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九章 张行天论博*彩
今天折腾这么久，法万通第二次插话：“行天，你前面说，博*彩开业后，门中因赌博而产生的纠纷变少了，此事当真？”
法万通一开口，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掌门的心思发生变化了。不敢说博*彩就一定能过关，但至少掌门愿意听听张行天的分辨了。
对这种纠纷的情况，刑律院最权威，可俞洪涛走后，刑律院无人在场。看张行天似乎答不上来，风闻司的执事长老葛浩珩站出来说道：“禀掌门，据风闻司掌握的情况，近来门中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要少一些。特别是临近茗潜峰的十几座附峰，很少发生弟子斗殴的恶性事件。茗潜峰尤甚，开府以来，除了一次有外峰弟子因故在茗潜峰发生冲突，还未听说茗潜峰有此类事情。”
葛浩珩这就是在帮张行天说话了，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这个时机以他的身份说出来，效果那是杠杠的。葛浩珩也是个人精子。因为资格老，他做事有些自傲，但套用张行天前世的一句话，那就是大事不糊涂。
今天葛浩珩这么说，也是存了交好张行天的心思。前阵子他竞争副军团长职务失败，只弄了个旅帅。而五院的院主，都是副军团长。葛浩珩的修为，估计也没希望晋升化神，所以他对权力的欲望就悄然上升了。五院院主的位置，葛浩珩也有些想法。
现在介讯安明显恶了法万通，虽然因为今天的事，他法器院的位置应当没事，但如果一直扭转不了法万通对他的印象，估计也很难干长久。要扭转印象，最怕领导的身边人使坏，可这个张行天，不就是领导最贴心的身边人？
别人可能看张行天和法万通接触少而得出错误的结论，葛浩珩因为位置的关系，对当初张行天扳倒耿孝和的过程可是清楚得很！这个小师弟，在掌门心中的份量，连耿孝和都差了不知多远，绝对不是介讯安能够比拟的。
法万通微微颌首，又问道：“行天，你统计过没有，开办博*彩以来，收益有多少？”
张行天又掏出张纸条来，见此情景，很多人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介讯安输得一点都不冤！你主动告发人家，却连情况都没搞清楚。人家被告发的，反而准备得充分无比，各种资料数据都随身带着，问个问题就能掏出张纸条来。要是这还不输，简直是天理难容！
介讯安其实是迷信了道德的威力。他总觉得自己占道理，加上预先也设法打听了法万通对博*彩的态度，自以为十拿九稳，所以才轻忽了。哪里知道张行天舌绽莲花，没几下就扭转了局面，反而把自己打成了失德诬告的一方。失去了道德至高点，准备又不充分，就难免一败涂地了。
“禀师尊，我茗潜峰博*彩自十一月五日开始，也就跨了两个月。本月初，弟子统计过，整个十一月，博*彩的总投注额一亿五千万灵石，投注人次一百三十余万，投注人数四十三万，人均投注约三百余灵石，收益一千万出头。这个月才过去一半，最终的统计没出来，不过还是上升的趋势。”
张行天特地强调了一下人均投注额，就是为了点明博*彩是有序可控的。
张行天话音未落，大厅中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在此之前，虽然都知道茗潜峰的博*彩人丁兴旺，也知道茗潜峰肯定利润丰厚，但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收益。一亿五千万的投注，一千万的收益，不管放在那座附峰，都是令人震惊的数额。至于四十三万的投注人员，长老们则有些无语了：这就是普陀仙山中的绝大多数弟子都参与了，真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停了博*彩，估计底层弟子能把始作俑者骂死！
这时堂中的气氛已经慢慢放松下来，不象前面张行天和介讯安对决时那么剑拔弩张了。乐俊毅便在里面插话：“师弟，你的茗潜峰，也是享受五倍月例待遇的，每个月光是月例就足有一亿多灵石，这个博*彩，对你而言，也没多大用处吧？”
要说这乐俊毅，可是张行天铁杆中的铁杆，他当然不可能刁难张行天。相反，对茗潜峰厚待弟子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当初要不是他把自己连康峰的弟子送到茗潜峰一大半，茗潜峰也不可能发展这么快。正因为知道这个，乐俊毅才故意问了出来。
前面张行天讥讽介讯安得了门派的五倍月例却只给弟子发放两倍，现在乐俊毅就帮他呼应一下。
张行天自然明白乐俊毅的意思，立马接口说道：“师兄可能不知道，我茗潜峰初创，弟子们手头都很拮据。所以小弟就立了个规矩，门派的五倍月例，附峰是绝对不克扣的。相反，对表现好的门人，附峰还要进行额外的奖励。所以这么一来，小弟的手头就比较紧了。也是穷得没办法，才想出了博*彩这么一个法子。”
