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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上位


  诺儿生在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他不喜欢黑暗,我痛了一夜,直到阳光洒进窗棂他才乖乖出来。

  ……妹妹啊,如果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夫主还睡在行露院,和那人你侬我侬的,该怎么办呢?哎呀,妹妹,你别急。姐姐只是告诉你点道理,说一个可能性……

  落桂一语成谶,诺儿生了整整一夜,陪着我的只有芳儿和稳婆,一个神经兮兮念着咒,一个端着染血铜盆床头走到床尾,床尾走到床头,在屋外慌里慌张地揪着无辜护卫的领子疯喊,王呢?夫人要生了!夫人生的是过王的孩子啊!过王为什么还不来?

  消息往行露院送了不下十道,道道回来均是夫主还睡着呢,不便打扰。

  这样也好,我血淋淋的样子一定不好看,他没有看到也是好的。

  我让芳儿替我换了素白长衫,在一片哄闹中昏沉睡去,再醒来时多日不见的人终于坐在床边,抚着我的脸,眼里有一些歉意。

  我不懂他为何要有歉意,他是夫主,是过王宫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想做什么都是不该有歉意的。不是么。

  我替幂琰和落桂求了情,她俩提早出关,信守诺言,矛头统一对准婍雪。酒里下药的事被幂琰捅到了寒浇耳朵里,落桂像模像样地添油加醋了一番,寒浇挥挥袖子,没把事情搞大,只让腹痛了好几天的婍雪又去尝了几天禁闭滋味。

  不甘心的幂琰认死理觉得不公平,夫主偏心,被我和落桂捂住嘴扯走了。

  幂琰说的不错,夫主偏心,这个宫里的女人每日兢兢业业地美丽不就是求一个夫主偏心么。

  偏心的夫主不让幂琰落桂对外泻出下药一事,幂琰只能每日在行露院外转一圈脑内里头被关禁闭的哪位凄凄惨惨戚戚的小模样。

  就在婍雪禁足期间,外头传来个骇人听闻的事件,说是最近被过王宠得紧的新任参将牧和在酒醉时说了胡话,这胡话十分要命,竟说过王杀了他全家,他定要让过王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如果不成也要让过王亲眼看着这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否则解不了心头之恨。

  听到这胡话的主吓得半死,生怕牵连进自己,手忙脚乱的上报给了自家小领导。这是个向来憨厚的主,从不污蔑他人,信誉度值得称赞,若换作别的什么轻一点事,小领导早就大手一挥就地解决了。可这胡话太胡,小领导不敢轻易相信,便去深究了下,这一深究,发觉牧和和幂琰夫人宫里原来的那个大丫头琴玉十分熟识。宫中的事一般不外扬,可有关子嗣的大事,宫外头也多多少少有听说,再不济也知晓这琴玉已经人在死牢。手底下出了一个醉酒后被人听到这种胡话的人,而且此人还和死牢囚犯十分熟识,小领导被吓得魂飞魄散,半点不敢期满,一层层报了上来,没几个时辰就把消息传进了过王宫。

  过王宫寒宸殿灯火噼啪,凄厉厉亮了半宿。摸黑出来的老臣都抚着胸口,说好几年了没看过过王这般吓人模样,牧和这次死定了。上次过王动怒,可是把那来报峚山失火的小吏活活腰斩了,这一次也不知道会把牧和怎么样……

  新任参将牧和私通婢女琴玉,刺杀小皇孙与其生母归素阁艾夫人未遂之事大白天下。

  这牧和是在淳昶手下做事,却勾搭上木康妹妹的大丫头,害得主子跪了整夜,禁足数日。木康的手下愤懑了!这消息没传多久,又传闻说几个淳昶在庖部的手下试图往送去水军的军粮中掺次,木康的手下震怒了!可怜的木康手下们还没缓过劲儿,更劲爆的消息又到了,这一回是淳昶的手下大将青虎与夏朝余孽勾结,过王却未降罪给淳昶,木康的手下要暴走了!一连三波攻击弹,弹弹打在心窝上,木康的单纯热血小随从们哪里一次性听过这么多秘辛哇,个个喝了双份大补汤,两颊绯红,目眦欲裂,就要找淳昶手下干架,淳昶那儿呢,废话,淳昶的手下又不傻,当然是抵死不认,于是两派随众群情激奋,大张旗鼓吵了数日,引发多起群殴事件,才被暴力镇压。

  □□平息,寒宸殿的旨意冰凉地飘上行刑台。

  牧和和琴玉被一道处死,一个凌迟示众,一个上了断头台。谷风院和甘棠院蒙冤得洗,赏下的奇珍异宝沉甸甸,十几个仆从喘着粗气抬进了好几箱。

  没有人知道,琴玉受刑前,我去死牢里看过她,她睁着灰白的大眼睛对我笑,在她身侧,阴暗冷涩的另一间牢房里,关着新入狱的牧和。

  酸臭的飘尘飞舞,缺失阳光的黑色地狱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你不是女艾。”牧和突然恶狠狠地开口:“你是子午,重夏殿那个子午,姒少康的那个子午。”

  素裙垂地,黑瞳里没有温度。

  “你真蠢。”

