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八章 翻盘
不一会，大厅中就亮起了近五十个微光闪闪的隔音罩，在七彩法珠等照明设施的映衬下，如同美丽的肥皂泡，倒是美丽得很。只有张行天没学过这个，没有把自己和那个金丹教习罩在里面。不过既然别人都被罩起来了，他这里罩不罩也没有关系。
张行天也没有再多事，就是按照自己列的问题一个一个问了那金丹教习一遍。那个金丹也还老实，都认真回答了。只有介讯安听了，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张行天的两次吓唬效果非常明显，连那个金丹当着介讯安的面，都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作答，别的隔音罩里，情形不问可知。
其实这还是张行天在借势，有化神修士坐镇，即使这个金丹想说谎，也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必然会露出破绽。不是每个人都有张行天这种心理素质的。
问完之后，张行天又将别人的答案收集齐，翻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做了些统计。
待他统计完，俞洪涛问道：“师弟，怎么样？有什么说法？”
张行天笑道：“嗯，好了，咱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
“第一个问题，弟子的姓名、身份就不细说了，除了那个金丹，其他都是筑基和练气弟子，筑基弟子少，只有十几人，练气弟子多，有七十多个。这些人中，提到与刘伟强的关系，有接近一半的人说是一般；有少数几人说很少接触；有接近一半的人说比较熟。呵呵，这个结果，可是与介师兄的说法大相径庭。”
“第二个问题，对刘伟强的感观，几乎所有的人，都说还可以，只有一名弟子，说很讨厌他。关于刘伟强的嗜好，几乎所有人都说，赌博，也有人说赌博和博*彩。与刘伟强交往密切的人，很多人都提到了丁山、谢志美、叶如飞、李海波等六、七个人，说他们经常在一起赌博。看来刘伟强为人还可以，就是嗜赌如命，往来最多的，也是这几个赌友。咱们运气也不错，这几个赌友中，我点到名字的，今天也都到场了。有他们在，我们大概不用再去找其他人核实了。”
“第三个问题，呵呵，大家的回答差不多，都基本是两倍月例，就这位金丹教习，达到了四倍月例，看来还是要结丹啊，否则日子难熬！收入的开销，这个就五花八门了，用在赌博和博*彩上的也不少。居然还有人说是给女修买礼物，介师兄的约言峰，风气很开放嘛！不细说、不细说！”
张行天一边说一边插科打诨的，大家想笑，看见介讯安憋得通红的脸，又都不好意思笑，也憋得够呛。
“第四个问题，回答也挺有意思。有七成的人参加过博*彩耶！花销倒是不多，基本在每月几十到几百灵石之间，经常博*彩的人，列的就多了，有的人都举出了十几个。介师兄，看来博*彩在约言峰，还是挺受欢迎的嘛！”
“可不就是受欢迎，看看第五个问题。很多弟子都说，博*彩很好玩，并且参加博*彩的同时，还会关注并且参与有关的比赛，这些比赛，又多少与修行有关，说对修行有利耶！这些弟子的逻辑推理能力真好！我都没想到，博*彩还有这么多好处。这个弟子说得更好，说自从参加博*彩后，把赌博戒掉了。我看这是谁，哦，原来就是刘伟强的赌友谢志美。看来他也觉得赌博不好，我同意他的观点。”
“再来看第六个问题。哎呀，介师兄，这个约言峰中，参加赌博的人有点多吧？居然有八成的人都说参加过，还有三成的人是经常玩。再看看花销，呀，每次少的几百、多的几千。这个约言峰不管吗？一次就几百、几千的，哪个弟子有那么多灵石可输啊？经常一起玩的人名单我就不念了，至于别的经常赌博的人，刘伟强和他的几位赌友都在里面。”
“对赌博的看法，嗯，虽然参加赌博的人不少，可大家心里的是非观念还是很清楚的。绝大多数人，都说赌博不好，输赢太大承受不起、伤同门感情、败坏风气。我记得介师兄是说博*彩才败坏门风来着，看来弟子们的看法，还没跟上介师兄的高度啊！”
“第八个问题的结果，借款人和数额倒是与刘伟强的账单基本对上了，就是多了个债主出来。嗯，借得不多，才五十灵石，估计是刘伟强忘了。至于为什么借给他，呵呵，基本都是说刘伟强人还不错、挺仗义，所以碍不过面子。这个更有意思，说是刘伟强许诺，下次博*彩赢了的话，会双倍还他。”
随着张行天一边往下说，介讯安的脸黑得能滴下水来。他都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几个问题，张行天一梳理之后，基本就形成了指证他诬告的铁证！他正咬牙切齿呢，却没想到，张行天还没完！
“俞师兄，问弟子的问题基本问完了，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再问问介师兄！”