张行天说完，现场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关于茗潜峰弟子待遇优厚的事，在底层弟子之间，可以说是传得尽人皆知。但对今天在座的各位元婴长老来说，清楚细节的还真不多。也没哪个低阶弟子敢在自己附峰的峰主面前唠叨这事：你唠叨茗潜峰待遇好，是不是嫌自己附峰不好呢？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
所以除了少数几个有心人，大多数元婴长老，还真不知道张行天非但没有克扣门派的五倍月例，反而在向弟子提供额外的补助。
也是铸剑门的潜规则之一，门派的月例，附峰多少是要克扣一部分的，绝对不会全额发放下去。具体克扣的比例，与附峰享受的月例标准有关系。象顶级的附峰，能够拿到五倍月例的，附峰能扣发四成。对垫底的附峰，只能拿基本月例的，一般则只扣发一、两成。象介讯安这样，对底层弟子扣发到六成的，无疑是很苛刻了。
这事张行天不想宣扬，给别的附峰带来的压力太大，容易遭到围攻。可也没有刻意去保密，茗潜峰一千四百多弟子，每天进出茗潜峰的人更是数以万计，这哪里是保得住密的？
所以他只是控制不到处炫耀而已，今天乐俊毅故意问及，他也就坦言相告，也有在法万通等面前表功的心思：不要以为我茗潜峰的发展，就是靠了盘剥门人弟子！我张行天，可也是殚精竭虑。
法万通等人听了，果然也甚感兴趣。铸剑门的附峰制度是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步形成的，集中了铸剑门无数精英的智慧。不敢说完美，但也经得起时间考验。
首先，附峰制度保证了铸剑门权力中枢的稳定。
万年以来，铸剑门没少出耿孝和这种野心勃勃的人。但是，附峰制度中关于元婴必须单立附峰、附峰人员总数限额等规则，制约了野心家势力的膨胀。关系再密切的弟子，一旦晋入元婴单独开府，自然就逐渐独立出去了。而最早数百、现在一千五百的人员限额，也杜绝了附峰中一家独大的可能。这样一来，永远是强干弱枝，不会出现喧宾夺主的情况。
其次，附峰制度保证了基本有序的竞争。
各附峰之间，除了受门派的管辖，彼此都是相对独立的。有上进心的峰主，自然会努力发展自己的附峰。而没有上进心的峰主，附峰的弟子会用脚投票。即使峰主能够强行留住现有人员，可也禁不住长期没人投奔。这种竞争，确保了门派后续力量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
有了这两大作用，可以说附峰制度居功至伟。对权力集团而言，为了长远发展，必须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权力的稳定移交，另一个是集团的发展活力。附峰制度，恰恰就解决了修仙门派的这两个问题。
所以在中土，各个修仙门派，从最底层的逍遥派到最顶层的铸剑门，现在基本都采用了附峰制度，不过是具体的细节有点差别而已。
但铸剑门的附峰制度，也有一个一直令法万通等人头疼的问题，就是附峰的月例克扣导致投资效率不高。铸剑门为了培养弟子，投入不可谓不巨大，每年光是发放月例，就需要消耗六千亿灵石。再加上门派的各种福利，还有间接花在弟子身上的基础设施建设、物资供应等，没有万亿灵石维持不下来。
这么大的投入，可实际能落到弟子手中的却打了大折扣，原因就是前面说到的那个潜规则。那些被附峰扣发的灵石，要不变成物资，要不还是灵石，就在附峰的库房里面堆积起来了。而弟子们要获得修炼物资，却只能靠发到手里的灵石去购买。这些积存的灵石和物资，实际都变成了峰主的私产。可峰主一个人又能用得了多少？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发挥应有的效力，实际就是浪费了。
这个问题，法万通等人早看到了，却缺乏好的解决办法。如果强制性要求附峰不扣发，那附峰就失去了对本峰弟子的控制力，附峰的财政也难以维持。而让各附峰自由发挥，最终就是现在的结果。当然，也有少数峰主，能够通过各种奖励，把克扣的月例再反馈到弟子身上去。只是舍得这么做的人真的不多。
甚至有人提出来，要求附峰必须把月例用到弟子身上，可执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什么叫用在弟子身上，我买成东西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难道不是用在弟子身上？峰主自己用了，但峰主境界提升后，能够更好地指点弟子们修行，难道不是用在弟子身上？
所以折腾了一段时间，终是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到后来，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今天张行天的说法，却隐隐给了法万通一个提示：也许茗潜峰的做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法万通问道：“你把月例都发放下去了，即使有博*彩的收入，也难以维持茗潜峰的运转吧？”
张行天点头：“是，短期内是这样。但只要坚持一段，这种情况就会好转。”
法万通：“哦，你好好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法万通一再发话，心中最高兴的，除了张行天，还有华文英。他这个仲裁团首席成员，恨不得法万通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才好。张行天与法万通侃侃而谈，华文英却缩在宽大的冰髓座椅中，都快躲到扶手下面去了。
