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拜见丈母娘三大要诀
国庆七天假期结束，回家的同学陆陆续续返校了。
沈晶冰在假后第一天的第一节课上点了名，发现仍有七八个同学未按时返校。其实这种现象在浣大各院系普遍存在，大学的考勤制度相对中学要宽松许多。遇上假期，提前一天回家，推迟一天返校是常有的事，于是原本三天的假期变五天，七天的变九天。理由无非是买不到当天的火车票，或者是在家吃坏了肚子等等。大家都这么干了，反正法不责众。班级点名考勤也就是例行公事，向学工处报个数据就行。
老五吴连兵是第二天中午才风尘仆仆回到宿舍的。一进门，他把手上的大包小包往桌上一扔，高声叫道：
“来，尝个鲜。”
我们纷纷围拢来，拆开桌子上的各种包装袋，大口吃着里面的各种小吃。
老四问：“这一个多礼拜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老五说：“和肖琴去了趟贵州，见了见我的准丈母娘。”
“卧槽，这么厉害，有没有被老丈人用棍子打出来？”凯子说。
老五不屑道：“开什么玩笑！小弟我这么风流倜傥，他们见了还不跟捡了个宝似的。”
“那是！要论机灵劲儿，咱们老五不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我说。
“唉，还是三哥了解我。三哥，你多吃点。对了，我还带了一条烟，黄果树，当地特产，别的地方买不到，哥几个分分。”
说着，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条烟。我们宿舍就三个人抽烟，他分了三包给柱子，三包给凯子，我得了四包。哈哈，说了一句好话多拿一包烟。看来说话也是生产力，以后得勤加修炼。
柱子点上烟，眯缝着眼睛慢慢呼出，看着老五说：“请教一个问题，初次见丈母娘要注意些什么？”
老四说：“不会吧老大，你们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凯子抢着答话：“就他？真要有那一天，只怕是丈母娘早投胎去了。”
柱子说：“你再这么说话，信不信我削你？”
看得出来柱子有点生气了，抓着水杯的手青筋暴出，我真担心他会一杯子砸过去。
凯子缩了一下脖子，嘟囔道：“开个玩笑都不行，本来就是八字还没一撇嘛。”
柱子挑眉道：“拿小娟家人开玩笑就是不行！反正以后别让俺再听到这样的话。”
凯子说：“不说就不说，我才懒得管你那点破事呢，要横冲杨家维去，对我发火算什么本事。”
我看苗头不对，再吵下去指不定得打起来，所以赶紧说：“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老五，快给我们讲讲你的心得。”
老五迅速清了清嗓子，说：“这个见丈母娘嘛，这个------依我看啊，首先得脸皮厚，其次要手脚勤快，最后，最后嘛------要懂得察言观色。嘿嘿，目前就只能总结这么几条。一时难以尽述，容后再续，容后再续。”
柱子听得很认真，完全把刚才的不快抛之脑后了，边听边点头，嘴里细声念着‘脸皮厚，手脚勤快，察言观色’。
老五刚说完，柱子就说：“你讲的这些精炼是够精炼，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讲的更详细点，有的我听着不是很明白。”
老四也说：“对对，论点是有了，还得有论据。”
我接着说：“对，事实胜于雄辩。”
老五说：“好吧，等我先喝口水。老大，帮我倒杯水来。”
柱子赶紧拿着杯子去隔壁宿舍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放在老五面前，然后拉出一张凳子，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五。
老五端起杯子呡了一口，咳了一下说：“这水太凉，换杯热的。”
我劝他：“差不多就行了，快说吧。”
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子是在摆谱，故意吊我们胃口呢。
老五扫了我们一眼，终究是怕引起公愤，于是开始慢条斯理地说起来：
“首先我讲讲脸皮要厚的问题。这个，凡成就大业者，哪一个不是脸皮厚的。曹操、刘备、宋江、毛遂、柳下惠，啊------宙斯、拿破仑、东条英机，啊------灰太狼、匹诺曹、七个小矮人，啊------我就不举那么多例子了。啊------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是不是啊？我们要经得起磨难，受得起挫折，忍得了诽谤，打得死小强。我们要披荆斩棘，我们要乘风破浪，我们------”
我忍不住打断他：“还是说点实在的吧！”
“这叫破题知道吗？”老五对我的冒然打断有点着恼。
“是是！我知道，可我没见过破题比正文还长的。”我说。
