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06.03
葛宏峰对改变风水一事很是在意，早上天刚亮就把车停在了澄原小区门口。
椅子慢慢向后降了下去，他抬腕看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杜芷从卫生间里刚出来，童童就凑了过来，把一双小眼直往杜芷脸上贴。
杜芷心情很好，眼角眉心都漾着高兴的气息，不计较童童的行为，反而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亲昵：“怎么了？”
“你今天和往常不大一样。”
童童退后一步和小豆并肩站着，两人抬头瞪大眼睛盯着杜芷。
杜芷把碎发撩到耳后，迈着小碎步去开衣柜。
衣柜里有几件颜色鲜亮的新衣服，她挑了一件鹅黄色牛角扣的毛呢大衣，放在身前美滋滋地给童童和小豆比划，说出的话是遮不住的欢欣喜悦：“你们看我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童童欲言又止，杜芷叉着腰鼓励她：“想说什么说吧。”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昨天那个大哥哥？”
小豆先于童童说了出来，接着就自说自话：“其实我觉得他是长得很好看啦，但有点太可怕了。”
童童使劲点了点头。
喜欢，他？
杜芷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把手里的大衣扔出去。
今天能够正大光明地出门，而且无论是葛宏峰还是覃一二，对原主都不太熟悉，因此杜芷兴奋得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她终于可以带着她网购的新衣服见见世面了。
童童和小豆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样想确实是有原因的。
昨天覃一二答应了葛宏峰的请求后，就要拉着箱子回家。
杜芷想起那日和自己交谈的大妈，咬牙拉住他的袖子问道：“那些待在葛宏峰家里的孤魂野鬼呢？你做的事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覃一二脸上满是惊讶，扭过头回答：“我只是改变一下风水，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杜芷的心放下一半，但还是不敢确信地问他：“真的？”
“自然，我可是正经的道士。”覃一二抽回袖子，还顺手拍了拍，脸上满是不豫：“而且我可以做法事帮他们超度，提早送他们轮回。”
覃一二这句话倒是颠覆了杜芷对他的既有印象，他一贯对事表现冷漠，却不曾想是这么善良有爱心的人，一时忘乎所以，语气都带了激动的颤音：“你真是个有爱心的良人！”
被摇晃着胳膊的覃一二：……
在屋里待得不耐烦而探出头的童童和小豆：……
气氛瞬间凝固。
小豆没看客厅中尴尬的气氛，凑近童童的耳边问：“童童哥哥，良人是什么意思啊？”
童童面色复杂，嗫嚅了两下才解释：“良人就是值得嫁的人。”
小豆嘴张得很大，惊叹道：“那姐姐是不是喜欢这个哥哥。”
听到声音的杜芷快速松开覃一二的胳膊，目光直视卧室门口。
童童默默把小豆拽回了屋里，顺便关上了门。
——
房门在九点四十准时敲响。
杜芷打开门，看到覃一二穿着一件极长的黑色羽绒服，一节一节的设计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条巨型毛毛虫。
覃一二带着口罩，捂住了半边脸，仅露的一双眼也上下打量着她。
平常的直发烫成了大卷，柔顺地披散在肩上，饱满的嘴唇涂得鲜红，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她身上是一件七分袖的浅色大衣，又细又直的双腿套着一双长靴。
“你今天化了妆？”
杜芷没想到覃一二的眼睛这么敏锐，自己化了一层淡妆也能看得出来，嗯了一声就没下文。
全靠唇色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化妆的覃一二又指着她的衣服：“你没看天气预报吧，今天倒春寒，温度特别低。”说着还把头往领口塞了塞。
杜芷一下没了勇气，挥挥手示意自己现在回去换衣服。
为了预防意外耽搁时间，与葛洪约的时间相比提前了二十分钟。
覃一二进来关了门，坐在沙发上点开了手机。
童童和小豆两个小鬼被赶了出来，窝在离覃一二最远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姐姐没得到这个哥哥的夸奖，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覃一二的耳朵动了动。
不一会儿，杜芷也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出来了，宽大的衣服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起，她招呼覃一二往门口走，自己先去换双便捷的运动鞋。
等她换完鞋，跺了跺脚，一抬头就看到覃一二杵在自己面前。
覃一二眼神复杂，手在嘴边握成拳，假咳嗽了两下，才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话：“……很好看。”
杜芷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已经磨到快反光的旧衣服，满脸都是黑人问号，这个人不会是眼睛有毛病吧。
——
葛宏峰大老远就看到两块炭顶着寒风慢慢挪了过来。
