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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玉岭


  “大哥,西戎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听到袁煦这样问,沈玉川惊讶,“为何问起西戎?”

  “这些年西戎对滇西骚扰不断,我听说西戎去年新任大将军王骁勇善战,野心不小。”西戎去年经过叛乱,辽阳王姜峰将还不到七岁的六皇子推上皇位,自己被封为大将军王,借小皇帝之手铲除异己,兵权在握,可谓是西戎一手遮天之人。西戎地处高原,国人多以游牧为生,并不富庶,对滇西这片丰饶之地垂涎已久,而姜峰正值壮年,更是有吞下滇西的野心。袁煦只能这样提醒沈玉川,这一战在所难免,如果能早作准备,也许会减少许多伤亡。

  沈玉川沉思一会儿,自从西戎新皇上位之后,滇西边境竟是安稳许多,不过父亲回京前命沈家军做好万全准备,这个大将军王狼子野心,现下愈是平静,愈是不能掉以轻心。“滇西都司每隔半月向渝潭通报消息,沈家军亦有斥候在滇西,放心吧,一有异常,咱们会立刻得到消息。”

  “嗯,沈家军所向披靡,即使西戎来犯,也能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袁煦从未怀疑过沈家军的实力,既然沈家军对西戎早有准备,他也就安心不少。

  沈玉川看着他信心十足的样子,心里有些犹豫,如果西戎真的来犯,袁煦是不适合待在这里的,战场刀箭无眼,生死无法预料......正想着,又听到袁煦唤他:“大哥?”

  “那是当然,西戎人野蛮,我大盛男儿也不是好惹的,”沈玉川回神,心里却希望在袁煦回京之前西戎最好没有什么动作,他能无所顾虑地上战场杀敌,却不能让亲近的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饶是沈玉川内心希望,但还不到一个月,西戎大将军王一声令下,西戎三十万大军压境,沈家军得到消息时,临溪、临沣两城已在十日内失守,二十万西戎军直取玉岭而来,而玉岭乃滇西巡抚和三司所在!姜峰行伍出身,深谙用兵之道,又对滇西垂涎已久,这次进犯亦有势在必得之势,但谁也没想到西戎军动作如此迅速,滇西巡抚白胜全立刻带领城中百姓撤往池州,都司指挥使杨集八百里加急上报五军都督府。杨集曾是忠义侯麾下将军,善于用兵,玉岭易守难攻,都司驻兵五千余人,无论如何都能支撑几日,只是五千将士面对二十万西戎大军,又要转移城中百姓,现在只能祈祷他们能够撑到援军的到来。

  沈家军主将忠义侯沈良远在京城,大军由副将秦顺暂时监管,秦顺接到斥候传报的消息,立即上报兵部和忠义侯,又令选锋营、前军武威营先行,南下玉岭。

  沈玉川与武威营统领秦寒率部日夜兼程到达玉岭城外五十里,西戎大军已将玉岭四面围住,从得到的消息看,城内百姓大部分已撤离至池州,指挥使杨集带领将士们已坚守城门七日,七日内阻挡了西戎近百次的进攻,指挥同知孙猛及一千余将士战死,城内只剩三千余人,杨集已下令封死西、北两侧城门,而南门外正是西戎主力,东门、甚至西北两门也有重兵围困。沈玉川与秦寒商议,从西戎布兵相对薄弱的北侧打开一个豁口,然后袭至城墙下沿护城河到达东门入城。

  这是袁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战场,第一次手刃敌人,与几个月前剿匪时不同,那时山匪人数只有百余人,兵器良莠不齐,而他被分配的任务只是绕到背后烧掉了山匪老窝,与现在的情形根本无法相比,身着暗红色铠甲的西戎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外围的战士已经有人倒下,他握刀的手隐隐颤抖,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在一个西戎兵冲过来时,挥刀出去,温热的血洒了他一脸,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让他反胃,可未等他反应右侧又有红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他连忙挥刀再砍,两刀相碰震得他虎口发麻,他抬腿一脚踹在那个西戎兵腹部,那人脚下一滑倒在地上,他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那人挣扎了一下,接着没了动静。

  身边不停有人倒下,袁煦左肩也被砍了一刀,他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直到四周开阔了,听得沈玉川一声令下,他们迅速变换队形,向东城门靠拢,边跑边杀,过了护城河直至城门之下,城墙上多只火箭射向倒满桐油的护城河,熊熊烈火阻挡了西戎追击的脚步,他们才顺利入了玉岭城。

