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喜定姻亲 私通税款
不说张行天偶然引发的多愁善感，却说他到了镜心别院，一进去后，就看见法万通、铁石、明律阁在中庭坐着，乌夜漆和柳亦如在两旁侍立，几人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柳亦如就在刮着脸羞他。
张行天也不理自己的四师姐，施礼毕，挺身问道：“师父，大家说什么事，怎么这么高兴呢？”
法万通笑道：“今日明老登门，我想着，回头反正要去崇明岛帮你提亲的，不如现在先跟明老碰个面商量一下。要不然回头去了崇明岛，人家看不上你，岂不是尴尬？不想明老居然也看中了你这小猴崽子，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所以就赶紧叫你过来，让你也高兴高兴！”
张行天听到半截，心中就已经乐开了花，强忍着听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乱七八糟地给三人乱磕了一阵头：“多谢师尊！多谢三师叔！多谢明老祖！”
要知道，张行天是最反感磕头的，眼下这头磕得却是心甘情愿，比当日郄奔龙见了他时还夸张，可不就是乐懵了。
乌夜漆和柳亦如赶紧上去扶张行天。明律阁笑着说道：“还叫明老祖啊？至少至少，这个明字是该去掉了吧！”
张行天站起来时，满脸都是傻兮兮的笑容。
柳亦如推了他一把：“别发傻了，上那边坐着去！你要乐傻了，明小姐嫁谁去？”
乌夜漆这老实疙瘩都学会了凑趣，瓮声瓮气地说道：“师父偏心，我年龄都这么大了，师父也未曾帮我提过亲！小师弟这才几岁，回头新婚后把床尿了，新媳妇洗床单时，可不连师父的脸都丢了？”
这老实人说笑话，效果是特别的好，话音甫落，庭中就是笑声一片。柳亦如更夸张，捂着肚子就躺倒在一旁的空椅子上了。
闹笑一场后，终于言归正传，张行天也从傻不愣登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法万通道：“行天，师父和明老商量了，打算十月底去崇明岛提亲。明年下半年，再找个吉日，给你俩成亲！”
这就是娃娃亲咯！张行天心底嘀咕一句。别人娶娃娃亲，他自然是不忿的，不过落到自己头上，却是巴不得了。
照说明律阁领着明思域登门时，法万通提及他们的亲事，多少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你们明家都上赶着把闺女送上门来了，我们不要也不合适啊！所以一开头，法万通还解释了一下：我们只是商量一下啊！正式的一大套礼节，都不会拉下的！所以即使今天双方把所有的事情都敲定了，该走的程序，是一个也不能省的。
按照中土的习俗，从提亲到成亲，还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一系列的仪式，加上铸剑门也要为最终的婚礼做准备，所以从提亲到成亲，中间预留半年多的时间，实际并不夸张。
刚才张行天不在场时，法万通和明律阁商量，法万通想等张行天长大点后再成亲。不过明律阁不干了，理由很简单：女大不中留！有了外心的女儿，就更不中留了。其实明律阁的本意，是想尽早确定两人的名份。单是提亲，可保证不了一定能结亲。张行天的行情看涨，而男人又是越大越花心的。明家老祖的心中，对这位佳婿有点不放心呐！
既然明家给面子，对把女儿送上门来的名声都没有忌讳，法万通也就不好过于坚持。况且他也知道，张行天的心中也巴不得早点成亲。要不那天他一拿出黑龙精，这小子就毫不迟疑地接了过去，一点该有的扭捏都没有！
提亲的细节自然有专门的人操心：礼宾司养那么多人，可不都是吃干饭的！
这些琐事用不着法大掌门和明家老祖操心，接下来他们商议的，却是组建仙军的事了。
组建仙军本没有明家什么事，连天下商会，也只有交税的权力！可法万通一开口，明家老祖就眼巴巴地上门来，连卖女求荣这样的名声都不在乎了，当然是有所求。
明律阁所求的，其中之一，就是能够在仙军中有点影响力。至少在大陆争霸之时，能够得到仙军的支持和保护。乱世之中，明家这样的大商旅，无疑是令人垂涎的大肥羊。明律阁修为虽高，也保不住明家这么大一个家族。而受限于修仙联盟的规定，非修仙门派的势力，绝对不可能拥有强大的武力。明律阁有这个担心，是一点也不稀奇。
直接控制仙军，哪怕是一旅或者一营，那也不要指望。明律阁期望的是，能够将明家乃至天下商会的特别税，直接指定提供给铸剑门，进而得到铸剑门所建仙军的保护。
修仙联盟大会后，各个修仙门派已经逐步启动了税制改革。不管是天下商会还是明家，其产业都遍布整个中土大陆。这些产业，都是各自向所在地的门派交税。但天下商会和明家作为一个整体，却都还要直接向修仙联盟缴纳一笔特别税。
明律阁的目的，就是将这笔特别税的收取方，由修仙联盟改为铸剑门。修仙联盟收到这笔钱，当然也是分配给各门派用于组建仙军。但经过修仙联盟这一道手续后，各门派承的就是修仙联盟的情，至于交税的明家和天下商会，反而谁都不会理会。而一旦将交税对象改为铸剑门后，至少人情能够得到落实。
