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少康中兴 > 第23章 醉宿

第23章 醉宿


  琴玉早就想报仇,她自知自己必死无疑,本想把这偷拿的耳环交给幂琰,这样幂琰既能洗白自己又能拉黑婍雪,但幂琰看到她行刺我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磕头澄清琴玉所为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随即便被禁足。她依照婍雪的指示栽赃给颜夕,想着颜夕夫人必会来寻她质问,彼时她再偷偷把耳环交给颜夕夫人,颜夕为了自保自然会揭发婍雪。可颜夕居然也被禁足,她从被侍卫拖走,到遍体鳞伤,再到被扔进这间囚室,幂琰和颜夕,她一个也没见到。

  “你觉得我被你行刺,一定恨透了你,不会来帮你。可是琴玉,我不是傻子,我知道真正要害我的人不是你,更何况你对我没有威胁,逼迫你来行刺的婍雪才对我有威胁,因为我的事被婍雪陷害、想要找我报仇的幂琰和颜夕才对我有威胁,我为什么不帮你?我要是不打算扳倒婍雪,我今日也不会来这里。所以……琴玉,我不怪你,不恨你,而且要为了你和我自己报仇,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婍雪付出代价。”

  绿松石雪花在她瞳仁里显出幽幽绿光,裹着白布的手紧紧握拳,她在下决心,下了很久的决心,终于决然地朝我点点头。

  “艾夫人多谢。”

  “你先别谢我,我还想要你身上一样东西。你娘亲能认出来的,属于你的任何东西,都可以。”

  她不解,我紧盯着她:“当初你若不答应婍雪,会怎样?婍雪照样会杀你,因为你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的人。”

  琴玉脸色更白,与脸上的深深划痕反差益增,清秀的脸已有了狰狞的模样。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那么你的家人呢,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什么吧?婍雪不杀他们,是因为你还没死,她要用你的家人威胁你。可等你死了以后呢?你别忘了,你的家人是可能知道她做了什么的人,她既然容不得你,为何会容得你的家人?”

  有些话是捅破清晰面孔的刀子。琴玉不蠢,她不会不知道这些,但她做了这么多,赔上了整个儿自己,她只能骗自己婍雪会遵守诺言,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她虽是一直蜷在角落里,双肩却还是挺着的,举止里尚存这许多年皇宫里养出来的风仪,如今不留一丝气力的垮了下来,泪水划过满脸伤口,自下颌滴下时已是淡红色,她大睁着眼,绝望而不敢置信,空洞洞望着牢房深处。

  “我没法救下你全家,但若只是你娘亲和弟弟的话尚可试一试。”

  她猛地拽住我的手腕,手指上的白布有嫣红扩大:“艾夫人,求求你!试一试!”

  “女儿死在宫里,我就是这宫里的人,她不会轻易相信我,给我一个你娘亲能认出的东西好么。”

  我带着耳环和发绳离开。走之前琴玉说:“我小时候最羡慕那些武士,能被一刀刺死,也算挺威风爽快的吧。”

  归素阁的规模全叫一院好花草占了,屋内空间相对就小很多。床不像别的夫人院里四周空荡的放,而是贴着墙。我丝毫不嫌弃这一点,觉得多出了一大块靠着的地方,忒有安全感。

  软垫窝在颈后,我候着寒浇来,等他和我说,艾儿,该怎么收拾那个婢女,全由你说了算。用他极少显露的温柔语气。

  怀孕后他几乎天天来看我,太忙的日子,隔天也必会来。我吃了晚饭,只在自家院子散了会儿步,又回到床上等他。

  只有树枝摇摆声的夏夜,躲在屋里也能体会到明月高悬,洒了一院凄静光辉。寒浇曾带我爬上屋顶,让我缩在他怀里数星星。森严偌大的过王宫,他因陪着我顽皮一回兴奋莫名。月光总是特别宠着归素阁,倾泻整夜也不倦,我总是在想,他对我这么好,可我总归要对不起他,那就在他活着时也对他好一些。长夜在静默不变的等待中挣扎过去,是我多虑了,他有那么多女人,每个都竭尽全力的对他好,根本不缺我这点。

  第二日醒的比平时还晚,芳儿一边晃着我一边嘟囔寒浇昨夜居然醉宿行露院,婍雪夫人平时对咱们这般客气,抢起男人来就彻底变脸,这么生猛干什么,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她把衣服捧来要为我更衣,我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夫主想去哪里都是夫主的自由。芳儿,你昨日没跪够?”

