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逃脱
终年白雪皑皑的圣山上，一支队伍徐徐前行，雪地上留下一行行脚印。
这里常年罡风四起，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对魔族却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厚实的皮肤以及强韧的神经令他们可以抵御来自自然界的伤害。
“圣山的雪越来越少了。”队伍里的一名亲卫说道。
他们正是负责押送格斯的亲卫队，而想要从南域去往北域，必然会经过圣山。
若是把圣山比作花蕊，那么四大魔域就是盛开的花瓣。圣山上的雪化成水后，会流经四大魔域，养育沿途的自然万物。
所以，圣山在所有魔族的心中都有着特殊的含义。何况在传说中，圣山本就于天地初始起形成，是现今最古老的山脉。
而今虽然缓慢，圣山每年的积雪面积都在一点点减少，各条流域的水平面也在逐年递减。
各域的魔族们都开始发愁，不明白为何圣山会在近年突然产生这样的变化，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另一名亲卫哈了口气，搓了搓双手：“希望此行顺利。”他的目光移至队伍中的水箱上。
那是一个正方形的铁质箱子，正用锁链牢牢栓在四轮马车上，只在最上方留了几个通气口，供里面的俘虏呼吸。
箱子并不高，几乎放满了水，关在里面的人想要不被淹死，只能跪坐着仰脸贴在通气口附近。要是饿了，只能喝箱里的水，绝不可能出现其它食物。
这是露给予格斯的惩戒。
虽然这次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让他抵命，但不代表残害无辜者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跪坐着的格思忽地睁开眼。当看到水箱中最后的一层水也缓缓流尽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自从进入圣山后，他便发现水箱的底部有个不起眼的小洞，似乎是被路上经年累月冰冻的石头磕破了。
箱子里的水便以缓慢的速度一点一滴流出，化入山里。
因为身处圣山，风雪时时会遮挡视线，到处都有积雪反光，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动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
格斯只需注意不要让洞口被低温冻住就可以了。
他在水中连续浸泡十几天，身上沾染的火油也基本没了，正是可以使用魔力的时候。
他把双手放在水箱侧部，手上产生出一簇簇火苗，略一用力，铁板便被整个炸飞了。
在爆炸产生的烟雾遮掩下，他又连续放出火球袭击押送的人，趁着他们躲避的时候向远方逃逸。
“回去告诉你们魔王，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伴随着喊话，格斯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
押送的亲卫一边咳嗽，一边擦着被熏出来的眼泪，询问同僚的意见：“我们要追吗？”
“不，不用。”另一名亲卫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回答，他遥望四周，确认格斯逃走的方向正是北域，“王早就料到了，说若是碰到这种情况，让我们千万别去追，直接返回就好。”
获得自由的格斯在雪地中飞快奔跑。
圣山中的天气往往多变，原本飞舞的雪花慢慢消融，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接着雨势越来越大。
格斯的心情也随着头上昏暗低沉的云朵，一点一点变得糟糕。
他讨厌雨水滴落在脸上的感觉，准确地说，讨厌所有与水有关的事物。
密集的雨水围绕在他身边，像一块幕布一样将他包围，与外界隔离开来。
糟了！格斯的心中警铃大作。
但他已经来不及逃走。
不知不觉间，他的全身被一个巨大的水球包裹。因为呼吸困难，他脸色呈现青紫，双手握着喉咙跪倒在雪地上。
一只脚突然踩上他的脑袋，另有声音从上方传来：“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一天，我亲爱的弟弟。”
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格斯猛地跳起，挥出一拳，将对方揍倒在地。束缚他身体的水之魔力瞬间解除。
“诺亚！”他愤怒地咆哮。
倒在地上的偷袭者穿着青衣，头发是接近透明的水色，长长的发尾编成辫子垂在身前。
与格斯明显上挑的眼睛不同，他眼尾略弯，眼光潋滟，显得风流又多情。
起身后，他轻抚嘴角伤口，语气嘲讽：
“不但办砸了父王交代的任务，还被拆穿了身份，从而引起南域对我们的戒备，这样的你还有脸回亚兰？”
格斯吐了口血，呲目欲裂：“你想杀我？父王知道这件事吗？”
无视格斯的警告，名唤诺亚的青年悠悠说道：“你自己从南域的魔族手中逃出，却在圣山里失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手一挥，身后暗卫上前，呈包围之势向格斯逼近。
