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程姬齐反水 亦如上眼药
最令法万通等印象深刻的是，如果在别的附峰，自己领着一大堆化神和元婴长老过来，早就噤若寒蝉地拜倒一大片了。可在茗潜峰，除了几个不太热闹的地方，大家见了他们后有些缩手缩脚外。在教室、赛场等地方，弟子们行礼过后，就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就是张行天一向给大家灌输的观念了：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教室是授课的地方，讲师和听课的弟子最大，谁来也不用搭理；赛场是比赛的地方，上场的队员和观众最大！即使他自己和门下的那些金丹教习，不管到哪里，都不要求大家中止手头的正事来行礼。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种情形，令法万通有点失落的同时，又隐隐有点期望：这样关注手中事，可以忽视掌门到来的一批人，是否意味着他们也象张行天一样，能够拥有打破常规的勇气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法万通等，张行天回到对茗楼，处理完几件杂事，正想看看定魂戒中的情形，神识还没来得扫进去呢，就听见丁家齐上楼来了。
“峰主，杜师叔领了个人，在下面求见！”
按照门规，茗潜峰的弟子，也都有个名义上的师父。丁家齐等逍遥派人士，张行天都让他们挂在了国华、杜振东两个金丹三层修士的名下，算是一点偏心吧！丁家齐是在国华名下，其他金丹，都是他师叔。
张行天笑道：“你说清楚点，哪个杜师叔？”
丁家齐一吐舌头：“哦，是杜振东师叔。”茗潜峰中，还有个杜子元呢。
“那我下去，你去楼前把着，别放人进来。”
杜振东既然没有让丁家齐通报那人的姓名，显然是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现在这些金丹教习做事，是越来越有章法了。
张行天下楼来一看，站杜振东旁边那人，穿着筑基服饰，自己却是不认识。
张行天倒不拿架子，吩咐他们坐下，又让丁家齐沏好茶。待丁家齐下去后，才问道：“振东带人来，可是有什么事？”
杜振东站起来：“请峰主恕罪，这人是施展了变形术的，可否让他先变回本形？”
张行天好奇地瞅了那人一眼：“嗯，行。”
那人掐个法诀，张行天看他脸上肌肉扭曲一阵，身材也发生了变化。变形完成后，居然是今天被张行天单独询问的那个约言峰的金丹教习。
那个金丹变形完毕后，规规矩矩给张行天鞠躬施了一礼：“弟子程正云，给师叔请安！”
张行天对这个程正云印象还可以，在被张行天恐吓时，约言峰九十来人，就此人还保持着镇静。最终回答张行天的提问时，他虽然屈服了，可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很有几分气度。
“哦，是你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程正云此来，主要是求救兼告密来了。
一般而言，野心勃勃的人，多数心思深沉、多疑猜忌，耿孝和是如此，介讯安也是如此。这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刻薄寡恩。但他们对自己的亲信，又是骄宠无比。
两人发展势力的方式有所不同，耿孝和是到处强行拉人入伙，介讯安却是凭着时间慢慢培养的班底。要说在附峰内的基础，介讯安远比耿孝和扎实。介讯安克扣底层弟子的所得，除了用作积累外，就是笼络他的一帮亲信，特别是那近二十金丹教习。
这些金丹教习都是介讯安一手带出来的，其中不乏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正是凭借这些人，介讯安虽然对底层弟子刻薄一些，可整个约言峰表面上看来，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果介讯安不出事，约言峰的情况是很稳定的。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约言峰的金丹教习虽然出身相似，彼此也不是一点矛盾没有，程正云就是其中一个受排挤的。
程正云受排挤的起因，也是典型的官场逆淘汰现象。此人比较正直，经常补贴门下的弟子。时间一长，弟子们难免议论，说各个金丹门下，就程正云肯照顾下面人。这话传开后，其他的金丹就都不干了：克扣月例的是介讯安，你程正云愿意补贴自己的弟子，但也不要拿我们当参照物啊！
这就是犯了众怒了，没多久，就有人把小话说到介讯安那里去了，不过意思则有所变化：程正云在门中小恩小惠地收揽人心，还挑拨弟子们，说师祖克扣大家！
