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流
庭院的风卷起几片树叶在空中翻飞，衬着露的银发微扬，让娅莉有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事瞒着你？”露的眼中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嗓音低沉。
“直觉。”娅莉走近露，不打算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情绪，侃侃而谈，“首先你有一些秘密，暂时不打算告诉我；其次，你似乎很熟悉魔族的环境，当时只看了一眼就确定我们在魔域，身上还备有改换种族的道具；另外……”
露没有说话，专注地望着娅莉，静静等她说完。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们的眸色如今都是象征着魔族的金色。
娅莉自从看过镜子后，心里一直有点排斥，觉得金色不太适合自己。可这眸色在露的脸上却意外地和谐，看久了容易使人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娅莉的脸上有点烧，不由垂下眼帘：“之前你不但帮了我很多，还救过我好几次，原本答应给你的报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了，对此我感到十分遗憾。所以你若有什么麻烦也可以跟我说，”顿了一下，她腼腆地补充，“当然我能力有限，只能在力有所及的情况下帮忙。但若能帮上点什么，大概我就不会感觉自己很没用了吧。“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一只手抚上了娅莉的头，露的声音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轻柔：“不要随意看轻自己，当时要不是你在身边，昏迷的我早就被抓住杀死了。我始终相信，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所以不用太在意能不能帮上我的忙，真到了需要你帮忙的那天，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说着说着似乎发现了某项乐趣，露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而且关于战斗之类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呢。”
“这么说也是……不准揉我的头发，都乱了。“娅莉的心思被带偏了，她嘟着嘴，将头上露的手拨下来。
露揉揉手指，似乎意犹未尽。“你的活都干完了？”
“啊！我忘了！”娅莉怔了一下，脸色慢慢发白，秀眉紧蹙，“这里的总管可凶了，我得赶紧回去。”
说罢提起裙摆，以最快的速度向工作场所冲去。在挨完又长又不留情面的训诫后，她才想起露还没有告诉她是否隐瞒着什么。
想到心里的某种可能，娅莉深吸一口气，决定尽快弄清楚这点。
她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星空，神情若有所思。
魔王与公主的婚礼准备一直在有序地进行着。
由于娅莉和露的职责不同，并没有被安排住在同一处，所以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见面。
随着婚礼的临近，娅莉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一刻也没有停止。每次忙完一天的活计后，她立刻倒向床铺，再次睁开眼就已经第二天了。
这一天傍晚，娅莉正好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径，突然有道黑影从天而降。
“露！”她讶异地口唇微张，转身巡视周围发现没有别人后，这才好奇地瞪着眼前的同伴，“你怎么从窗口跳下来？”她打量了下身旁这栋与厚重粗矿的风格不符，设计相对精致的房屋，在记忆里翻找相关的资料，“这是城主的书房吧，你在里面做什么？”
“听说城主的藏品很丰富，我特意去见识了一下。”露用随意的语气说着，似乎只是寻常出门遛弯了一圈。
娅莉注意到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沓纸张，只是露出的那面是背面，其上一片空白，让人猜不透里面的内容。
若是以往，她本应斥责这种不良的行为。
但自从认识露之后，她发觉虽然对方的行为有时让人无法理解，却绝不是一个会主动做恶的人。
娅莉挑高眉，盯着露手里的纸张，深表疑惑：“城主的藏品既然不少，你怎么不多拿几个，却只带出了这些纸？”都不像露原本的作风了。
“那屋里确实藏有很多奇珍异宝，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了这个。”露献宝似的把纸张在娅莉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娅莉想要拿过来欣赏一番，却被露快一步地收了起来，他兴高采烈地宣告，“这是几份非常稀有的乐谱，我已经找了很久了。”
娅莉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此刻的她非常后悔刚才的询问，若是可以重来，她一定假装看不见。
露依然兴致高昂。“不要着急，等我学会了第一个弹给你听。”
“不用！”娅莉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给对方任何一个污染她耳朵的机会，“我才没有着急呢。所以请你务必慢慢地学，仔细地学，然后弹给所有你愿意为之演奏的人听，除了我以外。”