俞洪涛也看出形势不对了，怪只怪介讯安自己做事没谱。明明刘伟强的死与博*彩没多大关系，下面的弟子都知道，约言峰底层弟子赌博成风，一场输赢就成百上千。刘伟强肯定是在赌博时落下了饥荒，最终借灵石、偷身份指环，也只是为了通过博*彩扳本。扳本不成，才选择了自杀。此事的主因，明明是赌博而非博*彩，怎么都赖不到茗潜峰头上。
“嗯，你问吧！”
张行天还是笑眯眯地，把脸转向了介讯安：“介师兄，约言峰这么多弟子参加赌博，你知道吗？”
介讯安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张行天问的，根本就是两难问题！说知道，知道你还赖茗潜峰，等于又加大了对自己诬告的证据力度，说不知道，自己这个峰主未免失责：“不太清楚。我以为，只是弟子们闲着无事瞎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参加，输赢还……”形势不妙，他居然开始解释。
张行天打断了他的解释：“你不用跟我解释，回头给掌门和众位师叔解释就好！”
张行天这话居心叵测，掌门也没说一定要追究介讯安呢！可张行天这么一说，介讯安要不专门去向掌门请罪，就是目无掌门了。
介讯安被他抢白，却不敢回嘴。张行天扛着掌门的大旗，他难道能够说，用不着向掌门等人解释不成？有了前世在官场的历练，加上今世修行后，头脑无比清醒、神识无比清明，张行天现在踩人的功夫，可以说是顺手拈来、炉火纯青、匠心独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高雅艺术。
“刘伟强嗜赌如命，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介讯安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我不知道。”
“介师兄这个峰主，当得可真是清闲啊！刘伟强嗜赌如命，他死之前你可以不知道，他死之后，难道你就不查一查他的死因？这个不难吧，随便找几个弟子问问，一切都清清楚楚。本来就是你约言峰管理不善导致的弟子亡故，你却非要赖到茗潜峰头上，还闹到刑律院中，惊动了掌门和众位师叔，你的目的何在？”
如果说一开初，还有不少人同情介讯安的话，到现在，大家的心思却又悄悄发生了变化。神州界中，比较流行自由心证，如果自由心证成立还拒不认账，还有搜神大法伺候。
通过询问介讯安和约言峰的弟子，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事纯粹就是介讯安无事生非。至于他的目的，就不太好说了，也可能是门下弟子死了要泄愤，也可能是死人了找个背黑锅的，也可能是妒忌茗潜峰借机诬告。不管动机如何，行为却是被大家在心中定性了：诬告，绝对的诬告！
介讯安能够得到大家精神上的支持（在张行天的努力下，这些支持基本都没来得及转化为实际行动），主要是因为彼此身份上的认同感。大家都是元婴三层的修士，不带这么被一个享受元婴待遇的小孩欺负的！可如果是元婴三层的修士去欺负那个小孩，大家身份上的认同感，就立马变成了一种耻辱感：你他妈这么做，不是给我们元婴三层修士丢脸吗？
所以到现在，已经没人再愿意帮介讯安说话。即使是邓宪林，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不好现在出面说什么。他想着，还是留着点面子，万一掌门要重罚介讯安，自己才好出面求情。现在要是冒出去，除了惹得掌门生气外，也起不到实际的效果。
张行天的这个问题，介讯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是什么目的？无非是想给茗潜峰捣乱。可这能说吗？他吭哧半天，终于辩解道：“我就是一时生气，没想那么多！有弟子说刘伟强经常博*彩，输的还挺多……”
张行天打断了他：“哪个弟子说的？”
介讯安心中叫苦不迭，确实是他的一个亲信弟子这么给他说过，他也知道这话不尽不实，但故意就偏听偏信了。现在张行天追着，他要把那个弟子说出来，估计在约言峰的威信能一落千丈。
“我不记得了！”介讯安这点还不错，能够帮下属扛事。
张行天长长地“哦”了一声，转头向俞洪涛说道：“师兄，我看我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吧？剩下的事，该交给刑律院了。”
俞洪涛心道：“你倒是接着问啊！问出个明确的结果来，我也好处理。现在搁在半山腰，算是怎么回事呢？”
可俞洪涛还没法推辞。张行天反告的，是介讯安诬陷茗潜峰，这个已经比较清楚了。不管有意无意，诬陷就是诬陷！可这个诬陷，该怎么处理？还有诬陷的动机，该不该查，该怎么查，这些可就让俞洪涛坐蜡了。
俞洪涛想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把皮球往上踢：“禀告掌门，事情基本查清楚了。”
法万通哼了一声：“我们都听着呢！你说说，这个事，该怎么处理？”
俞洪涛也没有办法，掌门把球又踢回来了：“依照门规，诬陷同门，视情节轻重，当处以扣除月例、取消待遇、禁闭、革除职务等处罚。”
法万通：“你别给我推来推去的背门规，门规怎么样，我心里清楚。我要你根据情节，提出明确的处理意见来！刑律院是你掌管的，你不是连这么点事都处理不了吧？”