格斯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后退，听了诺亚的话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萨尔瓦虽是四域中国力最弱的，但也不至于落魄到关押犯人的水箱会这么低劣。”诺亚低声笑道。
格斯深知自己是诺亚在选王之战中最强力的竞争对手，对方只要逮到机会必然对他下死手，绝不可能饶他一命。
必须想办法逃走！
眼角的余光瞄到身后不远便是悬崖，从山谷荡起呼啸的风声。
格斯眼中决意顿现，伸腿一扫，挑起地上的积雪袭向敌人，纵身向后一跃——
诺亚下意识抬手挡住雪花，发现格斯的意图后，已是慢了一步。
他站在悬崖边向下看去，寒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猎猎发响。他眼神阴翳，嘴里吐出冰冷的命令：“给我搜，不论生死，我都要看到他的尸体。”
另一边，露与娅莉正身处悠悠前行的马车中算着账。
“这么说，找到的嫁妆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不，比这个数字更少，只剩下五分之一。”露的脸上又是那副哀怨的表情，仿佛有人抢走了他的心爱之物。
如今他俩正在清点从巴里的私库搜到的财物，只是娅莉的嫁妆在经过格斯和巴里的层层盘剥后所剩无几。
娅莉有点不解，嫁妆大多是奢侈品，数量也不少，短时间内换成钱币的难度很大。如果没有换成钱，那就是藏到别处了？
“这些嫁妆都被用到什么地方了，还能找回来么？”
“恐怕很难。”露的语气无精打采，“有部分或许早被格斯运往北域亚兰，剩下的一部分，”露顿了一下说，“估计被巴里拿去孝敬上面的人了。”
“巴里的背后之人不是北域魔族么？怎么还有……”娅莉发出吃惊的声音，马上联想到露不受贵族待见的事，瞬间了然，“是那些反对联姻的人？”
“嗯。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揪住了他们的尾巴。总有一天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的。”说到这里，露总算振奋了一点。
娅莉却想到更重要的事：“阿伦斯的宝藏也被送到北域了？”
比起那些嫁妆，娅莉更加关心宝藏的事。她想早点解决这事，然后让露兑现承诺，放她离开。
尽管她和露私下的交情还不错，也绝不打算去做什么魔王妃。
露合上账本，想起部下最近呈上来到的情报：
“这个倒未必。格斯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一般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身边。当时我们并没能在他身上找到宝藏的下落，那就代表宝藏必然还留在城主府的某处。我已经下令彻查城主府了。”
就算本来并不感兴趣，为了自身的前景，娅莉也不得不打探起这个影响到她命运的事物：“宝藏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得到它？”
“自然是上古流传的宝物，具体尚不明确。两百年前的那次混战后，除了萨尔瓦，另外三域的国力都有不同程度的衰弱。如今的北域更是到了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勉强维持运作的地步。”
露没有刻意隐瞒娅莉，把目前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那么，是谁泄露了宝藏的事？”
“这可难说了。”
不管是暗中有人背叛，还是他们的周围早就布满了别国的奸细，都是令人头痛的事。
露的表情阴晴不定。
这时，马车窗外，维恩策马上前禀报。当看到娅莉也在一旁时，他向露投去请示的目光。
“有什么话直接在王妃面前说吧。”
维恩不再迟疑。
“押送格斯去北域的人已经回来了。”
露沉吟片刻。“果然出事了么？”
“是的。水箱突然爆炸，格斯不知所踪。”维恩将当时的场景详细说了一遍。
娅莉表示诧异：“那少年竟有如此大能耐？”这样严密的防卫下还可以逃走。
“不，”露立马否决，将手中的账册丢到一旁，似乎早有预见，“当然是有人帮了他一把，不过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是了。”
娅莉还想问什么，另有人上前禀告。
“王、王妃，行宫已经到了。”
马车停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前，整体建筑风格简洁却气势磅礴。
它位于萨尔瓦国境到首府的行程中央，当初建造的目的是便于执政者巡视国土的时候，有个可以歇息的地方。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笼罩在静谧的行宫上。
与褪去疲惫展现出放松神色的露不同，娅莉的眼神晦暗不明。
她此刻已切实深入魔域。
自从在阿伦斯的王宫前与亲人作别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推动着她朝前走，一刻都没有停留。
那就往前走走看吧，也许真能走出一条路来呢？
娅莉苦中作乐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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