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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全都怪你,全都怪我


  在比如这句:“我在梦中梦见了一首曲子,意境优美,甚得我心,只不知是何人吟唱?但我觉得甚好,现在写与你看来日在唱与你听。庭有枇杷树,吾妻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改了个字就以为她看不懂这句话是悼念亡妻的吗?哼,不可原谅。

  慕容善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一字一字看完后,对那婢子道:“你家殿下可是要等我回信?”

  “是。”

  慕容善笑了笑,“可我这里没有笔墨,所以还请你多等一会儿。”说着扭头对棉凝道:“你去问掌柜的借一副笔墨纸砚过来,要快。”棉凝见她时隔十几日终于由心的笑出来,不由也倍感欢欣,连忙去寻笔墨。

  三分钟后。

  慕容善对着面前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发了会呆,然后弯着嘴角,提笔落了八个字。

  ——此曲乃咏亡妻之曲。

  慕容善写完后对着它吹了口气将墨迹吹干,然后叠起来放进信封里递给那婢女,笑道:“好了,你回吧。”

  然后便面带微笑,好整以暇的望着楼下的闹剧。

  燕长宁自然没让她失望,失口否认那老父是她父亲,一口咬定他是认错了人。

  岂料为了寻女那穷书生却是做足准备,身上证据一个一个的掏出来,足足有一箩筐,让慕容善都有些惊呆了。

  燕长宁骑虎难下,此时众人差不多都明白了。

  而此刻慕容善也才看到这个老父亲寻女的决心有多强烈。

  “燕长宁是那书生和亡妻之女,那书生很爱他的亡妻,当年若不是因为亡妻身子不好,跟前必须有人侍候,那书生此生绝不会止步于秀才的。”墨羽道。

  慕容善望着楼下与燕长宁拉扯的那个男人,叹息道:“倒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只可惜命运多舛生出这么个女儿。”

  不过没容她感慨太久,房门便又被敲响了,这回来的不是那婢女了,是个武功路数极好的侍卫。

  拆信,入目又是一句抱怨。

  “吾苦苦等候三盏茶才收到回信,满心欢喜拆信,却叫你一句话当场被浇了个狗血淋头。此曲用在我这儿是不能叫你那样理解的,且看好,应是如下的解法:当年一别,吾日思夜念不得,是以种枇杷寄托念想,只愿来日再见时一颗心方得安宁。”

  洋洋洒洒又是两页纸,说了他在等回信时都干了什么,极度无聊,在慕容善眼中许多都是废话。

  虽然是废话,但却也足足看了又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提笔,落字。

  ——所以你家有枇杷?

  一盏茶后,门再次被敲开,嗯来的是个比刚刚那侍卫看起来脚程更快的。

  ——慢!还是慢!若不是府内尚有父皇之人,我就……唉,我也不能把你怎样,只是你莫要在让我等足两盏茶的功夫了!我家没有枇杷树,但经你方才提醒,我已命人去植了十株。

  洋洋洒洒又是两页纸,其中大半还是废话。

  ——亲手植?不过我不喜枇杷。

  这次回信慢了些,一炷香后侍卫大汗淋漓的跑过来。

  ——刚刚植树去了,植完思及你不喜,又亲手拔了。不过我已命人去寻来了所有冬日能植的果树,若你喜的还不在其中,那只能等三月开春,天气暖了,我在网罗些能植的。毕竟我能力有限,无法掌控日出月落自然圆缺,是以那些你喜的,我不能在冬日将它植下,但可避免它惨死我手中,引来你恼我。

  慕容善笑了,回:美色误国,望太子殿下清醒些。

  ——若因美色被千古唾骂我也甘愿,可,何来美色?你怎总是只回一句话?我两大页纸送给你,你送我一张小纸条,再这样,我要恼了。可听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之说?我虽不是天子却是太子,虽不能伏尸百万却可叫你与我一起成为金陵城谈资!

  慕容善眉开眼笑,提笔认真书写,听话的回了两页纸。

  片刻后,收回信。

  ——我要你多写一些,你回我整整两页纸的“没有”做什么!我不要‘没有’!我要‘有’!听到了没?要‘有’!

  ——听到了,但没有美色给你误国。

  ——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罢了,酒楼好玩吗?

  ——起先是枯燥些,后来便不了。我暂时不想回燕家,你莫要轻举妄动!

  ——为何?你怎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谁告诉你的?这帮狗奴才要反了不成!

