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 杀人立威

　　在鲁易的指挥下，张行天、沙犹旺两人在止戈台的两端，大约隔着十余丈站好后，鲁易示意外面主持斗法的修士激发了止戈台的防御护罩，然后一挥手，斗法就开始了。

　　张行天一边祭出“影册”悬在身前却没有激发其中的法术，一边双手一扬，就是密密麻麻的十几个火球喷勃而出。他现在的极限，是瞬发二十二个火球术，眼下并没有尽全力。火球发出的同时，他还有闲暇扫了一眼沙犹旺。那小子也已经激发了一个防御法器，正手忙脚乱地祭出进攻用的一把飞刀状法器呢！

　　第一波十几个火球离手时，还只有葡萄大小，带点蓝汪汪的紫色，离手之后，就急剧变大变红，飞过七、八丈到两人中间时，已经有头颅大小了，颜色更是红得耀眼。就在此时，第二波十几个火球又已经从张行天手中发出了。

　　沙犹旺本来刚刚把飞刀祭出，眼见得十几个偌大的火球轰然而来，一下子对自己的防御法器失去了信心。慌张之下，他也顾不上飞刀了，而是赶紧开始激发第二件防御法器。

　　上止戈台前，沙犹旺也认真准备过，单是防御法器就准备了三件，并且对练气弟子而言，这些法器都是好东西。原本他的打算，是利用这几件防御法器，尽量和张行天多周旋一阵，让沙育德和郄奔龙观察一下张行天的路数。至于打赢张行天，他倒是没有这么奢望过。可哪里想到，张行天的火球术跟下雨似的，一挥手就是十几个，施法速度快得惊人。

　　十几个火球，说起来好像数量不多，可变成人头大小后在空中呼啸而过，那个威势，可很有几分铺天盖地的架势。沙犹旺也没打算躲，因为也躲不开，十几个火球，覆盖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并且说实话，他当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本能地开始激发第二件防御法器。

　　就在沙犹旺激发好第二件防御法器，正在激发第三件防御法器时，第一波火球抵达了目标。

　　这时的火球已经有脸盆大小了，从空中砸下来，看着还真是有几分恐怖。因为有范围覆盖，第一波火球中，直接击中护罩的大约有一半，另外一半则砸在旁边的空地上了。随着一阵爆鸣声，沙犹旺周遭的三、四丈内烟尘四起。

　　境界高、眼力好的修士就能够看到，第一层的护罩，大约经历了三、四个火球的轰击后就消失无踪了，第二层护罩，也抵住了几个火球才碎裂。不过此时，第一波火球中，还有三、两个透过了两层防护，直接把沙犹旺炸得飞了起来。其实此时，沙犹旺的身体已经被炸成了好几块，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分离开。

　　而就在沙犹旺的躯体即将四分五裂地飞射开时，第二波火球已经抵达了，于是又是一阵激烈的爆鸣声。等烟尘散去后，沙犹旺所站的地方，除了地上的一片坑坑洼洼，已经是空无一物，连一片破碎的衣服残片都找不到了！斗法场的地面用阵法加固过，要不然估计得炸出数尺深的大坑来。

　　此时的看台上，一片鸦雀无声。

　　止戈台上，张行天傲然孑立，不慌不忙地扫了台下一眼。就在他的眼光落到茗潜峰诸人间那两面高高飘扬的“茗潜威武”、“茗潜必胜”大旗之上时，大旗之下，忽然爆发出一阵狂呼：“茗潜威武！茗潜必胜！”

　　直到此时，看台上的观众才仿佛忽然活了过来，一阵嗡嗡的声浪蔓延到了全场。

　　“这火球术，也他妈的太厉害了！”这是赞叹的。

　　“这也太狠了，尸骨无存啊！”这是恻隐的。

　　“你看清了吗？刚才是怎么回事？”这是眼力不够，没有看清的。

　　“刚才发了多少个火球术？总共有两拨，一拨得有十三、四个。这个水平，好像不是练气弟子能够做到的啊？”这是寻根究底的。

　　……

　　止戈台上，鲁易也回过神来了。

　　说实话，他今天有点失职。护法护法，当然是要保护斗法双方的安全。可他今天一是把防护的重心放到张行天身上了，二是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张行天的两拨火球术，衔结得极为紧密，更操蛋的是，张行天故意减缓了第一波火球的飞行速度。所以前后两波火球几乎是同时抵达目标，最终形成了瞬间击杀的效果。

　　这种轰击，别说沙犹旺，就是一般的筑基修士，也很难抵挡得住。因为是瞬杀，所以即使是金丹三层的鲁易，也根本来不及保护。

　　满场闹哄哄中，郄奔龙和沙育德两人都变了脸色。

　　郄奔龙是后怕不已，还好自己选择了投诚。否则上止戈台真打之时，即使抵得住这两波火球，后面再来几波，自己就未必扛得住了。而张行天明显是还有余力的。怪不得交待自己让上台就激发防御法器呢！