毕竟程正云也是自己的亲信，介讯安还是查了查才下结论。这些话究竟说没说过，是永远查不清的，介讯安也没有权力对程正云施展搜神大法，那是刑律院的职权。不过程正云经常补贴门下弟子，却是事实。看在野心勃勃的介讯安眼里，这种行为当然是收揽人心。别人当师父，都是从徒弟这里收孝敬，你反而倒贴，不是有野心，那是有什么？
如此一来，程正云就被介讯安所猜忌，日子过得颇为不顺。单是这样，程正云也不会起异心。奈何今天的事却把他逼到了墙角。名下弟子刘伟强自杀，张行天给介讯安扣了顶管理不善的帽子，介讯安回去后，肯定要把这顶帽子转赠给程正云。另外，程正云当着介讯安的面，一点不掺假地回答了张行天的问题，介讯安不找程正云的麻烦才怪了。
即使如此，程正云还没起别的心思，直到俞洪涛被法万通当场革职的消息传出来，程正云才知道大事不妙。
相处这么多年，程正云对介讯安的心态可算是摸透了。如果真按俞洪涛提议的那样，只是对介讯安扣除几年月例，介讯安就不会过于迁怒别人。可俞洪涛都被革职了，说明对介讯安的处罚只会加倍严重。越是这样，介讯安越会迁怒他人，而程正云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这事程正云担心，有另外一个人，却比他更担心，就是给介讯安出主意借博*彩打击茗潜峰的那个亲信。此人名叫姬商宗，也是个金丹教习，为人最是狡诈。当年排挤程正云，此人就是主力之一。程正云担心被迁怒，姬商宗也是如此。并且姬商宗从掌门对俞洪涛的处理上，隐隐感到了一丝大厦将倾的危险。
狡诈的人往往胆小，胆小的人往往敏感，姬商宗的嗅觉，还真是超级灵敏。
五院院主掌握权力的时间太久，有的渐渐已经被权力迷失了本心，贪赃枉法、骄奢横逸的行为越来越多。法万通本来想以更为平和的手段，慢慢实现五院的权力交替。可无奈却有人主动跳出来，还直冲着掌门的亲传弟子而去。
法万通原来想借机停博*彩是真的，但他可不是厌恶了张行天。还是只能怨介讯安想法太多，得知法万通也要停博*彩，就以为张行天失宠了，想火中取栗。而俞洪涛自己一屁股屎，偏还要掺杂进去，也难怪法万通收拾他。
法万通要收拾介讯安的心思，还隐藏得很深。整个铸剑门，估计就是姬商宗猜到了。这种嗅觉，绝对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修炼也培养不出来。
姬商宗有了这个感觉，就立马来找程正云。他自己不愿意出头，逼着程正云来探路。程正云也被姬商宗点醒了，此时不自救，真要被介讯安收拾了，就算介讯安接着倒台，也什么都晚了。
张行天听完这些原委，真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你说这个介讯安，自己附峰一堆麻烦事没解决，底层弟子意见沸反盈天，金丹教习各怀鬼胎，这些居然看不到，反而打茗潜峰的主意，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太明白，到底你们想要做什么？”
程正云咬咬牙道：“姬商宗的意思，是介讯安倒台后，如果峰主愿意接纳他，他能够提供介讯安很多见不得人的阴私。”
张行天笑道：“这是姬商宗的意思，你的意思呢？”
程正云苦笑：“我还是去当独立金丹吧！”
张行天微微一笑：“你去告诉姬商宗，他的条件，我可以接受，不过，我只能暗地接纳他，明面上，他只能是独立金丹。至于你，愿意来茗潜峰的话，我欢迎，真要想当独立金丹，我也不勉强。”
程正云想一想，反正自己的事张行天答应了，至于姬商宗愿不愿意当独立金丹，还是让他去决定吧：“那好，弟子马上把师叔的意思带回去！”
张行天还不忘提醒他：“最好快点，介讯安一时半会倒不了的话，没准哪天就先把你们逐出门墙或是杖毙了。”
铸剑门中，除了搜神大法这样涉及神识的严厉刑罚不能随意施展外，师父对弟子还是拥有很大的处罚权。独立开府的元婴修士，甚至可以直接对门下的弟子进行废除修为逐出门墙的处罚。处罚完后，再报到刑律院备案就行了。这也是为了提高门派的管理效率，否则屁大点事都要经过刑律院，大家也不用修炼，整天扯皮得了。当然，除非逼急了，师父一般都不会这么干。至于杖毙，就更简单，随便找个理由，把弟子拿下用法杖狠打，总有打死的一刻。
程正云刚走，张行天还没来得及上楼，又有两人来找他，却是金成梓和木青霖。
张行天笑道：“两位师兄，怎么这么巧，一起就来了？”
金成梓道：“我们就是觉得，今天的事，也没能帮师弟说话，过来表示个歉意！”
张行天：“师兄客气了。今天的事，你们不随声附和，小弟就深感义气了。”
木青霖道：“随声附和肯定不能，我和金师弟都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我不开口，实际就是在帮师弟了，如果我开口的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木青霖这不是自谦，他是恶了法万通的千年“老板凳”，门人都是避之惟恐不及。
金成梓心中，对木青霖能够搭上张行天还颇为惊讶。一个是掌门的得意弟子，一个是掌门的眼中的厌物。偏偏两人还谈笑风生的，显得比跟自己都熟稔和随便。