“你真是个冷漠的人。”
“冷漠总好过噪音污染。”
“这么说太伤我心了。”露本想为自己再争辩一下，张了张口，最后只余下深深的叹息，“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了……”
“我知道啦……”娅莉打断他的话，想到先前答应过露的承诺，不由揉了揉额角，一脸的无奈和痛苦，“等事件结束后，一定会让你弹个够的。”
露得到满意的回答，不再纠缠此事，转而问起另一件在意的事：“那位假扮的公主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那之后都没有见过了。”娅莉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名容貌姣好、身材丰满的女子以及她高高在上姿态，估计对方根本记不清仆人的长相，早就把这事忘了吧。
就算没忘，娅莉也会主动放弃公主那边的差事，任由其他仆人抢着去做。
露点点头，随后又仿佛不经意地问：“魔王呢？之后可有遇到？”说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
“没有。”娅莉不禁有点担心，轻蹙双眉，眼里满是忧虑，“也不知道魔王那边怎么样了，事情真的能顺利解决么？”
得知他们没有再见面，露悄悄松了口气，神情变得轻松起来：“魔王既然告诉你他掌握了所有的状况，那就不必过于担心。若是有问题，府里现在不会那么平静，早就闹起来了。我们放心地把事情交给魔王，躲在一边旁观好了。”
娅莉“嗯”了一声，不再纠结，毕竟以她目前的能力也确实无法帮到魔王什么。
又和露聊了几句近况，直到夕阳的光越来越暗，她这才想到因为偶遇露而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于是急忙告辞，抱着杂物飞奔向目的地。
露在娅莉的身后挥挥手，神情愉悦又满足。
当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后，他再次拿出收好的纸张，凝目翻看起来。
他身前的空气突然产生了微小的波动，黑衣黑发的魔王凭空出现，视线落到了纸张上：“可有什么发现？”
露勾起嘴角，眼中充满鄙夷和不屑，把纸张递给魔王：“自己看吧。稍不注意虫子就多了起来，那些底下的暗朝汹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浊。”
魔王颔首，身形旋即变得透明，消失在了原处。
萨尔瓦的魔王与人族公主的婚礼在城主府的大礼堂里举行。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碧蓝如洗，艳阳高照，凉爽的风吹散夏末的最后一丝燥热，似乎自然界的神灵也在为这对璧人祝贺。
城主府一大早就涌满了闻讯赶来的民众。为了占到好位子，他们在大礼堂前密密麻麻挤作一堆，个个踮着脚尖仰长脖子，好奇地想要一睹新人的真容。
当魔王和公主出现时，人群一下沸腾起来，爆发出热烈的祝福和掌声，杂乱又高亢的音量几乎掀翻屋顶。
如此热闹的环境里，却有人的行为表现得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人穿着一身破损的轻甲，脸上斜斜有条疤痕，使他不善的脸看起来更加凶恶和狰狞。
此刻他正挨着前面人的脑袋，张大眼睛，努力从人群的缝隙中观察身着礼服的人族公主，口中喃喃自语：“衣服不对，人也不对……”
眼看婚礼就要进行到一半，他横眉冷竖，靠着一股子常年锻炼出的蛮劲，向前突破了密集的人群和松懈的防卫，冲进了大礼堂。
“大胆！”
守卫们恼羞成怒，纷纷亮出武器将闯入者团团围住，要是没有一个合理且重要的理由，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胆敢擅闯礼堂的人。
只怪他们当时正跟着民众一同起哄，一时失察，竟让不相干的人闯入了礼堂，使得魔王婚礼的进程被贸然打断。
丢面子倒也罢了，若为此丢掉小命那可就太冤了。
由于出现了意料外的突发事件，礼堂外的喧闹逐渐安静下来。发现了不对劲的民众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朝里张望。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抢亲么？
可是刚才进去的是魔族。
公主初到魔域，理应不认识什么魔族，魔族一向敬畏魔王，更不会没事勾搭公主，难道……是来抢魔王的？
大家精神一震，不约而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娅莉此刻正站在礼堂的角落里，神情震惊。
因为人手不足，她被安排到大礼堂帮忙。本就牵挂着事态发展的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驻足旁观。
出乎她的意料，婚礼进行得很顺利，魔王那边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难道是打算先把婚礼举行完？
由于不知道魔王接下来的计划，娅莉在持续的焦虑中继续等待，直到有人闯入了大礼堂。
当脸上带疤的魔族出现的那一刻，娅莉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不是当时被露迷晕在马车上的车夫么？他竟然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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