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〇章 茗潜盛况惊掌门

　　法万通也轻轻拍着巴掌，缓缓站了起来：“我本来想的是，今天不管如何，都要把茗潜峰的博*彩停了！可听了行天刚才的一番话，我的想法改变了。不是掌门耳根子软，而是其中确实有道理啊！茗潜峰搞仙学时，我让门派投入了近十亿灵石。现在看来，全门派的弟子都可以受益，当然，茗潜峰的弟子要多占些便宜。”

　　“原来我以为，投入十亿后，茗潜峰的日子应该很好过了。没想到，行天把所有的月例都发了下去，自己却在为茗潜峰到处筹款。他搞博*彩，我以为只是年少轻狂，图个玩乐。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想来真是汗颜啊！活了几千年，还没有这个几岁的小孩子明白经济的道理。”

　　张行天心里很惭愧，这是地球世界几十亿人口的智慧结晶，可也没法解释，只好欺世盗名一回了。本来应该主持质询的华文英缩在座椅里，一声都不吭的同时，也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

　　法万通接着说道：“博*彩的事，暂时缓一缓吧，不着急下结论。你们茗潜峰该怎么做，就先做着。另外，千钧，你安排一下，找个时间，在座的各位，都随我一起，到茗潜峰看看，看看未来的月岛是什么样子！”

　　在一片轻轻的笑声中，邓宪林道：“择日不如撞日，难得外门的几位郡守也回来了，不如就现在吧！”

　　今天的事，除了当事人，就属邓宪林最难受。张行天收拾介讯安的举止，等于是当众打他的脸。理智上，他也知道怪不得张行天，介讯安诬告在先，张行天不反击才怪。可在感情上，他心里却总有点疙瘩。张行天刚才说得天花乱坠的，他总觉得，茗潜峰未必有张行天说的那么好。既然掌门要带人去看，他不想给张行天留出做准备的时间，因此才这么提议。

　　罗长子是个厚道人，没想那么多：“不是还要等刑律院的合议结果吗？今天来不及了吧！”

　　法万通扫了一眼旁边记时的法器阴阳冕：“嗯，马上就到申时了。先等等刑律院的结果，如果没什么争议，有时间的话，待会就去茗潜峰。如果来不及，就明天吧！”

　　堪堪接近申时，俞洪涛进来了。刑律院的这番合议，看来也是颇费心力。俞洪涛等人拖到最后一刻，才拿出来个结果来。

　　法万通待众人坐好安静下来，才向面前束手束脚站着的俞洪涛问道：“说吧！”

　　俞洪涛心一横，听天由命了：“弟子召集各堂执事长老一起合议了，最终的结果，是认定介讯安无故攀诬同门，扣除三年的月例。”

　　法万通不置可否：“你给我念念，门规相关条款的原文是什么。”

　　这个俞洪涛无比熟稔，担任刑律院执事长老这么多年，对门规，他早就倒背如流了：“门规第一百零六款，诬陷同门者，视情节轻重，给予扣除月例、取消待遇、禁闭、革除职务等一项或多项处罚，后果严重者，亦可逐出门墙。”

　　法万通继续不带任何感□□彩地问：“那你们认为，介讯安的所为，情节算轻还是重？”

　　俞洪涛为难了一下：“算比较严重。”

　　法万通撇了下嘴：“哦，比较严重，比较严重才扣除三年月例，你们倒是挺能领会门规的嘛！”

　　俞洪涛赶紧解释：“禀掌门，这是合议的结果，弟子也不能独断专行！”

　　法万通冷笑一声：“好一个不能独断专行！五年前的笼翠峰女弟子被奸杀案，各堂执事无不反对，你却判了个‘酒后失德、情有可原’，将凶手逐出门墙了事。去年的古立峰斗殴误杀案，各堂执事无不反对，你却判了个‘心存戾气、罪不可赦’，竟将其废除仙力、逐出门墙。整个刑律院，你捂得严严实实，这些枉法之事，足足过了年余，才能传到我的耳中。你还敢说你是不能独断专行！”

　　俞洪涛差点吓得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掌门恕罪，请听弟子解释！”

　　法万通冷哼了一声：“解释什么？是受人蒙蔽，还是一时糊涂？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看你是否真是偶入歧途。可你还真是在刑律院霸道惯了，连我们六个老不死都在这等着结果的案子，你都敢一言而决！我让你合议，不是让你走过场，是想让你好好听听各堂执事的意见，看你能不能有所悔悟。想不到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俞洪涛一听，心里明白了，参与合议的人中，肯定有掌门的内线。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经过多次强行在合议时通过自己的意见，也没见产生什么后果，就以为刑律院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哪里知道，自己的行径，早被人卖得干干净净。而掌门居然如此隐忍，实在是令人胆寒。

　　其实俞洪涛是小人之心了。五院院主，都曾是法万通的亲信死党。走上高位、权力渐大后，彼此的亲近感差了些，但也还是有些香火之情。所谓的内线，也不是法万通有意埋的。而是俞洪涛的做法，引起了刑律院各堂执事的反感，有人实在忍无可忍，主动告到了法万通这，顺便也就成了掌门的内线。