  芳儿近来有些怕我,连忙认错。我张开手臂让她伺候着更衣,心中嘀咕,醉宿?寒浇的变态酒量也能醉宿?那得喝掉婍雪多少存货啊?

  婍雪大约是挖空了院子用来堆酒吧。

  寒浇史无前例的三天没理朝政,在行露院里扎了根。第三日晚上,落桂自己给自己解了禁,一袭黑衣从后门偷偷溜进归素阁。一刻钟后,与她一样打扮的幂琰在同一个地方以同一个姿势进了门。

  这两人太过默契,我以为她俩已经做过地下交易,约好了来找我,只是忘了通知我。没想到幂琰一跨入屋内,狂风大作,两道闪电般的目光撞在一起,劈啪作响。

  落桂从鼻尖发出冷笑,妙目里寒气逼人:“幂琰夫人来此何意?你不是已经有了个好下人,死也要护住主子么?”

  我预感到不妙,伸手要去堵耳朵,可正常人类的手速与幂琰的声速差别过大。一时间,春雷巨响山河动,铁骑突出刀枪鸣,幂琰怒颜扭曲,朝落桂疾走几步:“贱人!用我的人来害我,你还敢出现在这里?贱人!”

  “我害你?哈,我还是第一次看贼喊捉贼喊这么欢的,果然幂琰夫人不要脸起来天下难敌啊!”

  “全天下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你颜夕吧!我平日找你惹你了你要拉上那个小贱人一起来害我?无耻!下流!”

  我拥有理智,自尊自爱,没有受虐倾向,我必须要让幂琰停止咆哮。

  “这里是归素阁,两位夫人。归素阁的内室不是谁都能进来。两位都是名门闺秀,在我归素阁做如此泼妇状,恐怕不好。”我一人扫了一眼,风风凉凉:“人家婍雪夫人在这里,可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

  幂琰余火未平,还要发飙,被落桂抢了先:“艾妹妹,姐姐刚才也说了,出了这事姐姐也甚为痛心,但这事儿吧,和姐姐确确实实一点关系也没有。幂琰夫人这么慌张,急于辩解姐姐我也不知是为何。而且姐姐这次其实也不是全然为了这事而来。”

  她本就坐在我身侧,此刻自然地挽过我的手,束腰黑衣衬着雪肤乌发,别有一番英气。

  “妹妹和孩子现今安康,夫主还加派了这许多护卫严加把手,自是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了。眼下最要紧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都是夫主的女人,最大的责任便是为夫主着想。像妹妹这样,能为夫主诞下子嗣的就很好,像姐姐们这样没妹妹体贴的自然应该更加用心。夫主身负重责,是我大寒不可缺失的栋梁,现今夏朝余党未除,更是紧张时刻。可行露院那位,不知轻重缓和,没让夫主好好休息,反而使夫主宿醉这么多天。咱们几个,可一定要提醒夫主,注意身体啊。”

  她这番话说的太动听,我若是寒浇,一定眼泪花子都落下来。我正想夸赞几句,腹中一痛,真有眼泪花子要落下来。腹痛一阵一阵不停歇,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含情脉脉的把落桂瞧了一会儿,又抬头泪眼汪汪地把幂琰又瞧了一会儿。

  幂琰也被感动,不再气势汹汹地站着,走到芳儿给抬来的椅子上端着小裙摆一坐,纤纤玉指放在发髻上按了按,开了尊口:“妹妹难道以为姐姐是来找你说前几天的事么?心里头有鬼的才要解释,我幂琰行得正坐得端,我要解释什么啊。我来呢,也是和你说说行露院那个贱妇。”

  落桂挽着我的手挪了挪,换成个愈发好整以暇的姿势,听幂琰数落那行露院的贱妇。

  “那个贱妇,向来没个好歹。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孩子都要生了。那个贱妇倒好,拐着夫主一醉醉三天,不像话!不过像她这样的贱妇,也不讨人喜欢,夫主平日里正眼都不瞧她个,只有妹妹你怀了孕,受了伤,服侍不了夫主了,她才敢出来做骚狐狸。我呸。”

  一个体贴入微,一个义愤填膺,两个好姐姐真是为人着想得紧。我勉力吸着气,腹痛总算好了些,咳一声笑道:“两位姐姐说得甚妙。但夫主去哪里着实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不知两位姐姐又当如何?”