  入城后清点完毕人员,选锋营损失近千人,武威营也损失千余人,加上玉岭城内守城将士还不足万人!沈家军中军十万人马若无忠义侯手中的虎符不可轻易调动,而沈良得到消息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到达滇西。沈玉川虽面色凝重但心思坚定,莫说十日,就是一个月,也要抵挡住西戎靠近城墙半步。

  这边解散后,袁煦正小心翼翼地脱下铠甲,让大夫包扎伤口,大夫剪开被血水和汗水浸湿的有些发乌的黑色中衣,揭下布块时疼得他满头大汗,不由地握紧拳头。

  大夫是玉岭都司的军医,并不认得袁煦,不过见他年纪轻轻这么能忍,也心生敬意,“小兄弟莫要握拳,你这一用力,伤口又冒血了,疼的话就咬个东西,手上别使劲。”

  袁煦松开拳头,抹抹快滴进眼里的汗,试着放松身体,“嗯,有劳大夫了。”

  大夫清理过伤口后利落地涂药缝线,然后用纱布包扎好,“好了,注意伤口不要沾水,隔一日换一次药,小兄弟年纪轻活力旺,过不了几日就能拆线了。”

  “多谢大夫。”向大夫道谢后,袁煦拉好衣服,寻思着去哪寻套干净的中衣,他的包袱在进城前的搏杀中掉了。正想着,就看到沈玉川向他走过来,“大哥。”

  与杨集、秦寒商议守城之策后,沈玉川去看望受伤将士还有袁煦。最初得到西戎进犯的消息时,沈玉川是让袁煦留在渝潭的,但被他拒绝了,当时他说,“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男儿都有四方之志,我亦然,如今蛮敌来犯,我又岂能置身事外!”他明白若自己再劝亦是看轻他了,没两日选锋营就南下,他也未再提起让他回京或留守渝潭之事,只有一路上让张方信看紧他,他自己也不时注意着他的情况。

  他在城外时就注意到袁煦伤了肩膀,但不知轻重,看着他吊着左臂从医棚里出来,忙问:“三弟,怎么样?”

  “没事,就划破点儿皮,没伤到骨头,大夫说过不了几天就好了。”说着袁煦还挥了挥吊着的手臂,扯到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沈玉川看他能说笑,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也放下心来,“你小心些,莫再牵到伤口了。”

  “嗯,大哥,咱们伤亡如何?”袁煦手下五十人还剩四十,伤了半数多,估计两营加起来伤亡也不少。

  “选锋营损失近千,武威营也差不多,这几日你好好养伤,帮忙安置伤员,其他的不要挂心了。”能够突破西戎右翼进了玉岭已经不易,剩余的兵力还在期望之内算是不错了。

  “嗯,我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想太多,先把伤养好了,一切听从沈玉川命令就好。

  回到安排好的营房,张方信在布置任务,看袁煦进来忙问,“袁煦兄弟,没事吧?”

  “没事,城外的时候多谢张大哥了。”若不是张方信及时拉了他一把,那一刀下来他这条胳膊估计都保不住了。

  “说这些做什么,你没事就好。你和子勤一起安置一下受伤的兄弟们,剩下未受伤的今日休整一下便要上城墙轮流守卫。”说完这些,张方信又交代了守卫的具体安排。

  张子勤与袁煦同是张方信手下总旗,这次也受了点轻伤,两人一同将受伤兵士安排妥当后已至天黑了。

  袁煦吃过晚饭后打了点水稍微清洗了一下,小心着没有碰到伤口,找了跟自己身长差不多的人借了件中衣换上,终于舒服很多。面朝右躺在通铺上,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今日的刀光剑影、凄烈的嘶喊声还有猩红的血,他从未想过战争是如此残酷的事,身边一个个黑色的、红色的身影倒下,甚至还有前一日一起吃饭说笑的兄弟,原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是真的,今日若不是张方信拉他那一把,他也有可能成了那一堆枯骨了。

  听着周围的呼噜声,他忽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多有幸的事,他更是有幸,活了两世。

  路是自己选的,跟着沈玉川,要么战胜,要么战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头,不过他相信沈玉川,相信沈家军,他一定能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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