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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张皇


  寒浇让我甚为纠结。

  我是想让他察觉到我闹情绪了,不开心了,让他晓得他那个与众不同的正夫人也是个有脾气的主,需得时时体谅,多多照拂。可我没想到他心思如此细腻,察觉得如此迅猛,反应如此剧烈,我也就比平日里迟了一时辰没去寒宸殿,这小哥居然就自己跑到我归素阁来了。我是该感慨自己的影响力之巨大呢,还是该冲上去抱住他,抚慰一下他脆弱的心灵呢?不行不行,我还端着银耳羹呢,根本抱不了他呀,那还是让这孩子先自个儿凉快着,进屋再说吧。

  正当我在脑海里排列着七大方案,八大对策,十一大可能性时,寒小哥开口了,他神情悲怆,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立马想,这时候,深情又温柔的我是不是应该说:“不!我怎么会不来了呢!怎么会呢!只要你在,我每一天都来!”

  口一开就要付诸以实践,寒浇又欣慰道:“不过,你端了要给我的羹汤呢,原来你还是打算来的。既然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

  我震惊了!这是什么神逻辑?什么叫我端了羹汤就打算来,我不能自己吃么?什么叫我打算来就不生气,我不能憋了一肚子闷气,前去砸场子么?我辛辛苦苦整个时间差不就是为了让你体会到我生气了么!你怎么能自己一理解,就给理解没了呢!

  我本来不气的,现在气了,边气边跺着脚走向房门,理都不理他自己端着银耳羹就进去了。

  寒浇特小媳妇样地跟着我进来,房门合拢,夜明珠光芒盛开,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寒浇轻轻说:“艾儿。”耷拉着眉毛,像个受伤的孩子。

  我心软起来,走到台前小心搁下陶盅:“怎么了?”

  “艾儿,我给她们解禁是有原因的,你不要生气。”

  我低应了声,垂下头去,不让他看到目中疑惑,说:“要打仗了嘛,我知道的。”

  寒浇再看重我,也不可能因为我迟到一时辰而消沉至斯,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姒少康的手笔么?

  他上前来揽过我,前襟染了寒气,湿湿地贴到脸上,满身惊悸。他现出极难得的迟疑,不安地问:“如果……不打仗呢?”

  只要纶城不堪一击寒家就绝无可能按兵不动,如今既然寒家仍有忌惮,就说明姒少康的情况一定比传言要好太多。

  呼……心口憋了大半天的浊气终于散去,夜明珠发出愉悦的歌鸣,身前的胸膛都温暖踏实了不少。

  我忍不住深深抱住了寒浇,他微愣,按在我发上的手有一瞬颤栗。

  “不打仗就不打仗,我不要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你待我向今日这般,我就知足。”

  声音从他怀里透出来,很是豪迈。他好笑地拨了拨我的头发,动作已不如往日那般潇洒自在。我主动去握他的手,他的手居然也是冰凉。寒浇并非少不经事,就连颜夕死得那天,他尚且淡定自若,手掌温热有力。姒少康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我担忧地望向他,几缕垂发扫到了手侧,他被我握住的手微末动荡,唇边泛起苦笑,俯身吻住我的额头,低低道:“你说,姒少康,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么,冠绝华夏之貌,经天纬地之才,高高在上却温柔至极的那么一个人。

  我扣紧他的手指,说:“夫主那么厉害,他能与您争斗,应当也是个有几分手段的人。”

  他毫无征兆地笑起来,连绵不绝的笑,浓重的嘲讽。他牵起我的手,背影带着我,一步步走到床边。他还在笑着,一脚踢翻了床边的矮几,矮几上原本摆着青玉盏,一下就碎在地上,流了一地眼泪。

  “什么苟延残喘,什么不足为惧,都是瞎话!”他放开我,拳头砸在床榻上,整张床都不由得颤了颤。他无助地朝我看来,三十有七的邑王,发出了此生最无奈的一声叹息。

  “整个朝堂,数十朝臣,竟都不比你一个小妇人看得透彻啊……”

  “阿顺,昨日夫主来归素阁,我见他一直郁郁寡欢的,是发生什么了么?”

  次日寒浇天未亮便出了归素阁,忙忙碌碌又是一天不见踪影。幂琰、婍雪好不容易解禁,我不得不陪着唠了一天嗑,好在琪儿按时炖了碗肉糜,我应付完了她们,便捧着碗盅匆匆忙忙赶到寒宸殿。殿门外的侍卫早就不再查我,纷纷挺直腰板儿向我敬礼,我含笑请他们起身,行至正门前。门前职守的是胖侍卫阿顺,他与阿和同为寒浇近侍,为人敦厚本分,对寒浇忠心耿耿,当年在峚山就与我相识,是以我有什么疑问,常常是寻他解答。

  阿顺早两年还对我有戒心,待我升为正夫人后,便几乎是知无不答了。今日他的情绪一看就不对,平日里笔挺的身型微微躬了,很是颓唐。听我问完,他抽了抽鼻子,带点哭腔道:“艾夫人,您,您可要好好照顾我们过王啊!”