　　沙育德则是既怕既恨且伤心。怕是当然的，这种程度的火球术轰击，筑基三层的郄奔龙都可能扛不住，差了一个小境界的沙育德就更不行。恨和伤心，则是沙育德叔侄俩虽然对别人比较操蛋，但彼此的感情却很深厚。并且修士难以繁衍后代，沙育德是把沙犹旺当儿子看待的。眼见得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侄儿被张行天击杀得灰飞烟灭，沙育德恨不得立刻剥了张行天的皮。

　　就在沙育德心神大乱之时，一股细微而清晰的声音突然钻入了他的耳朵，有人在向他传音：“你冷静点，不要乱动！我告诉你，你们原来的方案，肯定挡不住张行天的火球术。你听好了，待会上台，照我说的做。按张行天的修为，他体内的真气，还可以发出刚才那样四、五波火球术，影册之中，可能存的也是这样一波火球术。你上台后，先激发五金罩，再激发天蚕丝甲，五金罩被破后，再在外层补上节瓜果壳……”

　　沙育德听到这个声音，莫名地恢复了几分冷静。这个传音，居然还附带有镇静心神的作用。沙育德为了今天的斗法，针对性地准备了足足六件法器，差不多快倾家荡产了。除了刚才提到的三件防御法器，沙育德还准备了两件攻击法器和一件辅助法器。

　　稍微冷静下来后，沙育德正在想，既然对方的火球术威力巨大，要不索性抢攻得了。可那个神秘的声音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要抢攻，对方有可以自动激发的防御法器，就是让你打，你也攻不破！最好的办法，就是消耗完对方体内的真气后，设法缠住他不让他服食丹药。你的真元，要远远超出对方，只要对方补充不上真气，耗也把他耗赢了……”

　　沙育德正听着呢，对方的传音却忽然截止了。沙育德正在纳闷，却听得周围安静了下来，原来该他上场了。

　　就在传音终止的一刹那，罗长子和苏千钧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他俩同时在止戈台周围感应到了一丝异常的天地灵气波动，但聚拢神识想仔细探测时，那丝波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止戈台周围，至少集结了万余修士，对平时稳定的天地灵气而言，每个修士都是一个小小的干扰源。因为修士体内的真气，必然会引起周围天地灵气的感应。在神识探测下，就好像平静的水面上，趴着无数只水蜘蛛在微微颤动，从而惊起了无数个小小的环形涟漪。而金丹以上修士的身遭，更是可能会有大小不一的灵气漩涡，这是天地灵气被修士大量吸纳时形成的。

　　这种景象，是修士没有施展法术时候的景象，一旦施展法术，就会引起天地灵气的剧烈波动，好比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就在看台四周这种细微而嘈杂的灵气波动中，却有一丝不知来自哪里的灵气波动痕迹出现，巧妙地借着灵气漩涡和环形涟漪的互相交错前行，最终抵达到沙育德的身上。

　　这丝痕迹实在是过于细微，路线也十分刁钻，虽然最终还是被罗长子和苏千钧几乎同时发现了。但他两人的神识一动，那丝痕迹就突然消失了。这种高度机敏的气机感应和施法技巧，即使是元婴三层的修士，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苏千钧想一想，向罗长子建议道：“师兄，我回头让风闻司，查查今天来了哪些元婴以上修士吧？”

　　罗长子点了点头：“嗯，应该查一查！”

　　罗长子虽然厚道，但却不傻。今天到止戈台，就是为了保护张行天。台上斗法的威胁要管，台下这种无形的潜流更得关切。耿孝和虽然倒了，他的势力却并没有被清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报复？并且这丝灵气波动，明显是在与沙育德沟通什么，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帮沙育德对付张行天了。

　　两人说话间，张行天已经迎来了他的第二个对手。刚才的斗法，他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就是消耗了体内不到百分之二的一点真元而已。不过看在别人的眼中，他的真气已经消耗了近三分之一。为了掩盖真相，张行天还是服食了两颗回气丹。这个情形，看在沙育德眼中，也增强了他一点信心：那个神秘声音说得没错，张行天的法术虽然威力很大，但真气却不太够！

　　神秘声音的指点，其实针对性挺强。火球术的威力虽大，但却更适合对付真气护罩，要对付靠本身材质提供防御力的法器，就有一些不足。真气护罩是要靠真气支撑的，几个火球一炸，防御法器中的真气被消耗掉了来不及补充，真气护罩自然就被攻破了。可依靠材质提供防御的法器，除非单个火球的威力就超出了其防御力，否则在把法器炸开前，是无法直接伤及后面的敌人的，只能靠冲击力将对方震开。这就是神秘声音让沙育德在五金罩里层激发天蚕丝甲的原因了。

　　五金罩乃是依靠材质提供防御力的，天蚕丝甲则真气护罩和材质防御兼具，更重要的是，天蚕丝甲本身就是一种弹性的保护层。五金罩未破前，传递来的冲击力，可以被天蚕丝甲吸收很大一部分，这样一来，沙育德就不至于被震伤了。至于节瓜果壳，也是与五金罩类似的防御法器，就是材质要差一些，防御力自然也要低一点。

