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那厢秦小小被李颜扔上了马背，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发觉柳信霖已从背后跃上了马，他猛一踢马的肚子，马儿吃痛，驮着两个人疯似的往前跑。

　　秦小小挣扎道：“姐姐还没走，你快放我下来！”

　　柳信霖哪能同意，见她乱动，便伸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厉声解释道：“别乱动！就是你姐姐让我带你走的，你以为你在那能帮得了她？只能成了她的拖累而已。你没见她为了保护你，都已经招架不住了么？”

　　秦小小说到底还是个姑娘，被柳信霖的这么大声呵责，她立时不敢再纠缠。

　　柳信霖发现她一下子安静下来，又觉刚刚说话有些重，他紧了紧怀中的姑娘，轻声道：“有云卿在，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他小声说话的时候，嗓音显得有些低沉，让秦小小格外安心。冷静下来的她，见他的手搂在她的腰上，慌忙地骂了声登徒子，便不再言语，任由着他驾着马向前奔去。

　　待到皇城之后，秦小小才吵着，让柳信霖带些府中高手，马不停蹄的赶往落霞山支援。

　　等到了落霞山时，只见两具黑衣人的尸体，并不见李颜。柳信霖安慰道：“我说有云卿在，定不会有事吧。说不定，你姐姐已经在皇城等你了。”

　　*　*　*　

　　而这边云卿一路使上轻功，不敢有任何懈怠。只半个时辰，就到了药鬼谷的山口。

　　他与鬼王早有交情，所以并未受到阻隔，就入了谷。待云卿将李颜送到鬼王面前时，她的呼吸已时有时无。

　　“谁给她下的毒？”鬼王只看了一下伤口问道。

　　“应该是辕殇楼的人。”云卿不停的踱步，焦急万分。

　　“辕殇楼？这种毒是由炎草提纯制成的，虽不能立即致死，但也会因为内脏腐烂而亡。唯一的解药就是它的根须。但这种毒草珍贵的很，只生长在西北荒漠，产量极少。而这里离西北荒漠甚远，怕是药石无灵了。”

　　云卿听到这样的结果，自是不愿相信。他紧握玉箫心痛地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鬼王站起身，从侍童手里接过一块白色的手巾，细致的擦着刚刚触碰伤口的手，听云卿语气有些不对劲，复又抬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一命换一命而已。不知你觉得值不值得？”

　　几乎没有一丝迟疑，云卿只回了句值得。

　　鬼王见他心意已决，这才说道：“你可听过血灵芝？”

　　若是旁物，云卿可能不知道，但就单单血灵芝，他却异常熟悉。早年他师父山与老人手里就有一支，具体从何得来，他也不清楚。犹记云和刚至白眉山时，也是气息微弱，命不久矣。师父一剂血灵芝的汤药，让她迅速起死回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何处可寻？”云卿准备随时出发。

　　“血灵芝可解千毒，可治百伤。这就注定它只能生长在瘴气之地。若是吸了瘴气，你也是九死一生。况且它的数量又极其稀少，就算你能抵得了瘴气之毒，也不一定能寻到。云卿后生，这你得想清楚。莫救不了她，还伤了自己的性命。”

　　“瘴气之地？”云卿略微思索道，“连峭壁下？”

　　鬼王见云卿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无奈的摇了摇头：“后生可畏，那连峭壁下最有可能长成。我都没把握扛住那瘴气之毒，你好自为之。这姑娘，我只能保她三日，之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望速去速回。”

　　云卿走后的第二日，鬼王就惊奇的发现，李颜居然无药自愈了，只后背的刀伤还需要将养。

　　他恨不得将李颜扒皮拆骨，好好研究一番。但见她脸色淡漠，倒也不敢去做。本想着用药将她迷晕，没曾想她也精通医术，差些没丢了老脸。

　　到了第三日上午，好奇心快将他压扁时，他终于忍不住，噌噌的溜到她的床边，欲以帮她治疤为饵，讨得她自愈的原因。

　　外人只知鬼王是个已近六十的老男人，虽在江湖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他救人全凭喜好。江湖人摸不清他的性格，只道是个古怪之人。哪曾想，他其实只是个老顽童而已。一生未出过药鬼谷，若不是云卿曾经误入，怕是至今都没见过谷外之人。

　　所以一大早就跑到人家姑娘的床前，他倒没觉得不自在。

　　李颜看着他从怀里掏出各种各样的药瓶，眉头微皱地问道：“你拿这些干什么？想强行将我药倒？”

