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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猫捉老鼠


  回到太子府,才发现我把小鱼忘了。

  但幸好小鱼跟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忸怩,好半响才小声告诉我,在我进去吃鸿门宴时,小鱼和霜婳为了争谁家的主子画技更好一事大打出手,发出的声响招来了成蹊。根据小鱼的描述,成蹊当即就面无表情地抱着剑径直朝她走来:“恒王府不容许大吵大闹,出去。”

  霜婳幸灾乐祸,小鱼怒了:“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她先出口伤人侮辱我家小姐!”

  “出去。”成蹊丝毫不留情地说。

  小鱼向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拔出碧鸳剑对着成蹊冤冤相报何时了。两人飞向屋顶,又飞到河畔大打出手,小鱼终究打不过成蹊,快跌入河中的那一刹,成蹊拉住了她,小鱼却反腿一踢,两人都重心不稳倒地。

  于是很不巧地,亲到了。

  多么像说书人故事里的浪漫桥段啊,我下意识地问:“亲到脸,还是亲到嘴?”

  小鱼捂住脸羞答答地跟我急:“哎呀!小姐!”跑开了。

  我内心一阵怅然。

  然后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雾气,满满都是雾气。

  我扑腾在热水里挣扎,但幸好浅浅的浴池还够得着脚。隔着雾气,我看见一个五官完美的男人用深邃低沉到极点的嗓音对我说:“贺兰僖,你还不过来?”

  是卿諝在说话。

  我踮着脚在水里慢慢地走,忽然结巴了起来:“过、过去干什么?”

  “帮我搓澡。”他说得极为平静。

  明明我很激动,可为了表明我的矜持,于是我又结巴地说:“男、男女授受不亲!”

  他嗓音哑哑的带着魅惑性:“你刚刚说的事,我答应你了,所以,怎么算是授受不亲呢?”

  我一愣:“我刚刚说什么了?”

  雾气在这时候散开了一点,我看见他略微叹息地笑:“刚说出的话,转瞬就忘,是很不好的习惯,要改。”

  我胆子不知不觉就大了一点,理直气壮地问:“我到底说什么了?”

  他难得温柔地望着我,笑出星辰:“你刚刚说,卿諝,对于你,我想再争取一次。”

  我惊诧:“你答应了?!”

  他微微眯眼:“是啊,我答应了。你那么漂亮,又聪明,还善良,身上无一不是优点。我有什么理由,要拒绝你呢?”

  隔着烛光下竟有些波光粼粼的水纹,他微微笑着,把毛巾递给我。

  不知是不是因为泡在水里的缘故,我脚下有些发软,但还是慢腾腾地走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下,我接过他手上的毛巾,心扑腾扑腾跳地微微擦拭他的肩膀。

  他平时的装束令他看起来格外清瘦,可肩膀却这样坚实给人安全感。

  我厚脸皮地想,答应了我,你就是我的了。

  于是,我又厚脸皮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格外天真地问:“我真的,身上都是优点吗?你喜欢我哪一点呀?”

  卿諝反过身来揽住我的腰,语气缭绕般地在我耳畔低喃:“全部,我喜欢你的全部。”

  我的眼睛里雾气乍然浮现:“真的吗?”

  他点头:“不骗你。”

  “你把眼睛闭上。”他忽然又说。

  我羞人答答:“你要亲我呀?”

  “不然呢?”

  我乖乖闭上眼。

  然后等了很久的吻没有落下来,我一睁开眼,就看见卿諝正无情地嘲笑我:“我吻不下去。贺兰僖,你还是那么蠢。”

  然后我就像被水怪抓住腿往水里拖一样,窒息得马上要死掉了。

  接着我就大汗淋漓地被吓醒来了,并发出一声非常非常不痛快的喊声:“可恶!可恶!太可恶!”。

  小鱼迅速地跑了进来,似乎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小姐,七皇子来找你了!”

  我还在生气中,下意识地道:“让他滚回去!”

  随即猛然惊觉,已是日上三竿,太阳当头。

  我揉揉眼:“你刚刚说什么?”

  小鱼说:“太子依旧闹脾气,七皇子来看看他。然后七皇子说,也顺便来看看你。”

  我第一反应应该是,他来瞧我做什么?但我抓狂的却是,我还没洗脸,我还没梳头,我还没打扮!

  我着急得口齿都要不清了:“快快快,打水打水。”

  水盆才刚刚放下,屋内就传来了不轻不重却沉稳的脚步声。

  我迅速把毛巾拧干,蒙面人一样蒙在脸上,转过身来只露出两只眼睛望着卿諝,很没好气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干嘛?”

