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四人一直聊到半夜才各自回去休息。秦小小赖在李颜房间不肯出来，考虑到她今日心情不好，李颜并未说些什么，只一再叮嘱她，半夜不许磨牙。
恰巧的是，柳信霖也赖在云卿的房间，不肯离开。但云卿却没有李颜那么好说话，两人互攘了半天，云卿就差没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把他轰出去。
柳信霖紧紧抠住门框哀叫道，要将八卦听完才走，不然一夜无法入眠。他要是不能睡觉，那云卿也得陪着。其实云卿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好奇心是假，嘲笑他才是真。
但云卿没有办法，见他一脸同归于尽的表情，若是今日不说个明白，怕是得耗一晚上了。云卿寻了个茶杯，倒满了茶，对着柳信霖道：“问完赶紧滚蛋！”
柳信霖嘻笑着走到桌边，不怀好意的问道：“那个李姑娘就是与你师妹一般的女子？”
“是”
“那你觉得她是还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
“就我们俩，你还装什么装？”柳信霖作势拍了一下云卿的胳膊，狡黠一笑。
“......”
窗外明月已挂，徐徐微风从窗户挤进来。云卿沉吟片刻才回答道。
“我觉得她就是阿和，但我不敢相认。她费劲心机让我不要认出她。我想她还是不肯原谅我，算了，只要她没死，就这么远远的看着，我也心满意足了。她既然想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开始，那我只要陪着她就好了。”
“啧啧，说的我都吃醋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莫不要搞了乌龙，徒让人家姑娘伤了心。”
“我自有分寸，你不要乱来就好。赶紧滚回去睡吧，明个还要赶路！”
“不乱来，不乱来，我先回去睡了，嗯，你确定不要哥哥陪陪你？”
“滚！”这声吼，云卿用了三成内力。刚吼完，门外就传来其他客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待夜深人静时，李颜才小心摊开前日刚寻的金丝卷，她取出梵文书，一字一字的认着。认了许久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她深叹了一口气，来日方长，不可急躁，之后便偎着秦小小进了梦乡。
* * *
昨夜还是明月高挂，今晨已阴雨绵绵。
四人骑了三匹马，冒雨往皇城赶去。那密州男子虽已被柳信霖控制起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在下雨，但他们的行路速度丝毫未受影响。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到了落霞山。原本还想一鼓作气，只是雨点突然大了起来。没办法，只好寻了处凉亭避雨。
因为雨下的极大，李颜的面纱被淋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让她难过的紧。她迟疑了片刻，背对着柳信霖和云卿，将斗笠摘了下来。秦小小细心的接过，帮她一点点擦干。
柳信霖算是与云和有过一面之缘，前几日听云卿说，李颜与她有些相似时，他就想好好看一看，得要相似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云卿如此念念不忘。
在客栈见面时，见李颜以纱遮面，他有些失望。但又不能当面让一个姑娘家摘了面纱，就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愿。
不过，现下倒是个好机会。
他假意挪了个位置，晃了晃手上的水壶，对着李颜道：“李姑娘，要不要喝些水？”
李颜不知道他换了位置，没有一丝迟疑的半斜着头回道：“谢谢，我们还有。”
就单单一个侧脸，就将柳信霖吓得够呛。他慌忙地站起身来，猛拍了一下云卿的肩膀，挨着他的边上坐了下来。
柳信霖并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男人，只是与他心里落差太大，一时没办法接受。他自认为刚刚的一系列动作，轻手轻脚，没人发现。
他没注意，秦小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在眼里，包括他刚刚的慌张。
秦小小原本认为，他只有嘴欠这一个毛病。现在看来，恐是人品都出了问题，是个实实在在的坏坯子。她狠狠得向柳信霖挖了一眼，若不是怕李颜又说她不懂事，她真想将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
而这边的云卿一直出神的看着李颜，并未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他想寻个话头，同她聊聊。
未曾想，话头还未寻到，却感知到一股杀气袭来。他与李颜同时起身，巡视四周。
雨依旧哗哗的下着，杀气和着泥土的腥味铺面而来。