　　鲁易一宣布斗法开始，沙育德就直接激发了五金罩和天蚕丝甲。而就在此时，张行天的第一波攻击也抵达了。出乎沙育德意料的是，这一次，飞过来的不是脸盆大小的火球，而是一道道呼啸着的冰锥，后面还带着在空气中高速飞行而形成的尾迹。他刚想说一声：“坏了！”第一道冰锥已经狠狠地扎在了五金罩之上，随着“咚”的一声响，冰锥碎裂，五金罩上面，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坑。

　　有了天蚕丝甲的保护，沙育德只感到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冲击。冰锥毕竟不是火球，可没有那么大的爆炸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齐刷刷一大片飞过来的冰锥，就在第一道冰锥击打在五金罩上的同时，有九根悄然改变了轨迹，在空中形成了分进合击之势，持续不断地击打在第一根冰锥形成的凹坑之上。张行天的这一波冰锥，足足有四十四根之多，其中有一半是预先存在“影册”中的。除了他能够控制的十根冰锥外，其它冰锥也多砸落在五金罩上。有了这些冰锥的掩护，除了少数高阶的修士，很少有人发现了那十根冰锥顶针连线式的攻击。

　　就在那十根冰锥顶针连线攻击时，一道黄蒙蒙的光线，从张行天祭出的一面镜子中发出，落在了沙育德身上。这自然就是戌土凝光镜了。

　　随着第八根冰锥的砸落，五金罩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发出破锣被锤似的一声闷响，恢复了本体，变成一个尺许高的圆锥状金属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除了一个通透的大洞，上面还满是麻子似的坑点。第九、第十根冰锥连续扎在沙育德腹部，虽然未能扎破天蚕丝甲，却顶得沙育德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感觉气海都要散了。要不在戌土凝光镜的照射之下，沙育德的身躯沉重了许多，被击飞出去都有可能。

　　沙育德忍住剧痛，努力护住气海、经脉中的真元不散，又激发出了节瓜果壳。只见一个黄橙橙满是纹路、如同大花生壳一样的一个法器凭空出现，将沙育德防护在了中间。

　　就在此时，张行天却停止了动作，反而将已经在手指间凝形的几根冰锥收了回去。观众正在奇怪，却听到节瓜果壳中传出来“咕咚”一声，然后节瓜果壳也恢复原形掉落地面。里面的沙育德，已经仰面躺在了地面上，腹部一道血水飚起足有数尺高，身体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气了。

　　四周的看台上，又是一片寂静，但忽然有个声音喊道：“是蝉翼剑，看他手中，那是蝉翼剑！”

　　刚才张行天的动作，看清了的，只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高阶修士，虽然看清了，但他们自重身份，当然不会大惊小怪地乱叫。而剩下来的人，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怎么回事。

　　叫喊的那个弟子，并没有看清楚中间的过程，不过他却看见，张行天收回冰锥之时，手指之间，有道光芒与冰锥的有所不同，细看之下，正是那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蝉翼剑。这个弟子也甚是机灵，立刻联想到沙育德腹部飚起的血箭，冰锥术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在穿透天蚕丝甲后造成这样的创口，这自然是蝉翼剑的功劳了。

　　随着此人的呼喊，满场发出了十分齐整的恍如大悟的一声“哦”，然后再次发出了蜂群一般的“嗡嗡”声。

　　罗长子和苏千钧再次对视了一眼，罗长子笑道：“你的这个小师弟，可是不得了。不但法术精湛，更兼心思周密，掌门师兄的运气不错啊！”

　　苏千钧没有在意罗长子言语中那点隐隐的艳羡之意，却听出了一丝微微的挑拨之意。只是罗长子久有厚道之名，估计只是口误，因此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反而点头赞道：“师兄说得不错，这也是本门的运道。本门后继有人，当浮一大白啊！”

　　这两人自然看清了刚才的场景。就在沙育德着急忙慌地激发防御法器之时，张行天在施放冰锥术的同时，也激发了“影册”中预存的冰锥术。待十根连线中的第八根冰锥击破五金罩时，他先祭出戌土凝光镜勉强定住了沙育德的身形，接着一手在辅神识的控制下继续凝聚冰锥，另一手却不动声色地将蝉翼剑发了出去。

　　蝉翼剑本就轻薄透明，夹杂在指尖的冰锥中，确实难以发现。而蝉翼剑的飞行速度，早已超出了现场绝大多数观众的视力。在第九、第十根冰锥击打天蚕丝甲之前，蝉翼剑已经洞穿天蚕丝甲并穿透了沙育德的躯体，并且非常准确地击穿了他的气海。只是蝉翼剑实在是太快，沙育德当时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憋着气抵挡第九、第十根冰锥的同时，努力在激发节瓜果壳，浑身肌肉收缩，所以一时血都没有流出来。

　　节瓜果壳被激发后，沙育德以为可以缓一口气了，这时他的气海已经被击穿，经脉中的真元失去了气海这个总阀门，开始在身体里面乱蹿。沙育德的身体一放松，气海就彻底崩溃，身前身后，真元飚出的时候各带出一道血箭来。沙育德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颓然倒地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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