  他淡淡扫我一眼,就没兴趣地移开:“把衣服穿好。”

  没错,时间匆匆,他来得凑巧,我依旧一身白色亵衣。

  他避嫌一般走到了屏风后面,呵,我也是有身材的女人,他那是什么表情。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碎碎念,脑中乍然想到屏风后面有什么东西,顿时火速地跑过去:“不许摘下那块白布!”

  然而没什么用。

  我赶到时,被白布遮住的东西已经露出来了。

  我看到的画面就是,卿諝凝视着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非常精致的袖珍弓箭,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轻抚弓箭下方坠着的一只红色同心结。

  不知为何,我心中稍稍的没了底气,因为我又再一次让他抓住一个我还深深喜欢着他的把柄。

  “这个东西,你还留着。”他的眼神像落日照耀下的湖水,平静得像不会有风吹过。

  这不是疑问句,但我并未听到他笃定的语气,他反而有点意外的感觉。

  我说得镇定自若:“你送了我,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留,留多久,当然都随我乐意。”

  “哦?”他把弓箭取下来,微微笑着,“那这把弓箭呢?”

  “呃……”我颇为心虚地将弓箭抢了回来,他却举高让我够不着。

  他俯视我,就像猫看老鼠,我就是那只被捕的老鼠。

  我就不信我够不着,我干脆跳起来,他配合我般纹丝不动,我还是没拿到弓箭。

  此刻我真觉得那个叫邬易的男人喊我小短腿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我气得牙痒痒说:“捡的!弓箭是我捡的!捡到了就是我的了!还我还我!”

  卿諝眯了眯眼,扬唇:“到底是你捡的还是你从一开始就藏起来了?”

  我道:“哈,你别瞧不起人,当初在竹里山,你可是拿着这只弓箭要射我来着。你昏迷之后,我就把你这杀伤性武器丢了,是丢了,不是我藏了,不是。”

  “丢了就丢了,何必再捡呢?”他轻轻抚了抚同心结,唇边漾着莫测的笑。

  是的,当初他离开竹里山后,我又折了回去把被我丢的弓箭捡了回来。

  他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捡,还明知故问。

  我气鼓鼓,最终道:“你……你欺人太甚!”

  卿諝却淡定从容地将弓箭连着同心结一起挂在墙上,归置在原位。

  我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大呼小叫好像在无理取闹。

  “既然你捡了,就是你的了。”他声音淡淡地说。

  我还有些茫然:“哦。”

  他解开他腰间的一枚玉佩,放到手心,唇角上扬:“这是当年坠在同心结上的玉佩,你要不要?”

  我茫然得有些不知所措了:“送我啊?”

  他没说送或者不送,他只是重复地问了我一遍:“你要,还是不要?”

  我可猜不定他的心思,生怕他反悔,将玉佩从他手心里抓过:“要,当然要,不要白不要。”

  又笑眯眯地说:“既然玉佩送我了,你也顺道送我几支箭支呗,你的袖珍弓箭太特殊了,我找不到合适的箭支。”

  他睥睨我一眼,微微一笑:“贺兰僖,你的脸没洗干净。”

  我立马反射性地摸脸:“骗人。”

  “我是说,你的脸皮太厚。”卿諝微微笑着,笑容里表达的意思却是我何苦如此得寸进尺。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还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叫住他:“慢着慢着,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干嘛呢?你想对我说什么?”

  “确实,”他回过头来,眼神认真,“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交叉,呼吸一滞。

  梦里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他答应我了。

  所以现在他要亲口告诉我,其实我漂亮聪明善良身上都是优……咳咳,很显然是我多想了,他干脆果断地打断了我的幻想,意味深长地扬唇:“但是现在看来,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我不明就以,追了出去:“喂!把话说清楚啊!”

  他早已扬长而去。

  我恨我的小短腿。

  但我爱我的小玉佩。

  我躺在府中一棵柳树下的藤椅上吹风,心情极佳,哼着小曲儿。虽然他只是问我要不要,没表明是送我的,但我就当是他害羞了。

  一想到他也会害羞,我就傻呵呵地忍不住笑。

  藤椅忽然被人猛地一摇,我吓得三魂七魄都出了窍,回头见卫晅顶着两只深深的黑眼圈怒火熊熊地嫉妒我:“你一个人偷着乐什么?”

  我忽然蛮同情他的:“你瞧你,为爱都失眠了。我说了嘛,要出去散散心。正好明天就是花灯节了,我陪你去放放花灯祈祈福如何?”

  他的恶语换来我的安慰,卫晅忽然收了小性子难得和气地问我:“我娶你明明就是蓄意报复,你干嘛还对我这么好脾气?”

  我从藤椅上坐了起来,笑得天真无邪:“因为,你的报复都是雕虫小技,我还是在偷着乐呀。”

  卫晅的脸腾地黑了:“贺!兰!僖!你敢和本太子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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