　　法万通忍耐至今，确实是想给俞洪涛一个机会，可他执意要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法万通气愤之余，才下决心索性要把他拿下。

　　法万通发了雷霆之怒，整个大堂上，众人都是噤若寒蝉。要说贪赃枉法，在座的各位中，涉及的不会多，但要说营私舞弊，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俞洪涛的把柄，掌门明明是早就拿到的，却到今天才下手。谁知道掌门手中，还有没有自己的把柄？

　　大家都把法万通想得很复杂，而实际上，法万通真没有那么复杂。没办法，到了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不管做什么，都会有很多人盯着，都会被人解读出很多题外之意来。

　　俞洪涛趴在地上，心中一片惶然。他知道自己完了，可却怎么也弄不懂，事情怎么就忽然峰回路转，并且牵扯到了自己。如果掌门没有公开自己枉法的那两次案子，事情还有转机，既然公开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会比介讯安更惨。

　　铁石和俞洪涛、介讯安等人都没什么关系，见不是事，低声劝解了法万通几句。法万通才铁青着脸说道：“二弟，这个俞洪涛是用不得了。最近刑律院的事，你先管起来吧！另外，对俞洪涛和介讯安的处罚，你斟酌着提个方案。”

　　苏千钧提醒道：“师父，那今天还去茗潜峰吗？”

　　法万通站起来，大袖一挥：“去，怎么不去，听蝲蛄叫，还不种地了？两个跳梁小丑而已，不能因为他们耽误我们的正事。”

　　众人听了这话，都知道俞洪涛完了，介讯安也落不了好下场。掌门说了，这是“两个跳梁小丑”，这个定性，还真是不乐观啊！

　　今天的事，刚开始张行天扭转局面时，可谓是一波三折，而张行天反击时，可谓是急转直下，到最后法万通震怒，可谓是平地惊雷。来参加会议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介讯安和张行天斗来都去，最终折在里面翻不得身的，却是本毫不相干的俞洪涛。

　　待到茗潜峰时，气氛终于逐步缓和下来。一路之上，大家都能看到，通往茗潜峰的道路上，不管是地面的山径还是空中的飞桥，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家都是门派高层，看到门中人丁兴旺，都有自得之意。即使心怀妒忌的，也不敢在掌门面前表现出来。

　　下了飞桥，看守山门的弟子见峰主领着一大堆门中巨头来了，连忙拜倒在地。

　　法万通站住了，让他们起来，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在这看守山门，可觉得辛苦？”

　　几个弟子中领头的那个筑基修士胆子大点，战战兢兢地说道：“禀掌门祖师爷，不辛苦！”

　　法万通笑道：“别说违心话，看守山门，日晒雨淋的，还能不辛苦？”

　　那个筑基弟子见法万通态度随和，也镇静了一点：“本来是有点辛苦，不过在我们茗潜峰，心情比较舒畅，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法万通打趣他：“你别看你们峰主在，就把你们茗潜峰说得天花乱坠！”

　　那个弟子却当真了，急着解释道：“掌门，我可不是拍马屁，你老人家不能冤枉我们！我们真是过得挺高兴！”

　　见他词不达意，张行天忍不住插话：“行了，你退下吧！说半天，也说不到重点，还是请掌门他们自己看吧！”

　　法万通却不动脚：“你等噤声，我听一听就好！”

　　就见法万通凝神在前面站好了，放开听力，茗潜峰周围数十里的动静，瞬间灌入了他的耳朵。

　　前文说过，修士的五感要远超凡人，以至于为了生活方便，不得不人为地控制自己的五感能力。

　　比如嗅觉，遇到五谷轮回之所，修士都是要关闭的。当然，说是关闭，其实也做不到完全什么都闻不到，只是极大地减小嗅觉罢了。味觉和触觉好一些，基本用不着控制。视觉最不受影响，即使视力再好，也不是灵儿的天眼，只要挡着东西，自然就看不见了。

　　最麻烦的是听觉。可以想象，一个听觉无比敏锐的人，日子是没法过的。安静的夜晚，对他们而言，到处是虫子叫、蚊子哼，一片树叶落到地面，他们都如听到一声炸雷！至于白天，那种人声嘈杂，就更不堪折磨了。所以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把自己的听力，控制在稍比凡人强一点的程度，这也是门中的统一要求。一是修士自己受不了，二是免得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听和被听的人彼此都很困扰。

　　法万通也是如此，他现在一放开听力，除了设置了遮蔽阵法或是隔音阵法的重要场合，立刻听到地底十余丈泉水的流淌、三十里外御剑坪仙军的操练、百里外海浪的奔涌，当然，还有茗潜峰内大小教室内讲师的授课、娱乐场上惊天动地的欢呼、投注站前排队的弟子正在讨论比赛的输赢、东坡的市集有家店铺内顾客正在和掌柜讨价还价、市集的广场有两个弟子正在众人的围观中进行公开辩论、有群弟子正在操练阵法（这是萧剑鸣在训练执法队）、灵脉旁两个弟子因为灵脉的使用发生了小小的争执、北坡炼丹房内一个筑基弟子正在成丹、对茗楼里丁家齐和何芳在低语、嘉客堂中两个侍妾正在向裘邦孔撒娇、一个弟子在僻静处练习飞剑、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了茗潜峰的山腰、茗潜潭的水面上几条鱼儿在嬉水、一只土狗不知怎么误入了后山。