此外，有了这个直接交税的名义，明家和天下商会也可以为铸剑门提供额外的支持。这样一来，双方就牢牢绑在一起了。即使明家和天下商会控制不了铸剑门的仙军，但只要有事，铸剑门肯定不会坐视：动老子的金主，那不是断老子的活路吗？
明律阁虽然做不了天下商会的主，但也不影响他先来探探路。天下商会要实在是不乐意，也不影响明家的决策。天下商会之所以在中土和北方商会斗了个平手，没能充分发挥主场之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三大门派不愿意看到天下商会一家独大。如果能够将铸剑门拉拢过来，对天下商会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进展。
这个方案，对铸剑门和明家来说，是典型的双赢。但对修仙联盟而言，就是典型的分裂活动了。
军阀与军队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自己的地盘和金主。所谓端谁的碗，服谁的管。军队之所以成为军队，就是因为财源被中央政权集中控制。军阀之所以成为军阀，就是因为各自有自己的财源。
对这点，法万通和明律阁可能有点含糊，但张行天却自以为看得明明白白！他前世的经历，比起法万通对万年前王朝争霸战争的理解要深刻得多。至于明律阁，虽然活了几千年，但一直是在修仙联盟相对和平的环境下，对于军阀，未必有切身的体会。
张行天本以为，法万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明律阁的要求。在张行天眼中，这个要求实在是过于敏感。如果修仙联盟将明家乃至天下商会这个大金主划给铸剑门，等于是培养了一个独立的军事力量。铸剑门如果追求这种做法，很容易遭到众多修仙门派的围攻。
可不想法万通根本没有那么敏感，反倒与明律阁商量起具体细节来。
其实，张行天也有点过于紧张了。这与个人经历有关，并不能说法万通和明律阁还不如张行天聪明。修仙界中，个人实力占据的比重太多，所谓的权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往往不堪一击。正因为这样，在中土，只有凡人当政的王朝争霸年代以前，在俗世王朝发展出来过一些权术。仙人一旦参与王朝争霸，所谓的权术，自然是灰飞烟灭了。而在仙界，无论什么年代，起决定性作用的都是实力，并且是少数高手大能的实力。
所以在仙界中，权谋的发展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作用小所以不受重视，不受重视所以发展不好，发展不好所以作用更小。因此无论如何，中土修仙界的权谋也发展不到地球世界那种登峰造极的水准。
法万通和明律阁在这方面迟钝一点，完全可以理解。况且修仙联盟本来就是一个类似联合国的机构，它的手中并不直接掌握暴力。真正掌握暴力的是各家大门派。既然各大门派都已经是军阀了，本就可以直接靠附属领地的收入供养自己的军队，又何必在乎他们扩展一下自己的税源呢？
修仙联盟大会时，关于税收问题，一直是争论的焦点。各门派自行负责的领地税收还好说，向天下商会等势力征收特别税的事，各家门派都不愿意接手。为什么？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给自己揽事。这个特别税，收起来肯定会有一些困难，被征税的这些大势力，谁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往外掏钱。可这个特别税收来了以后，还要统一分配。谁愿意吃饱了撑的，为公家去得罪人！
也有人想过，把征税和花钱结合到一起。可这里有个最大的障碍，就是无法保证能够及时足量地把税收起来。
被征收特别税的对象，都是中土大陆有名的势力，要不也不会进入修仙联盟刮地皮的视线。如果是修仙联盟整体施压，对方肯定要给点面子。可单家门派出面的话，三大门派也许可以，二等以下的门派的话，对方就未必那么老实了。
具备实力单独收税的三大门派即使乐意，其它门派也会杯葛：我们强烈要求特别税统一收取、统一分配！即使单独收取，也要统一分配！三大门派当然不会去干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终的结果，还是把这个皮球踢给了修仙联盟。特别税这个东西，还是联盟统一收取吧，即使收得少点，也是大家一起承担损失！
明律阁提出这个建议后，法万通根本就没有担心会有人因为产生军阀的隐忧而作梗。他担心的，是如何避免其它门派的捣乱。你铸剑门是找到金主了，可我们怎么办？此事的关键，就是如何打通修仙联盟总部的环节，让他们同意铸剑门定向从明家和天下商会征收特别税。当日大会上，是众多小门派一起杯葛几家大门派。如今换成了铸剑门一家，倒未必有人敢挑头反对。真要跳出来，就是把铸剑门往死了得罪！可无形谷和灵台阁却未必会看着铸剑门的如意算盘得逞，没准他们就会挑动哪个小门派带头捣乱呢！