  落桂挽着我的手一下收紧,盯着我的灼灼目光里又加了几层蜜糖,极端要命地把我望着,语重心长道:“妹妹啊,如果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夫主还睡在行露院,和那人你侬我侬的,该怎么办呢?哎呀,妹妹,你别急。姐姐只是告诉你点道理,说一个可能性。夫主再这样呆下去是会出事的,朝政他不管了,外头那么多事他不管了,他自己的身体他也不管了,你的孩子他也不管了,只听婍雪一个人的话,到时候我们通通要被婍雪捏在手里玩。这可怎么办?”

  手边一个人,眼前一个人,此时这两人的表情出奇的统一,都是小九妄想说服我把好吃的分给他时的表情。

  一个道:“现在夫主是醉着的,这婍雪趁夫主没清醒,借夫主的口来害我们可怎么办?”

  另一个道:“特别是妹妹你,还是个有孩子的,婍雪她不喜欢你的孩子,在夫主那里吹枕边风,要害你的孩子怎么办?”

  前一个又道:“可不能让夫主再醉下去了,可要想想办法啊。”

  后一个再道:“我们两个都被禁足了,今天都是偷偷摸摸来的,可没法到夫主那边做什么,这还要靠妹妹你啊。”

  是咧,她们被禁足了,理由正当,只能由我去干这缺德事,她们在精神上支持我。这两位高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齐心协力,让我自己跳火坑。

  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按着额角,无力道:“依两位夫人高见,应当怎么办呢。”

  落桂关怀地拍拍我捂着肚子的手:“妹妹只要传信到行露院,就说你腹痛难忍,怕是之前那一跌动了胎气了。子嗣毕竟重要,想是夫主听到了,也会清醒的。”

  我努力按着凸起的额角:“这夫主不是醉宿嘛,醉着怎么听消息啊。”

  落桂毫不气馁:“婍雪不是醒着么,你让芳儿努力点,传到婍雪那儿。我俩虽然被禁足,以往的一些势力总还在,有幂琰在,你灵姐姐、姝姐姐都会来帮着,这么大的事,总能逼得婍雪告知夫主。”

  “夫主一直不醒,婍雪也没法子告知啊。”

  幂琰坐不住了,细腰一扭,尖声道:“夫主就算再醉也不会不醒啊!除非……啊,夫主酒量这么好却三天不醒,以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事,难道是……婍雪给夫主下了药?!”

  呀,总算有人开窍了。

  落桂刷得从我胳膊弯里把手抽出来,跳起去堵幂琰的嘴:“我的小祖宗诶,这种话你好这样放肆的说?”

  幂琰第一次主动且迅速的降下音调,双眼炯炯有神,咕噜噜转着:“一定是这样。我告诉你们,我哥哥那里前两天来人了,告诉我说淳昶的手下大将青虎似与夏朝余孽勾结,夫主要降罪给淳昶呢。婍雪这个贱妇,一定也是听说了这个,坐不住了,妄想把夫主灌醉了好让他爹有时间把这事儿瞒过去,哼,想得美。妹妹,这回你可一定要使点力气,帮姐姐这一回。只要夫主一清醒,我铁定让那敢和夏党勾结的走狗,连狗主人他女儿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我认为狗主人他女儿这一称呼十分得体。

  落桂恳切地将我俩都望着:“咱们要齐心协力,一同去对付那不要脸的女人。妹妹你就按姐姐刚才说的去做,我们俩也可以使使别的力。比如,既然婍雪敢给夫主下药,我们也可以给她下点药。”

  两个人拉拉扯扯,我半推半就,最后一道上了贼船。我负责装病,她俩负责下药。

  芳儿送走两人,回头忧心忡忡看着我。

  她一直守在门口,不知听见了多少。她一直忠于寒浇,此番作为与寒浇无害,她自是不会阻止;但她也一向以为,我这位艾夫人是个忠贞性烈的主,不会去做编幌子装病求可怜这种荒唐事,她该是失望了。

  我扶住椅边,有些吃力的坐下。腹痛一阵一阵,拍击全身,一直忍着表情,不让那两人看出来,指甲掐在肉里,拇指心都发了白。芳儿见我有些不对劲,忙跨步过来扶住我,连声相问。

  我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床榻移,挤出字和她交代:“我答应她们是因为……我根本……不用装。让你去行露院是真的……免不了。我大概……要生了。”


  (https://www.uuubqg.cc/50_50036/260123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