　　“怎敢，怎敢。小姑娘，我有个生意想约你一起做，你做不做？”

　　“不做。”

　　“唉，你不要这么绝情嘛，知道这些是什么吗？可以消你身上疤痕的药。我看你脸上的疤，应该是被水泡久之后，护理不当才留下来的。你只要给我个提示，我就帮你治，好不好，好不好嘛？”李颜见他前面说的话还算正常，到后面居然开始撒起娇来，就觉一阵恶寒。

　　未受伤前，她也一直居于白眉山谷，从未离开。所见之人只有师父和师兄，还有一个一年才来串一次门的玄一大师。她与他们之间相处也一直随随便便，现在行走江湖，乍遇与师父年纪相仿的人，倒也想不起来说话要恭恭敬敬。

　　好在鬼王并不在意，只觉这小姑娘好生可爱。

　　李颜丢给他一个白眼，说道　：“我可不是小姑娘，是你说骗就能骗的。”她摸着脸上的纵横交错的伤疤继续道，“我查遍医书，也没寻到方法。你医术再高，不也是从医书上学得么？”

　　“哈哈哈，就告诉我这生意做还是不做？”

　　李颜想起了云卿初见她时，那张错愕的脸，便咬了咬牙回道：“你得先告诉我怎么治。”

　　“小姑娘，你不信我？不过，我信你。”鬼王边收拾摊在地上的药瓶边说道，“将你身上重新蜕一层皮，之后好好护理，疤痕自然就不存在了。不过啊，小姑娘，我得提前告诉你，蜕皮的苦可不是人人能受的。”

　　“你这治法挺流氓啊，不愧是鬼王。这生意我做了。”李颜潇洒拍板。

　　“不过得等你伤养好。”

　　“不急。”

　　“呜呜，可是我急，你若能先告诉我，我一定对你感恩戴德。你瞧我急得小心脏都痛了。小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半只脚已踏入棺材的老人吧。”鬼王作势又要撒娇。

　　“哎，停停停。”李颜也是怕了他。她拿了只茶杯，取了半盅的血，递到他面前道：“我只先告诉你这些，等你治好我，我再告诉你剩下的。”

　　鬼王迫不及待的接过，认真端详了许久，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他抬头欲问李颜，只见李颜脸上挂着微微笑意，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鬼王的名头还是要的，不能在个丫头片子面前翻了船。他挠了挠头，一狠心将那血浅浅尝了一口，血腥味在齿间萦绕，微微品出些不同。

　　他已顾不上自己的洁癖，惊呼：“小姑娘，原来你服过血灵芝！我说怎么会自愈。”复又挠了挠头，“不对，就你身体里残存的血灵芝，最多让你多活几天，不会让你解毒的。你还有其他原因，是不是？”

　　李颜听言只是微笑，她拿起桌上的斗笠带好后，回过头说：“刚刚已经说好了，等你什么时候治好我，我才会告诉你另一个原因，你莫不是想反悔。现在我要先去皇城，等我办完事再回来。”

　　鬼王撇了撇嘴，这小姑娘还真是坏呢。见她直接往门外走去，忙拉着她：“你不等云卿那小子了？”

　　“我放心不下妹妹，等他回来时，你替我转告他，我先去皇城。”说完之后，拉着一个侍童，大步流星的往谷外走去。

　　鬼王还想说什么，见李颜已经走远，只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那小子还能不能回得来。”之后又像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自言自语：“若是那小子不小心死了，还有这小姑娘陪我玩，不错，不错，没损失。”

　　而云卿从药鬼谷出来之后，一路狂奔。所幸药鬼谷与连峭壁相隔不远，只半个时辰就到了崖边之上。

　　那崖下烟雾弥漫，看不清谷底多深。还好云卿会飞云步，他顺着崖壁一路下滑，不多时就到了谷底。

　　谷底果然瘴气缭绕，云卿虽用了龟息之术，依旧觉得毒气顺着皮肤向血液中渗透。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云和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他在谷底整整摸了一日，才寻到一株未成熟的血灵芝。他将血灵芝小心抓在手里，顺着崖壁往上攀爬。

　　怎奈爬至半腰之时，一条青蛇突然从崖壁缝中穿出，狠狠咬了他一口。云卿吃痛，加之连日运功未曾休息。一下子便破了功，他大吸了一口瘴气之后，连忙往上爬。

　　待到崖顶时，云卿只觉天上的烈日格外刺眼，紧接着头晕目眩，两腿发软。他还未来得及运功，就已栽倒在地。

　　他紧了紧手里的血灵芝，唤了声阿和，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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