秦小小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李颜便与一个满身黑衣，头戴面具的人过起招来。那黑衣人手握一把黑铁弯刀，招招致命。她陡然想起，这身装束不就是柳渣男描述的辕殇楼杀手么？
辕殇楼杀手果然名不虚传，李颜只接了五招，就觉有些吃力。她还要保护秦小小，防御起来有些捉襟见肘。
李颜拉起秦小小，将她送上了马背。后又冲柳信霖吼了一声：“带小小先走，我们到皇城碰头。”
柳信霖有的也只是拳脚功夫，在杀手面前，连绣花都算不上。他本想帮着云卿些，但被李颜这么乍然一吼，加上之前对她也有愧疚之心。慌乱间，未来得及细想，就跃上了马背，护着秦小小向远处奔去。
黑衣人将要去追，就被云卿和李颜硬生生纠缠了下来。辕殇楼此次只派了两个杀手前来，云卿与李颜一人拖住一个，倒也让柳信霖他们跑远了。
李颜虽说内力深厚，但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刚刚莫名其妙凭空得来的，不管是运功还是御敌，都显得非常生疏，她咬着牙与黑衣人缠斗，又不敢用上在白眉山学来的招式。
只单单五十招，李颜便被弯刀拉了一下后背，顿时血流如注。云卿瞥见李颜的白衣上，印出大片红色。心下一急，没来得及躲闪，胳膊也被划了一刀。
云卿心下一狠，使出了一叶知秋，那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了心窝。而那边李颜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她从袖间抖出一根木簪，反手一甩，用了十足的内力。那根木簪犹如飞剑，直冲黑衣人的眼窝而去，黑衣人躲闪不及，瞬时就中了一招。
黑衣人眼痛发狠，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朝李颜撒了过去。李颜使出最后一招天女散花时，全用了蛮力，现在早已气力全无，只能任由白色粉末袭来。
想都不用想，那白色粉末必是□□无疑，只是李颜不知道它的药效来得这么快。不出一刻，它的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站不住脚跟，本来已被杀手逼到了崖边上，现下连挪一步都困难。只能软软的倒了下去，顺着山坡往下滚。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云卿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见李颜已摔进了落霞山谷里。
他紧跟上去，顺着李颜滚落的痕迹，也生生滚了下去。
还好，滚下去的地方是一汪湖水，两人只呛了几口水，并未受到二次伤害。
云卿将她从水中捞起，大致检查了一下伤势。之后寻了个山洞将她放了下，又生起了一个火堆，这才帮她清理伤口。
她的伤在后背，需要脱衣才能上药。虽曾在人前说过云和是他的亡妻，但实际上他俩并未成亲。只是北国一直有个传说，未嫁之女身亡，若没有父母在世，那她只能堕入地狱，受百年孤独之苦。他不忍，自作主张的将她作了亡妻。
云卿扯了块白布，将眼睛蒙上，这才给她脱衣上药。
上药之后，云卿才发现李颜呼吸已经开始微弱，嘴唇发紫，舌苔变厚。他慌张的帮她把脉，果然中了剧毒。
云卿又急匆匆爬上谷顶，找到刚刚被李颜刺死的黑衣杀手，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类似解药的东西。只无意中发现，黑衣人眼中的木簪有些眼熟。
之后他又慌忙下到谷底，云卿并不精通医术，只能不断给她输入内力。当务之急得带着她，去找药鬼谷的鬼王。
药鬼谷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一路使上飞云步，一刻未敢停歇。
他这样背着她，握着她的双手默念道：“阿和，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才刚刚寻到你，还没与你相认，你还没有原谅我。所以你不准有事。”
后又像为了寻求心理安慰，自言自语的解释道：“阿和，当年是师命难违，可也怪我，要是我能坚持坚持，师父说不定也会松口。我不知道那会伤你如此之深。在以为你死了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如果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会选你。使命什么的又非必须我一人。”
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温热着眼角，他来不及擦，只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似又说给李颜听：“若你这次死了，我也必不会独活。那种相思孤独的日子，我不想再重新来一遍。”
背上虚弱的人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厚实的脊背，她的师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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