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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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纸条被揉湿捏碎。
再无力的拼凑，黏贴。
她满眼猩红看着上面的字，有心脏骤停的预兆。
指尖开始颤抖，手下一滑，按住的碎片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
走廊里，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孩子们纷纷垂着头，收拢肩膀，一言不发。
姐姐很生气。事情很严重。
有个身材高挑的，同样新五项组女孩子瑟瑟的问，“民哥真的不回来了？”
“嘘！别听人胡说。”
“可训练的时候听体育馆的人都这么说。连安妮姨姨都这么说……”
黏回来的纸条上还残留着西海岸名阳酒店区域总经理的签名印刷体。
那是封酒店问候函的背面。是红爱民寄给她的最后留言！
捏着信纸冲进研究所的时候楼下保安紧张的看着她，却没有阻挠，而是冲着对讲机汇报了什么。
显然早已收到上面的指示。
一路无遮无拦冲进龙莉办公室，女人好整以暇坐在沙发椅上，背朝着玻璃幕墙外的烈阳。
“段教练，找我有事？”
“你把红爱民弄哪里去了！”
显然对方已经等她很久了。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虽说是未成年，但，“红爱民是职业运动员呀，段教练，你忘了？”
职业运动员有自主挑选职业俱乐部的权力。
龙莉的每道手续都是合法的。
研究所是他的医疗监管方。俱乐部是他的职业委托方。由于未成年他的法定监护人依然是福利院，但在职业规划上他的俱乐部主教练同样拥有一票规定权。
“我也是为了小红能有更好的未来。院方需要照顾那么多孩子，无法为他提供更好的条件。”
精准戳中了段子兮的软肋。福利院不会为了某个孩子大肆出头的。即使这个孩子已经声名功就。
龙莉该打点的地方早就打点好了，背着她而已。
“龙总，做人……不能太卑鄙。”
“段教练，做人也不能太自私。既然明知抚养不好雏鸟，不如让他天高任鸟飞。小红的主意是正的，他选择了对他个人来说最好的选项。总不能为了向教练报恩，把最好的时机坠毁在泥潭里吧？”
段子兮一怔，这一刻，她深深的怀疑了自己。
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考虑错了方向的人？
前有寄梵临如此。现在红爱民做了一样的选择。
龙莉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再次占据了上风。
缓步上前，抚了段子兮的肩膀，“红爱民是最尊敬你的。他说了研究所给他私人的报偿，全部捐给福利院和田园舍，由田园舍主教练一力使用。以后，要是小银或者别的孩子有困难，你随时来找我。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段子兮死死的盯住龙莉——这个女人，她有毒！
……
质子中心护士台眼看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段教练也是一愣。
国民新五项小黑马红崽，在就诊的研究所穿针引线下签约国外俱乐部，一票弃国而走的消息引发热议。
呼声最高的自然是无尽诋毁和谩骂了。
什么白眼狼！孤儿院的孽种！活该被抛弃！……怎么肮脏怎么来。总是有点赞的手。
护士们虽然有同情，但更多的依然是愤怒。
她们最惋惜的当然是江医生了。
“江医生花了那么多心思，唉……”
“说白眼狼的都不算过分了！真的是白唉。章狐狸明明都放弃了，已经说了不需要再准备方案了。江医生还是不忍心。”
“为了这个小鬼跟章主任吵多少次了？真的是没良心！”
“听说研究所的那个龙总还是我们江医生前任吧，前任已为人妇，高调回巢发展，他还在帮人做嫁衣……”
所以，医护相护。她们自然要向着江医生啦。
“段教练，找江医生啊？江医生上次出了车祸后一直身体不好，病假休息呢。”
“要家庭地址啊？啊哟，这个不方便呢，段教练。不然，等江医生回来让他联系你？”
段子兮怒了，要能等到他联系，她又何必一副兴师问罪找上门？
……
他说过，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江边也订婚的消息段子兮是从玻璃安妮口中听说的。
玻璃安妮则是从自己马拉松女队员口中听说的。
“那小姑娘自从认识了江边也天天江医生长江医生短的，简直天生私生饭的材料。”
“江边也……订婚了？”
“嗯呐！”安妮拿出队员偷拍的照片给她看，“瞧瞧~瞧瞧~大手笔呢！一座别墅作聘礼哦……”
后面的话段子兮没听进去。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住照片上的人物背景。
无比熟悉。
从安妮手中抢过来手机，照片一寸寸放大……不会看错的……确实在那里。
照片中的江边也一席黑色西服，银色袖口闪烁着异常冷冽的寒光。
周围忙着布置现场的人群纷杂热闹，不得不说私生饭小姑娘拍摄技术很好，逆光中江医生孤傲冷清，如误坠人间的堕天使……
而他的身后，就是她的家。
房子的外墙被粉刷过，变得陌生而簇新。
宽敞的前道摆满了竹藤编织的架子，撺着气球，仿佛随时会飞起来。
就跟飞屋历险记里似的。
原本沉重阴森的感觉一扫而空。
“他和……谁？”
安妮翻找着照片，递给她。永远不要小瞧私生饭的侦讯能力！
“认识么？”
认识。准确的说是见过。
在度假别墅馆的时候。这个举手投足从里到外宛若小公主的女生走在龙莉身边，虽然气质不同，天然的优越感完全不败于龙莉的强势。
她说她喜欢龙莉身上的味道，与江边也很像。龙莉还推荐了那支香氛给她。