  ——没有人要反你,淡定。你杀了我护着的那个人,我又不蠢,猜到的。起先不确定,不过现在确定了。如此看来镇北侯失踪也是你干的?

  ——天地良心,这个真不是我干的!我有些饿了,府里做的吃食不合口味,你那有美食吗?

  慕容看了看面前的粗茶,笑容可掬的吩咐棉凝照样去向掌柜的再点一份,然后交给那侍卫带回去。

  侍卫翻了个白眼,大约是觉得他家太子殿下怕是疯了。

  ——罢了,我就猜到没有合我口味的,你直说便是,我又不会把你怎样。这是我刚刚差人备的,每一样我都尝过了,第一层的酥饼有些甜腻,第二层的杏仁糕不甜不腻,第三层的冰皮糕点爽口些。对了,我找到了卫戎,过几日便到金陵了,让你的人收手吧。

  慕容善静默了好半晌,然后先一样样尝了遍食盒里的糕点,提笔回:好。

  这封信便是结束语了,送出去后,慕容善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看那侍卫尚未出现,而楼下的闹剧已经结束,便收拾好食盒亲自拎着下楼。

  马车中,回味到刚刚得来的信息,慕容善对外头驾车的墨羽吩咐道:“叫身在北境与北境附近的余下所有人,全部去寻镇北侯。”

  其实长孙无羡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回燕家时,慕容善很想回一句,她想回。

  特别是在看到那老父为了寻女做了那么多事情时,她更想回。

  前世今生她都是个没有家人的人,如今得了个机会,怎能不想要?

  只是眼下,还不行。

  在真的慕容家三小姐未找到之前,她只能是慕容氏三小姐,并且必须是。

  且不论将来如何风雨飘摇,山河零落,她必须死守这个秘密。

  回到将军府,陪柳夫人用过晚膳后,慕容善便回房休息了。

  ——

  这些时日,天气愈发暖了,自昨日学到了‘飞信传书’这个技能后,那人就跟着了迷似的,疯狂派人翻将军府的墙。把别人折腾的苦不堪言,自己却乐在其中。

  这不,慕容善第二日刚睡醒,便见棉凝一脸古怪的拿着个牛皮信封站在床边看她。

  慕容善顿时面皮一抽,她觉得她可能染上了恶疾,一种名为看见长孙无羡来的信就想躲的恶疾。

  昨晚被他支配了大半宿陪他写信玩,今天还来?有完没完!

  她一边拆信一边打好腹稿,待会儿就回他‘你给我哪凉快哪儿待去!姑奶奶写的手都酸了,要玩找别人玩去!’

  然后,当她看到信的内容那一瞬,她沉默了,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盯着信上的内容看了好半晌后,抬头对棉凝道:“你去跟来人说,我待会儿就过去,叫他给我留个门。”

  长孙无羡虽然醒来,但皇上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却不愿把兵撤出去,给了一个十分说得过去的‘你尚未痊愈,且一直遭到不明势力攻击,你身为我东陵皇储,父皇必须护你周全,待你彻底康健,父皇在将人撤出来。’的理由便正大光明把那一小队兵留在太子府监视。

  所以此番去见他也得像上回一样偷偷摸摸的。

  慕容善不打算带棉凝,打算像上回一样和墨羽两人偷偷摸摸溜出将军府,所以便将棉凝留下来守着。

  太子府偏门

  慕容善按照三长一短,三长一短的方式如此重复敲了两遍门,手还没收回来便听嘎吱一声轻响,门被人拉开。

  入目先是一簇簇开的正盛的梅花,然后云凌笑的十分欠揍的脸,接着便是身披狐裘,长身玉立站在后面望着她的长孙无羡。

  这处偏门开在梅林旁边,梅林做景,他的面容虽仍有些苍白,但眉眼含笑,仿佛如沐春风,给他又增添了几笔风华绝代的色彩。

  慕容善与他对视一眼,弯了弯嘴角,扶着墨羽想要往里走,“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万一叫人发现你不在房中……”

  话说了一半慕容善忽然感觉到那人盯着她的手在剜眼刀子,不由顿住,下意识朝自己的手看去,却忽然对上一双瑟瑟发抖的眼神,她……

  墨羽:主子,您快把手拿开!别扶我了!我害怕!