  “我来寒浇这里,是姒少康让我来和你接头的,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姒少康让我们接头。

  “你别装了,你就是姒少康的人,我们都一样。姒少康觉得寒浇这里你一个不够,所以派我来协助你,我这里还有姒少康的手谕,我藏在衣襟里了,你不信可以自己过来看。”他双手双脚被缚,用双腿蹭着努力往牢门外挪。

  我没有动,他楞了一下:“来啊,你干吗?我又打不过你,你这么怕我干什么?你放心,这里没人,她……”他往琴玉的牢房方向瞄了眼:“明天就是死人了,无足挂齿。”

  琴玉的眼里有些微的惊疑,不确定地看向我,又下意识地撇向阻隔了她与牧和的墙。我朝牧和走上几步,在铜阑干前站定。阑干里的少年瘦削单薄,头发稀疏黄乱,眸子里有一种狠辣的笃定,像极了年幼时的我。为了活下去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偷窃、抢掠、耍各种花招,如果我没有遇上姒少康,如今便是他这种模样:瘦小、敏感、果断、极端。

  他说,姒少康让他与我接头。不错,我们这么相似的个性,一样的狡诈善变,一样的一肚子坏水,就是姒少康想要的那种人。

  所以,姒少康下令让我们接头。

  暗无天日的牢笼,只有他、我、明日就是尸体的琴玉,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再顺利不过的接头。

  “牧和。”他望着我,眸色坚定,我把手抚上肚心:“你差点杀了我和我的孩子,听说你明天就要被凌迟了,我很开心。”

  牧和呆住:“你什么意思?我是你这边的人,你要干什么?喂,你来看手谕,就在衣襟里,你来啊!来啊!……我是你选出来的人啊,子午!你搞清楚,是姒少康派我来的!姒少康!”

  “我是女艾,过王的夫人,寒诺的娘亲。在大寒,和夏党余孽扯上关系,必死无疑。牧和,你死到临头了还妄想拉上我,这不可能。”

  “你别装了,你装给我看有什么意思?子午!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救我出去,明天刑场上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去!你知道的,我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可以!”

  正如他所说,他为了活下去无所不能,所以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投靠杀父仇人,叛变、再投靠。我曾被他的狡诈打动,认为他是可塑之才,但现如今,最明智的做法是将他彻底铲除。

  他背叛姒少康了,我确信。

  因为姒少康的确下令,让他与我接头——在姒少康正式下令,与寒家全面开战以后。

  产后小九来看我,告诉我牧景天一家曾追随相王,寒军大胜后,牧景天被杀,牧家上下老小具被寒浇奴役为仆,那年牧和不过十岁。我和他在那天就遵着姒少康的命令定好了计策,一要消了寒浇对我的疑心,二要尽早除掉了牧和。

  我自觉大功告成,喜不自禁,没想到超值大礼包还在后头。

  牧和之乱被血腥封口,木康淳昶之斗用暴力镇压,过邑总算结束了一段心惊胆战的日子,重回和平年代,大家忍不住要找一找乐子调节调节这么些天绷得快断的弦、颤得快抽搐的心。

  最现成的乐子自然是诺儿的满月酒。身为寒王上位后首位直系孙辈,诺儿的身价和在过王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届时过邑重臣与有头脸的夫人们必将齐齐出席,说不定还会有来自斟寻的使臣。这可是个向过王和过王左右手大献殷勤的好时机,不论是大臣、女眷、各路杂人闲人都眼巴巴地候着这场满月酒。

  用最公道最人性最寻常的思考方式去思考,满月酒上的主角想当然都必须是那个满月的小子啊,我这个满月小子他妈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被众人围观的居然是我。

  诺儿的满月酒上,我在剧烈的惊诧和极度不详的预感中被封为正夫人,荣冠后宫。寒浇亲手扶着我坐到了他身侧。底下几十个佳丽,浓的浓,艳的艳,带钩上珠玉叠坠,裙裾各色,繁奥纹饰流光溢彩。寒浇索然一扫,又将目光回到我身上,突然伸手,擦过深衣落在脑后绾着的髻上:“你这样梳,倒也很好看。”

  我被无数双饱含深意的目光定着,略感尴尬,只能一个劲儿地抱着诺儿保持微笑。

  宫内的如夫人们冷冰冰寒碜碜盯着我,前来献殷勤的大臣们游移不定地望着我,这位没有背景的艾夫人,居然就这么成了小皇孙他娘、过王他正夫人。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寒浇对我许过诺言,他说,要让我成为大寒最尊贵的女人。三大院的夫人个个身世惊人,她们尚且不是正夫人,我自是没资格做这个位子。但母凭子贵,如今我是整个宫里唯一为寒浇诞下子嗣的,他以这个理由封我为正夫人,别的夫人也不能不服。

  放眼天下,除了纯狐王后,再没有哪个女人攀到我这个位子。寒浇对我的承诺实实在在去做了,只是一诺千金,我自觉命薄,无福消受。

  这场满月酒后,单髻在过王宫里风靡了好一阵子。数千里外,重夏殿的主人闭门不出数日,再现世时原本就冷情的王者比往日更为萧索孤高,就连对着身边故人也少有了曾经的温和儒雅。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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