其次法万通担心的，就是如何确定特别税的数额。修仙联盟确定的特别税收取方式，是定额征收。如果是在流通环节收税，可以采用根据货物价值按比例收取的方式，但这个并不适用于特别税的征收。谁又说得清楚，各大势力手中，到底有多少财产？这可不是金融高度发达的现代地球，而是金融水平只相当于地球农耕文明时期的神州界。修仙联盟讨论许久，也未能确定向各大势力征收特别税的数额，只好把这个问题往后推迟了。
法万通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被人误认为有成为军阀的野心，也不是如何保证明家和天下商会的特别税能够及时足量收到。只要对方配合，这个税自然好收。他担心的，是该让明家和天下商会交多少特别税才合适。
这里面涉及到两个为难的地方。一是绝对数量方面。提得少了，铸剑门吃亏，提得多了，似乎又伤感情。二是相对数量方面。如果修仙联盟统一征收特别税，分配之时，是按比例来的，三十二支仙军，铸剑门占了四支，因此不管联盟收上来多少特别税，铸剑门都能得到八分之一。而铸剑门与明家和天下商会定点征收特别税后，既有可能超出八分之一，也有可能低于八分之一。多了的话，明家和天下商会难免不乐意，别的门派也会眼红，少了的话，铸剑门也不乐意啊！
不过相对而言，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问题好解决，大不了就是多退少补了！无非是考验一下双方合作的诚意而已！
法万通琢磨半天，却看到张行天坐一旁在椅子上七歪八扭、眼珠子提溜乱转的，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弟子，经常都有出人意料的法子，干嘛不问他一问：“行天，你说说看，怎么保证联盟同意明老的提议？”
“我们是姻亲嘛！”张行天张嘴就来，“干嘛纠结这个定向征税的名义，我们互相信任的话，直接操作就好了！完了由我铸剑门给天下商会出个纳税的收据，修仙联盟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可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明律阁要直接给铸剑门纳税，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花钱花得明白，另外也是为了花钱买平安。同样是纳税，稀里糊涂给了修仙联盟的话，非但买不到好，还可能得罪其它要纳税的大势力：我们本来想顶着不交或是少交的，你们明家充什么大尾巴狼？可直接给铸剑门的话，那就没有这个问题。铸剑门收了钱，肯定要有所回报的，何况还有姻亲这一层保证。
铸剑门愿意直接收税，当然是为了税收有保障。如果靠修仙联盟，真说不好这个特别税能得到多少。
刚才双方纠结的，除了税额以外，主要是如何从修仙联盟这得到定向征税的名分。可张行天的意思，却是不要管这个名分，先做了再说，在他前世的官场中，这是最常用的招数，也就是所谓的既成事实了。
有了既成事实，也就有了既得利益方，别人要想打破这种格局，就不能不考虑既得利益者的强烈反弹。可要是没有既成事实，那别人反对起来还真是没什么压力：蓝图再好也只是蓝图而已！破坏他人挣钱的机会或者说想法，和破坏他人挣到手的钱，那可完全是两种概念。
对铸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没到手的利益，可能有别的势力会出面搅黄，但到手的利益，即使是无形谷和灵台阁，估计也不敢随便干预。至于修仙联盟，它本只是一个联合国似的协商机构，哪里可能因为这个跟铸剑门翻脸？而且铸剑门在修仙联盟中，也不是没有代表。
听了张行天的建议，法万通和明律阁对视了一眼，都悄然点了点头。他们刚才没想到好办法，就是因为思维进入了死角。光顾着琢磨如何在修仙联盟的制度底下运作，却没有想过，只要适当地跳出这些条条框框，自然就不会再受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明律阁正待琢磨下细节，耳边就传来法万通的传音：“明老，恭喜啊，你这个女婿，可不是常人！”
明律阁面上不动声色，暗地回音到：“法掌门，同喜，同喜，你这位弟子，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啊！”
这两个老东西开始背地里互相吹捧之时，张行天就有点发傻了。他们不开口，张行天作为小辈，当然也不好喋喋不休。他本来以为，关于双方合作的细节，还可以侃侃而谈一番呢！谁知一句话出口，那两个老家伙就都哑巴了，居然闭目而坐一言不发，要不是还在喘气，简直就成雕像了。
张行天正在心里嘀咕，法万通终于睁开眼，微笑着吩咐道：“也不早了，你先回吧！明天领着明小姐在山中四处看看，别误了晚宴就行。明老这里，就不用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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