  慕容善面皮一抽,刚要说‘你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身子就忽然腾空而起,紧接着一道龙涎香将她包裹住强势闯进她的鼻息,叫她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的气息。

  有力的臂弯,宽厚的胸膛,慕容善的心小小的悸动了下,然后微微挣扎了下,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嘟囔道:“大病初愈可别逞强,要抱就抱稳了,万一待会气力不足我可是要笑话你的,还有你若是敢把我摔下来,我也是要笑话你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给你笑话我的机会。”低沉醇厚带着浓浓笑意的嗓音从她头顶传过来,慕容善微微讶异,抬眸看了眼他坚毅的下巴,只一眼,尚未来得及收回,便又听他说道:“闭眼睛,别乱看。”

  慕容善挑眉,不仅没有听他的话还紧紧盯着他,问:“为什么?你总是让我闭眼睛?是怕我瞧见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会闭的,反正你现在是腾不出手来捂我的眼睛!”

  说到最后语气里包含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长孙无羡不用看都知道此时她的尾巴必然翘上了天,一如从前一般。

  “你若不听,那你大可试试待会儿我有没有法子惩治你。”他目不斜视,抱着行动不便的她在梅林里穿梭,恰是此时梅林起了风,一簇一簇梅花飘落,长孙无羡低头看了眼那朵落在她发间的梅花,眸色微微一深,却并未言语。

  不知为何,慕容善听着‘惩治’二字忽然想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画面,脸颊当即好似要燃烧起来,让她手足无措。

  这人,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说出令人羞恼的荤话!

  “你在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慕容善气恼的剜了他一个眼刀,然后气呼呼的盯着两旁的风景看,当真是一副不要理他的模样。

  长孙无羡虎步腾风,有些好笑的低头瞧了她一眼,好整以暇的问道:“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什么了?你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是不依的。”

  慕容善脸色一滞,好像无意中暴露了什么?难道说这人刚刚的意思不是她想的那样?

  慕容善狐疑的朝他看去,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却猛地瞥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狡黠,顿时气的想咬他:又给她挖坑跳!

  长孙无羡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个人,带着她来到了书房门外却停在门口不进去,只低头含笑望着她,宽慰道:“好了,这些话回头我们自个儿说,莫气了,你若还气就挠我一拳,但万不能像上回一样抽我一鞭子了,可好?”

  慕容善闭着眼气的不想搭理他,他的承诺可做不得数,自己数数他说了多少回这样的话?可哪次做真了?对外霁月风光的人,对着她无赖的很!她才不信!

  但哪知接下来真应了他那句话‘他有的是法子叫她搭理他’,慕容善闭着眼没看见,却见长孙无羡嘴角微微一勾,那只插在她臂弯里的手忽然屈起在她身上挠了挠。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最怕挠痒痒!

  慕容善当即脸色一变,憋红了脸恼怒的剜他一眼,然后朝他肩上狠狠咬上一口,死死不松开。

  “松口!”长孙无羡的身子倏地僵住,脸色紧紧绷在一起,抱着她的双臂也不由自主的收拢。

  她的口劲对他来说不过挠痒痒般,笑笑便过去了,让他受不了的是她忽然贴近的那处柔软,以及那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仿佛要将把他脖子折断的那股狠劲所带来异样。

  “嗯嗯!嗯嗯嗯嗯嗯!”

  长孙无羡辨认了下,瞧她的架势大约说的是:不松!打死都不松!

  他顿时被她气笑了,这小石头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他吞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了下,沉声威胁道:“好,那我要进门了,你可别后悔!”

  “嗯嗯嗯!”不后悔!

  听清她在说什么,长孙无羡不由嗤笑一声,然后当真狠下心脚步一抬就要跨进去,却在迈门槛的时候动动微微一滞,忽然收回来,叹息着无奈道:“你松开,书房有人,别闹了笑话。”

  他不介意私下里她这样对他,总不过受点皮肉之痛罢了,可介意这样的玩闹落在旁人眼里,对她总归有些不好。

  慕容善闻言顿时松开了,连忙替他擦肩上遗留的口水,却见怎么擦都擦不掉,顿时尴尬了:“不闹了不闹了,你怎么不早说……”

  瞧着她一脸‘怪你怪你都怪你’的样子,长孙无羡有些头痛,他好像有点招架不住了,这关系怎地就跟坐了冲天炮似的蹿成了这样?

  罢了,怪他,是怪他!

  没有控制好这突飞猛进的关系,可不就怪他嘛!

  “那你准备好了吗?我要进去了。”

  慕容善一边点头一边拿手戳戳自己的脸,好似在试探刚刚有没有咬坏牙齿般,然后快速归整好表情,面无表情的冲他点头:“进吧。”

  长孙无羡:“……”这人是不是偷偷学了变脸?怎变得比他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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