一盆水,正朝我们站立之处当头泼了下来。我喊一声:

  “飞哥,小心!”

  身子已纵出五米开外。秦于飞反应也算敏捷,闻言立即往旁边跳开,但终究是慢了一拍,半个身子被水浇了个透。

  已经走了十多米远的‘裤衩’他们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回来,见秦于飞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气得哇哇大叫,‘裤衩’指着老妇大骂:

  “你个老逼娘们,看老子不把你家房子烧了。”

  说着,就掏出打火机,四处寻找引火之物。

  秦于飞朝‘裤衩’喝一声‘放肆’,仰脸向老妇一拱手,说:“老婶婶对不住,打搅到您了,我们马上就走。”

  老妇回身‘嘭’的关上了门。

  秦于飞看着纤毫不染的我,摇头苦笑道:“这速度也就不用再比了,你又赢了。”

  接下来,他绕着我转了一圈,嘴里‘啧啧’连声,说:“真看不出来!我秦于飞浸淫武道十余年,自问也结识过不少道中高手,却从不曾见过像小兄弟这般的少年英雄。外表柔弱,却是一等一的内家高手。敢问小兄弟师出何门何派?”

  我说:“飞哥言重了。我哪有什么门派,不过天生有点蛮力而已。”

  “既然小兄弟执意不肯说出师承门派,那也无妨。想必尊师必定是个世外高人,我等凡夫俗子原也不配知道他老人家的仙号。只是,小兄弟的尊姓大名还请告知,日后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不敢。小弟楚欢,还望飞哥多多关照。”

  “关照谈不上,倘若以后有什么需要,小楚兄弟尽管吩咐便是。别的不敢说,鄙人在道上还是能说得上些话的。”

  “那就多谢飞哥了,小弟就此告辞。”我一抱拳,转身欲走。

  “不忙,小楚兄弟家住哪里?为兄开车送你。”

  “就不劳飞哥了,我住得很近,走走就到。”其实我对他的身份还是心存芥蒂的,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身边的人。

  秦于飞似是看出我心有顾忌,笑着说:“那好-----哎!若不是鄙人身在其中脱不得身,我真想跟你结拜为兄弟。”

  说着,他打开车门,却又站住了,说:

  “我有个师父,其实也不能算真正的师父,他老人家从不收弟子,只是指点过我一段时间。他内外兼修,功夫确实了得,出山后从未遇过敌手,要是有机会能看到你们相互切磋,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呵呵笑着,目送他开车离去。

  不远处,‘鼻环’三人你推我搡地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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