张行天道：“我打个比喻吧！比如有两座完全一样的海岛，名为日岛和月岛，分别被两个人占据，都雇了一百人开发，每年能够出产一百灵石。”
“日岛那人，把这一百灵石中的八十留了下来，只发给那一百雇工二十灵石。那些雇工依靠二十灵石，只能维持基本的生存，娶不起媳妇、生不起孩子。而岛主拿到了八十灵石，因为雇工没有能力消费，他也只能把灵石存着。时间一长，雇工开始经常罢工甚至暴*乱，岛上的出产大幅下降。岛主一看，就把八十灵石中的一部分，用来雇请保镖和打手，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并维持生产秩序。只是这样一来，因为雇工出工不出力，岛上的出产只能维持六十灵石每年。岛主给保镖、打手发完工钱后，也存不下几个灵石。”
“而月岛岛主，把一百灵石中的八十灵石发给了雇工，自己只留下二十灵石。雇工依靠八十灵石，可以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岛上很快出现了一百个家庭。除此之外，雇工手里有了灵石，就有了更高的消费需求，比如添置好的衣服、家具，比如给孩子上学。这样一来，岛主就用手中的二十灵石，再投资开衣服工坊、家具作坊、私塾等，又把雇工手里的灵石挣了些回来。同时，开办这些产业，还需用雇佣更多的工人，于是雇工的媳妇和长大的孩子也有事可做，可以为家庭挣到更多的灵石。”
“几十年后，日岛之上，工人都死光了，保镖和打手也都走了，只剩下岛主一人，守着积攒的一点灵石，孤零零地生活在他的海岛上。月岛之上，人口越来越多，各种工坊、商铺林立，已经形成了一座繁荣的城市，岛主也成为了岛上所有产业的大股东，每年可以挣到无数灵石。更重要的是，岛上的每个人，都把他看成自己的大恩人。”
张行天举的这个例子，是用前世网上疯传的亨利福特打造美国中产阶级的故事改编而来的。应该说，已经算通俗易懂了，可现场还是有人没完全听明白。
罗长子从来都不耻下问：“行天，你等等，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既然两座岛都是一样的，怎么月岛的产出会越来越大呢？并且月岛那么多人，消耗不也大吗？”
张行天想了想，这个关于现金流动性的概念，还真是不太好解释：“月岛的产出大，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原因，人口繁盛后，干活的人多了，自然产出就大。第二个原因，则是商旅繁盛带来的效果。相比农户、矿工，商户本身并不能生产物资。但商户却可以促进商品流通，进而促进物资生产。原来的农户，本来只耕种十亩田，就足够维持自己的生存了。有了商户，农户就可以扩大生产，种植更多的谷物，再去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月岛的雇工手里有可用于消费的灵石。这些灵石，存起来的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花出去，才能促进商品流通。正因如此，月岛的雇工有灵石可用，商旅自然就繁盛了起来，商旅的繁盛，又反过来促进了月岛的各种物资生产。”
“此外，同样是流通，流通的速度不一样，对生产的促进效果也不一样。我再举个例子，比如我有一百灵石，每个月都进货做生意，能够赚十灵石。这样下来，一年我能赚一百二十灵石。另外一个人，也有一百灵石，也拿来做生意，但一年才能运转一次，虽然他的生意利润高，可挣得也没我多。”
“日岛的雇工只有二十灵石，再怎么消费，也只是二十灵石。岛主为雇工提供这些低级的消费，也从这二十灵石里面得不到多少利润。月岛的雇工有八十灵石，岛主就可以开办一些利润率高的产业。挣到灵石后，接着投入到产业升级上去。”
“至于人口增加后的消耗，如果每个人的产出都大于他的消耗的话，那么人越多，产出的盈余只会越大，除非资源不足，否则绝对不会出现满足不了消耗的情况。”
张行天对经济方面的理论，其实也是似懂非懂，所以解释得并不是很有条理。但对神州界的修士而言，这番言论，简直就是振聋发聩了。
苏千钧打理门派的事务最多，对这些的感受也最深，当下站起来说道：“行天，你真是神了！怎么就能想到这些？”
张行天躬身答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想当月岛岛主，不想当日岛岛主！”
现场不知谁带头，居然鼓起掌来。张行天猜，应该是乐俊毅、木青霖和金成梓三人中的一个。
鼓掌这种庆祝方式，还是茗潜峰的仙学启动后，慢慢发展起来的。这是张行天的提议，讲师讲到精彩处，听课的人可以鼓掌示意，课程结束时，也应该对讲师鼓掌致谢。而娱乐项目启动后，观看比赛的过程中，掌声更是不停。所以鼓掌这种方式，很快就在底层弟子中流行起来了，现在还渗透到了门派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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