　　忽然，法万通眉头一皱，有块僻静的石头后面有些奇怪的动静，仔细一听，居然是两人在野合！

　　法万通有点扫兴地收回了听力。这个听觉全开，方便是方便，可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啊！对那两个野合的弟子，法万通并没有追究的兴趣，可本来刚好些的心情，却是有点感觉怪怪的。

　　刚才听力一扫，法万通已经听到了不少他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有两个排队买彩的弟子，正在讨论今天听课的体会；东坡的住所内几乎没人，但有人的房间，几乎都是在修炼用功；在飞行球嘈杂的看台上，法万通听到有人夸嘴，说上个月拿到了相当于六倍月例的功绩点，再积攒一个月，就可以去兑换那件觊觎已久的防御法器；也有茗潜弟子在抱怨，外峰弟子来得太多，连饭堂都找不到座位；一个练气弟子刚参加完斗法操练，正在听陪练的筑基弟子讲解得失……

　　关于联盟历的10270年十二月十日，后来续貂《神州简史》的《中土修仙史》有一段记载：“是日，铸剑门掌门法万通亲率门中高层至茗潜峰探视，众人皆为茗潜盛况所惊。此日后，任茗潜所为，门中更无人质疑。至此，茗潜腾飞有望矣！”

　　看到这段记载的人，哪里知道茗潜盛况之中，居然还有一对野合的鸳鸯。这对鸳鸯，后来都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只是他们成名后，却永远不知道，他们野合的喘息声，曾经传入掌门的法耳。如果当时法万通没那么开通，他们的经历，就将全部改写了。

　　接下来的时间，张行天领着法万通等人，从东坡的九大处、听课凭证发放地、教室区、饭堂、市集，到西坡的赛场、投注房，再到北坡的炼丹房、炼器房，以及山下的斗法场、驯兽场、灵植场，都细细地看了一遍。一边看，张行天一边解释这些建筑的用处，时不时还冒出个相关的典故来。

　　要说众人最大的感受，那就是热闹！铸剑门将附峰的人员规模，控制在一千五百人以下。而各个附峰，平时主要也是本峰的弟子活动。一千来人，散布到偌大的山峰中，其实也不显得热闹。可在茗潜峰，基本哪里都是人山人海。特别是东坡和西坡，绝对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人丁兴旺总是令人高兴的，特别是法万通。茗潜峰上人潮涌动如同张行天前世“十一”黄金周的境况，看得法万通直点头。张行天趁着他老人家高兴，又提了提场地不够的事。

　　法万通一时高兴，随手一指西面道：“西面的涌泉峰，不是还没人用吗？先拨给你用着。不过说好了，回头涌泉峰要是有了主人，你可不许赖着不给！”

　　张行天不敢要，铸剑门中，连掌门都只有一座附峰，自己要两座的话，纯粹是找麻烦。况且建设了半天，还可能要为别人做嫁衣！

　　“弟子可不敢要，师尊都只有一座附峰呢！把山下的那片公用地给我就行！”

　　茗潜峰西边的洛峪，张行天已经占了。山谷的外面，有一片开阔的土地，足有数里方圆，除了中间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包，再无其它障碍。在普陀仙山内，这也是难得的一大块平地。这原本是铸剑门的一片低阶灵田，现在张行天看中了。

　　法万通笑道：“都说你要灵石不要命，原来也有不敢要的东西啊！行了，那块灵田给你，反正品阶太低，也产不了什么好东西。”

　　看完这一趟后，即使是最顽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博*彩，真的没必要取消，也难以取消。

　　高达八成的参与率，投注房前的长队和赛场看台上挥舞着彩票为自己心仪的队伍声嘶力竭地加油的弟子们说明，博*彩已经得到了许多底层弟子的认可，这是属于他们的娱乐节目。如果贸然停止博*彩，绝对会引来好大一片骂声。

　　同时，这些人流也说明，博*彩和仙学、竞技比赛一样，已经成为茗潜峰吸纳人气的重要手段和主要的经济支柱。谁要停博*彩，估计张行天得和他拼命。看看介讯安的下场就知道了，对于攻击茗潜峰的人，张行天不单会防守，还会反击。

　　最后，涌动的人流脸上的笑容，说明博*彩没有多少负面作用。相反，大家非常喜欢这种娱乐。这与赌博完全不同，赌博完后，不是脸红脖子粗地互相叫骂，就是拎着胳膊上去干仗。博*彩失利的人，虽然也有骂骂咧咧的，但都是埋怨自己运气不好，或是下注的对象不争气，却没有抱怨茗潜峰不该搞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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