等对方走近了，他才发现走在前面的是杜芷，忙下车往前小跑了几步，眼睛直盯着走在后面的高个子。
因为他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他前额饱满，眉眼精致。
几人上了车，才感觉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杜芷这才开始整理自己已被风吹乱打结的头发，但她身上带着静电，头发到了手里总不听使唤，偶有几根还随着手的变动飘了起来。
那边杜芷正和头发做着斗争，葛宏峰则从后视镜里打量着那个少年。覃一二拨弄完额前的刘海儿，抬头刚好和葛宏峰来了一场间接的对视。
葛宏峰有些尴尬，忙问：“这位大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覃，西早覃。”说完就没了话。
葛宏峰见对方如此冷淡，更是确信对方有着真本事，说话语气更加恭敬起来，覃一二则是有一答一，绝不多话。杜芷偶尔搭几句话才不至于气氛更加尴尬。
天气冷，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多，一路畅通无阻，原本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生生减短到了四十分钟。
杜芷跟着他们走到别墅门口就有些却步，万一大妈见自己还带着一个风水先生，会不会更加厌烦自己。
然后他想到覃一二昨天答应的话，狠了狠心继续跟了上去。
正如自己之前看到的，屋子里还是一片热热闹闹，她躲在葛宏峰身后，从细缝里一眼就看到那日和自己谈话的大妈，坐在老位置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杜芷心一软，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众鬼都急速后退，都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差点儿忘记覃一二这么一个大杀器。
她把头转向葛宏峰，问：“今天你家里有人么？”
“没有，我让他们娘仨这几天回娘家去了。”
杜芷点点头，看覃一二目光扫过角落，带着葛宏峰上楼去了。
众鬼都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见覃一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就要往门口跑，杜芷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那个善心的大妈和脸上有洞的女人。
“别怕，我保证，他能送你们去提早投胎。”
那出了车祸的女人直视着杜芷的眼神，摇摇头，甩开她的手飘走了。
大妈见此转而安慰杜芷：“小姑娘，我相信你，但她一直还想看一眼自己的孙辈，所以不大想提前投胎，你要理解她。”
杜芷想起那日女人悲伤的眼神，长吁一口气。
她拉着大妈的手往沙发的方向走，大妈身体抖了抖还是顺从地跟了过去。
“大妈，你还生我的气吗，我上次不是故意的。”杜芷一坐下就忙得解释。
大妈眼睛里都是笑意，慈祥地看着她：“我早就不怪你了，是你没再来看我。”说着神色有些许委屈。
杜芷心弦一松，讲起了自己的来意，末了还问了一句：“本来想让大家都早点儿投胎的，可大家都跑了，这儿以后改了风水，他们往哪儿住呀。”
大妈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安慰她：“你想多了，这世上能呆的地方多了去了，大家只是因为这儿舒服才聚在一起的，若没了这地方，还有其他地方啊。再说了，有的人愿意投胎，就像我，有的就不想了。”说完还叹了口气。
杜芷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朵处，心下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我还以为那个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之前我还为你高兴呢。”大妈语带失望：“你俩看着多般配啊。”
杜芷脸涨得通红，不大好意思继续搭话，瞅了个空往楼上跑了。
上了楼梯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覃一二清亮干净的声音传来：“安床之法，以房门为主，坐煞向生，自然发财生子，背凶迎吉，自然化难成恩。所以这个房间移床即可。”
还没等她细思，又听覃一二说：“厕宜压本命之凶方，镇住凶神，反生福。这盆吊兰就安置得不错。”
没一会儿，就见葛宏峰跟在覃一二身后，态度恭敬，满面喜气。
在错过杜芷身旁时，葛宏峰压着嗓子却没能压住兴奋的情绪，说道：“杜大师谢谢您了，覃大师实乃高人。”
杜芷听他说话也文绉绉的，抽了抽嘴角，这效果还没看出来，是被覃一二那听起来很专业的话唬住了吧。
想着她也跟在后面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杜芷心情极好，因为覃一二说话算话，为大妈超度了，大妈走的时候满脸的笑意。
她拍了拍身旁的覃一二，非常满足地承诺：“今天太谢谢你了，我亲自下毒，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已经木化的覃一二和差点儿没握住方向盘的葛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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