三人寒暄一阵，金成梓和木青霖就告辞了。他俩来，只是为了给张行天解释一下，怕张行天对他们今天的表现有所记恨。意思表达到了，自然就可以告辞了。
剩下来的时间，又有几人来慰问。比如决阴阳、钟石山、毕玉庭等，甚至连那个郄奔龙，都来拍了几句马屁。
应付完这些人后，张行天才抽出时间来，检查了一遍定魂戒。灵儿还是在呼呼大睡，看来这一觉，没两、三天也醒不了。鸿蒙本草恢复了正常，开始继续吸纳灵液，一边和孤绝子进行神识交流。孤绝子对着张行天时，总是显得不耐烦。可对着鸿蒙本草，却是耐心无比。
张行天今天本想去典藏院找材料做箭镞的，现在天色已晚，只好明天再说。
却说法万通回到镜心别院，正在思量后面如何处理介讯安才合适，就听到外面传来欢快的脚步声，原来是柳亦如来了。
法万通：“都这么晚了，亦如怎么来了？”
柳亦如笑道：“今天去茗潜峰讲课，看到师父领着一大堆人在茗潜峰。弟子好奇，就过来问问。”
法万通也不嫌罗嗦，从头到尾给柳亦如说了一遍，他本来就有罗嗦的习惯，特别是对着自己宠爱的几个小徒弟时。那次张行天因为听他说修士交流的事，差点就没被他急死。
柳亦如听了，脸上的表情丰富无比，一会因为介讯安诬告张行天而气得小脸通红，一会又因为张行天强势反击而兴奋莫名。
听到张行天那番要当月岛岛主的理论时，柳亦如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师父，行天可谓惊才绝艳！这样的人物，从来都为上天所忌，掌门需小心他被小人暗算，或生事离间、或无故夭折！”
法万通悚然：“亦如，你可提醒了我！今天的事，看来我还考虑得简单了。”
柳亦如又磨蹭一会，就告退了。剩下法万通，琢磨着柳亦如那句“行天惊才绝艳，需小心他被小人暗算”的话，彻夜难眠！
第二天绝早，张行天就醒了。不是他自己醒得早，而是灵儿醒了，在他胸口上蹦蹦跳跳又是叫又是闹的，由不得他不醒。
“灵儿醒了，让我看看，又长高没！”张行天伸着指尖去掐灵儿的小耳朵，当然，这个难度太大，也就是做做样子。
灵儿神气地叉着腰：“没啥看的，老样子！那几颗果子呢，我饿了！”
张行天连忙起来，同灵儿一起进入了定魂戒后，才从身份指环中取出玉盒，掏出颗果子交给灵儿，一边问围着鸿蒙本草飘啊飘的孤绝子：“前辈，灵儿醒了。她现在成小吃货了，醒了就要吃。你看看，没事吧！”
孤绝子道：“应该没事，灵儿想吃，就让她吃吧！”
说话间，灵儿已经把果子啃干净，打着哈欠把果核扔给张行天：“我接着睡了，你把玉盒放我旁边，下次醒了我再接着吃！”
灵儿抱着灵核接着呼呼大睡，张行天与热情的鸿蒙本草打着招呼，一边细细检查了一遍定魂戒。围着小世界的那层灵液又在缓缓下降，鸿蒙本草不干活时张行天心里着急，干活的时候张行天也着急。照这个架势，不用多久，灵液就消耗光了，又再上哪里去帮它找灵液呢？
孤绝子则围着灵儿检查了一番，说道：“这丫头的气息很古怪，好像又要进阶了，并且这次的进阶，可能变化很大。”
张行天笑道：“那是好事啊！”
灵儿上次进阶，能力提升了不少，长出了仙力之核，恢复了部分记忆，还重悟了回梦神通。可以说，已经由军乐队吹鼓手变成小打手了。
孤绝子道：“晋级是好事，不过如果是灵儿这种天地灵物的大晋级，可能要沉睡很长时间。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张行天道：“没事，我躲在铸剑门，又不用跟人打生打死的，主要是拼脑力。嘻嘻，这个我还是有信心的！”
从定魂戒出来，张行天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去典藏院。刚下楼，就看见丁家齐又领了个陌生人在门口候着。
“什么事？家齐。”
“此人求见峰主，我也拦不住。”
张行天疑惑地掉转了头，此人也是一脸猥琐，与郄奔龙足有七、八分神似。一想到郄奔龙，张行天倒是反应过来了，此人十有八*九是那个姬商宗。果然是英俊的人各有各的英俊，猥琐的人都有同样的猥琐！
猜到对方的身份，张行天举手示意他不用自我介绍了，将他领到了楼下。
“你是姬商宗？”
“是，正是弟子！”姬商宗满脸谄媚的笑。
“你有事就抓紧说吧！我后面还有事。”张行天实在不喜欢此人的这幅神态，不过还不得不按捺住情绪，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道。
姬商宗堆着一脸讪笑：“弟子就是想问问，师叔为什么说想让弟子去当独立金丹？”
张行天：“也没别的，我想安排你帮我做点事，但是，不合适用我茗潜峰弟子的名义。你要愿意，有事我自然会罩着你，你要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张行天现在手下不缺人了，不象当初，见了郄奔龙，都琢磨半天该怎么收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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