平行的世界终究还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安妮推了推有些发怔的小师妹，轻轻按压她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
安妮是过来人，不瞎。他在人前看她的眼神不容置疑，一定有什么的。
江边也言谈举止中都是一个精益求精，目标明确的人，却只有在帮助福利院，在与段子兮相关的时候经常看起来漫无目的无诉无求。
所以他图的回报只能是她这个人了。
“我们？我？和江边也？不可能！他是……小时候被我失约的小孩子罢了……”
嘴上这样说着，心底却莫名有些堕落下去。
她愈发的不明白自己期待什么了。
她在他迷途的时候找到他，将他引向光明，他至今还记得她无可厚非，也是一种知恩图报。他从来没有令她失望。
成为了她当年随口一说的医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她。为了帮她的学生力排众议违背导师。
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完了。她还在图求什么呢？
安妮心疼她，不愿意逼迫她，于是岔开了话题。
“今年的天使之路的公益赛要开始了。你还去么？”
“去！”
天使之路，是全明星联名举办的残疾人城市马拉松有奖大赛。
所有参赛选手必须是残疾人，但陪跑员可以是健全者。
由于奖金丰厚经常吸引职业跑手去陪跑。安妮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凡是她手里的跑手，除非带资进组，否则一律陪跑。
“你们给我长长脑筋！这么好的拉赞助机会，谁放过了谁就是狗。”
可是训练的时候她却总心不在焉的。
连田径队里新晋队员都看出来，“安妮姐，段教练她是不是……她不舒服呀？”
作为领跑的段子兮好几次错过了节奏，身后跟跑队员一片混乱。
田园舍的队员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埋怨，田径队就不同了，抱怨接连四起。
田园舍为了维护自家教练，两方差点打起来。
段子兮意识到是自己失误，上前劝架的时候，被一个人高马大田径队员手臂挥到了侧脸，脚下趔趄，跌倒在地。
顿时，田园舍男生纷纷冲了上去，推开了对方，“民哥不在就欺负我们教练是不是——！！！民哥在的时候瞧你们一个个狗腿的……”
“够了——住口！”
双方都愣了愣，段教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以后，谁都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白眼狼！！！”
田园舍的孩子们，脊背蓦然的挺直了，就像炸了毛的小兽。
一个男生嘴唇嗫嚅着，被同伴按住手腕。
另一个女生再忍不住了，“民哥不是白眼狼……”起初说的很小声。
“民哥不是白眼狼！”又一个同伴接上，“民哥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福利院的孩子本来就会被接走。为什么偏偏责怪明哥一个人是叛徒……？”
因为……因为……段子兮按紧额头，倒抽几口凉气。她确实是太糟糕了！
安妮提着裙摆穿过草坪走过来，一人后脑勺上一巴掌，“自己去5000米。”
段子兮喘息着，看着她。
眼神无助而愧疚。
好难啊……
安妮无声的点点头。
确实。一直都是这样难的。
……
段子兮换完衣服走出训练馆的时候，瞥见了对面坐在车顶上的梵临。
她走过去。梵临把冰袋递给她。
“姆？”
他指了指她侧脸上的红肿。
“哦，这是今天……”
寄梵临摇了摇头，她没必要对他撒谎，所以他先说，“被小男生打了吧？就说了，小男生不一定都是小奶狗，还有可能是会咬人的小狼狗。”
“你……！什么时候来的？”
“正好瞧见罢。”
段子兮看着他，有些陌生。
记忆里的梵临哥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在她摔倒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举在肩膀上。
他会在她被父亲训斥的时候挡在她身前。
学校里有人刁难她，他会堵在门口……
可现在他却只是远远事不关己的看着？
“你都不帮我的啊！？”
寄梵临笑了笑。
“你希望我去帮你？子兮啊，你希望的话，我会去帮你。你希望么？”
他的眼神变得空旷起来，无边无际就像星海。与以前全世界为敌的冷漠若有不同了些。
“哥，你在外面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不论怎么样，比你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所以你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么？”
“是。如果不做出同样的选择，今天就没有我站在你的面前。子兮啊，那个男孩子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明知道是火坑还是要跳下去么？”
“对。有些人别无选择的。我们一出生就活在不同的世界。现在的你不过是，轻轻推开了那扇门的缝隙，窥破一隅。”
她接过冰袋按在脸上，冷得不停抽吸，“你们就是永远不会承认你们不肯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对吧！”
“永远站在别人角度考虑，未必是好事啊。”
“哼！”
“走吧。请你吃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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