“那好吧，”老五看了一眼眼睛快冒火的柱子，说：“我和肖琴是10月2号早上到她家的。哎哟喂，火车上那个挤呀！那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呃，因为事先吧，肖琴打过电话给家里说我们要来，所以那个接待场面，那是特别的壮观。他们老肖家是个大家族，镇子里的住户，十之六七都跟肖家沾亲带故的，当然这些都是肖琴路上给我讲的。还没到家门口呢，路上已经站满了人。肖琴一路给我介绍，说这是七奶奶，这是九姑姑，这是八堂哥，那是六表舅，那是十一堂妹，还有那坐在学步车里正叼个奶嘴的，那是她太爷爷最小的堂弟的最小的儿子，按辈分我得叫他一声‘爷爷’。卧槽，一百多号人呐------”
柱子说：“俺提醒一下，主题！注意主题！说好的脸皮厚呢？”
老五喝了口水，说：“这不就得脸皮厚吗？那么多人呐！一个一个叫过去，逮着男的就叫爷爷、外公、叔叔舅舅，逮着女的就叫奶奶，外婆，姑姑婶婶。肖琴是家族里的长房长孙女，那些人里面愣是没一个比我们矮一辈的。我叫了两个多小时呀卧槽，嗓子都冒烟了，脸上一直挂着笑，都笑抽筋了。特别是那学步车里的爷爷，对我这个孙子是很有好感的，天天缠着我，我只好口口声声叫着，‘爷爷，我抱你上街去玩好不好’，‘爷爷，我带你去坐摇摇车’，‘八太奶奶，你儿子，阿不，我爷爷又尿裤子了’。哎哟喂，那个难堪啊！你们想想，你们谁能做得到像我这样厚脸皮？”
柱子沉思片刻，摸了摸下巴，说：“这个有挑战性，不过可以一试。”
我说：“这个归纳为‘嘴巴甜’我觉得更贴切一些，说是脸皮厚有点牵强。”
老五说：“差不多意思吧，脸皮不厚的人嘴巴能甜得起来吗？反正我觉得，性格外向的人的脸皮，普遍要比内向的人厚得多。”
柱子说：“是这个道理。欢子你别打岔，让老五接着说下去。”
“接下来是手脚要勤快，这个我就不细讲了。总之要见事做事，千万别‘一站一个坑，一坐一个窝’。在丈母娘家，你就是那跑堂的店小二，一刻都不要让自己停下来。洗菜帮厨、递烟敬茶、扛桌子搬凳子、分发碗筷、扫地洗碗，样样你都得抢着干。这些活虽然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人家要的是你的态度。”
柱子说：“嗯，这些应该没问题。你再说说察言观色。”
老五说：“这个察言观色嘛，说起来还是要点学问的。所谓闻其言，观其色，察其行，一定要投其所好。这个非常重要，我就举一个例子吧。那天第一顿饭，我和肖琴的爸妈同桌。哥几个都知道，贵州人好酒，也出好酒。在农村，几乎家家自酿谷酒。初次去她家嘛，自然是想给她家人留下个好印象，我想酒鬼的形象肯定是不好的，我得装斯文点啊。所以一开始她家亲戚来劝酒，我都推脱说不会喝酒，过了会儿，我发现肖琴她爸脸色不太好看了，话都不愿跟我说了，她妈也不再往我碗里夹菜了。我就想啊，这问题出在哪儿呢，后来我试着倒了一杯酒敬她爸，马上发现她爸的态度转变了。他边砸吧着嘴巴边说，‘年轻人嘛，哪能不会喝酒呢，以后到单位上怎么能混得开，领导怎么会赏识，能有多大点出息’。我一听，卧槽，症结找到了，接下来我就到处去敬酒，在酒桌上谈笑风生，她爸妈眼睛都笑眯了。那天我喝醉了，他妈的，那酒真辣呀。肖琴怪他爸，说把我灌醉了。他爸不以为然的说‘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小伙子就应该这样，有朝气有出息’。所以说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这个很重要。”
柱子听到这里，脸上豪气顿显：“要说喝酒，不是俺吹牛，没有二斤撂不倒俺。欢子，你们老家那边人都能喝吗？”
“这个说不准，有能喝的，也有不能喝的。”我说。
老四赵宗林搭话了：“老大，你听明白老五话里的意思没有？你这叫断章取义，明明说的是投其所好的意思好不好。你知道你未来的老丈人就一定喜欢酒鬼女婿？说不定老头子喜欢下棋呢！说不定喜欢打麻将呢！所以说‘技多不压身’，从现在开始，你得在短时间内把自己培养成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当然，此话你我共勉。”
柱子：“你说的有道理！从明天开始，你教俺下棋。凯子，凯子------别他娘那么小心眼好不好，不就说你两句嘛。诶，你就教俺打游戏，说不定老头子喜欢玩游戏呢！欢子，你能教俺点什么？”
我苦思冥想了好久，最后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是一无所长。在柱子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我弱弱地说：
“做鱼头汤算不算？”
柱子说：“算！必须算！烹饪是最重要的技术之一，居家过日子全靠它了。但是俺也不能天天只喝汤吧，说说你还会做什么菜。”
我没想到做菜也算是特长，还是最重要的技术。于是我搜肠刮肚把会做的菜想了一遍，说：
“我还会蒸蛋，煮蛋，打蛋汤，煎蛋饼，煎荷包蛋，炒蛋。说到炒蛋，我还有很多花样呢。比如，辣椒炒蛋，西红柿炒蛋，黄瓜炒蛋，木耳炒蛋，蘑菇炒蛋。单单蘑菇炒蛋，我也可以炒出不少花样，比如金针菇炒蛋，凤尾菇炒蛋，茶树菇炒蛋，鸡腿菇炒蛋，草菇炒蛋------”
“停停停！可以了，可以了。我看你不止会炒蛋，更会操蛋，你就是扯蛋的祖宗。”
柱子粗鲁地打断了我连绵不绝的灵感。所以我忿忿地说：“最扯蛋的明明是作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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