  寒宸殿外职守的护卫自然是不允许讲话的,因为我身份特殊,阿顺才敢与我说两句,可也不敢肆意喧哗,将音量压得极低,小小声地讲。便是这么小声,亦能觉出话里浓烈的要喷薄而出的悲戚。我忙问:“到底怎么了?”

  阿顺红了眼眶:“阿和……阿和死了。”

  “阿和?是,我有半年没见过阿和了,他……是病了所以,所以走了吗?”

  那个黝黑黝黑,能让阿顺言听计从的小瘦子,怎么会突然死了?

  阿顺甩着眼泪珠子猛摇脑袋:“阿和早被王派去纶城了,但是他走前王曾下令,不论成败,半年内必须回来。阿和怎么会不听王的话呢,他没有回来,一定是没了啊!”

  阿顺涕泗横流,说不了几句就拿手堵住嘴,不让哭声传开。我捏着罗帕,却碍着身份不能替他擦泪,只能急道:“哎呀,别哭别哭。说不准阿和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回不来了呢,那不能因为他没回来就判他死了啊。”

  “他们,好多人,王派出了好多好多人,一个都没回来。”阿顺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姒、姒少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艾夫人……”他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哀求道:“阿和是从小就跟着王的,王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难受,求求您,让王好受点,您一定能让王好受点。”

  阿和自小跟随寒浇,武力不凡,脑袋灵活,是寒浇最得力的助手。他生死不明,对寒浇的打击必定不小,再加上寒浇刚经历完爱妃被杀、定计被颇,本来就压抑着,再加上这么根催命稻草一压,怪不得突然萎靡了。

  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总算招呼到了一个侍女,让她为阿顺取了块罗帕,自己推门而入安慰受了心伤的寒小哥去了。

  寒小哥明显是个招人疼的,才伤心了不过几日,寒宸殿外就围满了人。有和我一样端着羹汤小食干馍馍的,有捧着琴携着笛穿了彩带翩翩小舞裙的,个个打着抚慰过王的名号,阵仗一天比一天大。

  她们固然不能闯进殿去,全都被阿顺他们拦在殿外,而我固然是可以出入自由的,好在本夫人仁慈,不忍心当着姑娘们的面堂而皇之秀身份,只好窝在归素阁里不去凑热闹。

  姑娘们全都去堵门了,我一个人闷在阁内闲得慌,只得把小九唤入宫内。

  自从斟寻回来,寒浇觉出我时常无所事事后,便准许我能偶尔唤小九进宫来陪我聊聊。

  如今我最担心的,莫过于姒少康的安危。是以抬小九进院的那几个侍卫甫一离开,我就急不可耐地问向小九。

  他咂咂嘴,道:“不知道。”

  我对他的不敬业感到愤懑,他却无奈地耸肩,说:“这你得怪大人,是他本尊切断的联系,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收到纶城的消息了,天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一个月之前呢,有没有消息里说他身体不适?”

  “你觉得可能吗,如果他真的身体不适,不费力瞒着我们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专程传个消息过来?艾儿,你怎么回事,这种水准的问题,可不像是你问出来的。”

  “我……”我被噎了口,愣是反驳无能,只能糯糯道:“寒浇一直在派人刺杀他,我在想他是不是真的……”

  “真的挨了刀?还是中毒?要么生病?你想这些有意义么,就算你现在知道他卧床不起又能怎样?”

  从小到大都是我把小九逼得磕磕绊绊,涨红脸无话可说,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我被一噎再噎,毫无抵抗之力。

  小九叹气:“我也担心大人,可我们除了坚守本分,什么都做不了。特别是你,一旦你暴露,毁掉的就是大人全盘的计划,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你承担的起么?你现在听到一点点风声就把我叫进宫来,你知道有多失分寸么?艾儿,清醒点,下次不能再如此莽撞了,知道么?”

  “……知道了。”

  “乖,也别太担心了。”他安慰地笑笑,“我听闻默禹一直在派人寻找神农氏传人,想必也是为了给姒家留张底牌,老头子神通广大,指不定真能被找着呢。”

  开玩笑!默禹哪有那么好心,这老头子是在找他闺女好么!我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小九这套推断从何得知,便问:“什么意思?神农氏传人很厉害么?”

  “神农氏善医,若是有他们在,想必大人就是偶尔生个病也能很快好吧。可惜华夏创立至今,曾经赫赫有名的神农氏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里,怕是很难被找到了吧。”

  不不不,才没有湮没,有且仅有的那个,现在就在你面前哦!

  只不过,找到了也没用呐。娘亲已薨,外祖母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回天庭了,如今剩下的那个,自小街头长大的,哪里有什么妙手回春,就算我娘亲有,也没可能七岁前就把我培养成才啊。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想再谈论关于血脉的问题,转移话题道:“老头子呢,他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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