俞洪涛差点没哭出声来，不过他毕竟熟知门规，又找到了缓兵之计：“禀掌门，门规有规定，对元婴长老的处罚，需经过刑律院合议以后才能确定！”
法万通道：“那你赶紧去合议，申时之前，把结果报上来，我在这等着你。”
俞洪涛赶紧下去，召集刑律院的署事长老和各堂执事长老进行合议。现在已经未时将近了，满打满算，法万通也就给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
法万通这么做，其实是在表达对俞洪涛偏袒介讯安的不满。再怎么说，张行天也是他的亲传弟子，竟然被人诬告，法万通尽管大度，可也不是那种媳妇被人偷了还嚷嚷“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主！有人欺上门，当然要打回去。
此事到这算是告一段落，以张行天的全胜告终。接下来继续讨论茗潜峰博*彩的事，介讯安杵在那里，也不知该听不该听。还是邓宪林看他尴尬不过，让他回去闭门思过、静候处罚去了！
俞洪涛去搞合议，仲裁团只剩下三个人。经历了前面的风波，三人谁都不愿意牵头。推来推去的，最后居然说要抓阄决定。
法万通看了这番情景，气得脸色铁青。因为抓阄是华文英提出来的，法万通就把火集中到他身上了：“抓什么阄，就你主意多？你来问！”
华文英苦着脸，心中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刚才他看不清形势，跳出来帮介讯安说话，不想被张行天狠狠地撅了回去。现在又被掌门盯上，他肠子都快悔青了。想想平时也没少拍掌门马屁啊，今天怎么就昏了头，去找掌门亲传弟子的麻烦！往日的功夫，都白费了。
华文英心神不定地坐下，有气无力地问道：“师弟，关于茗潜峰的博*彩，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这是准备放弃干预此事的过程了，索性让张行天自由发挥，只要你能说服了掌门，茗潜峰博*彩搞不搞下去，关我屁事！
张行天想一想，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说道：“师尊、各位师叔、各位师兄，关于博*彩，我有些想法，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大家禀报一下。首先，我想说说，博*彩和赌博的区别。很多人以为，博*彩就是赌博，其实不然。”
“第一，博*彩是公益性的。博*彩的收益，都用在茗潜峰的建设之上。而赌博的收益，都归个人所有。第二，博*彩是可控的。茗潜峰的博*彩，规则透明、信息公开、下注限额，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因博*彩而倾家荡产的情况，也不会产生斗殴等不良事件。赌博却正好相反，因为赌博，甚至有妻离子散、卖儿鬻女者，至于打架斗殴，更是频繁。第三，博*彩的效益明显。通过博*彩，可以集中门人手中的零散资金，更好地发展门派。赌博就不用说了，输了的哭天抢地，赢了的大手大脚。第四，博*彩与娱乐项目相得益彰，并且对提升弟子的修炼有促进作用。很多弟子，都是因为喜爱某个娱乐项目才参与博*彩，又因为博*彩而更关注娱乐项目，这个刚才约言峰的弟子也证明了。”
“如果是单纯的娱乐项目，那也就是让大家调剂一下心情而已。但是，茗潜峰的娱乐项目，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飞行球可以锻炼团队协作，对提高真气操控有奇效，训练好了的话，一支队伍就是一支配合默契的战斗小队。剑气打靶可以提高真气控制能力、反应能力和神识强度，剑气打靶的高手，基本就是未来的御剑师。另外的项目我就不一一举例了，感兴趣的，可以实际到茗潜峰看看。”
张行天一边说，法万通的脸色也在跟着发生变化。说实话，就法万通的本心，对博*彩毫无好感，原因就在于，他也把博*彩当成赌博了。所以听说茗潜峰搞博*彩，他本能地就不愿意去深入了解。但出于对张行天的习惯性信任，加上张行天刚改造洞天立了大功，他也不好主动去制止。
今天俞洪涛报告说介讯安告发茗潜峰，蛊惑弟子博*彩致人自杀，法万通才想着借机把茗潜峰的博*彩停了。即使后来发现介讯安是有意诬陷，他的这个心思也没有改变。正因为下定了决心要关闭博*彩，法万通才故意没有提前通知张行天。这个小弟子太能说，没准就花言巧语地把自己给说糊涂了。可他却没想到，即使他不犯糊涂，张行天依然可能把他给说服了。
直到眼下，听了张行天的这番话，法万通才隐隐感到，自己对博*彩的认识似乎有点偏颇。
其实博*彩与赌博，差别也就在一线之间。控制好了，并且把盈利用在正处，就是公益性的博*彩，如果控制不好，甚至成为少数人分肥的饕餮盛宴，那就是合法地抢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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